玄悟走进殿中,殿内烟雾缭绕,五光十色。大殿正中,摆放着一个硕大的炼丹炉。那丹炉外貌似是一个巨型葫芦,高约三丈余,宽约五丈,通体金色,上刻太极阴阳鱼,下摆五行八卦阵,丹炉之下虽未有任何助燃之物,其内却有火焰升腾,经久不灭。虽身在炉边,亦不显灼热。对着丹炉不远处,在大殿正上方,有一个明黄色蒲团,放置于高台之上,想来便是炼丹之时,老君盘膝之处。
玄悟环顾四周,这殿中四下放满了不同外观的瓶子,大小不一,颜色不同。有的状似葫芦,有的形似花瓶,还有的小巧只如一个酒盏。玄悟凑到近前,看着那些瓶瓶罐罐,心中既惊喜又激动。他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只觉得这些东西对于自己新鲜奇特,加之自己知晓太上老君所炼制的丹药都乃是极为珍贵,却不知都是何种功效。他真想一口气将此处搬空,统统带走了才好。玄悟满心的新奇,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说谎诓骗了道童之后才入得此地,进入这里更是未加允许。待他听闻细微的脚步之声,方才回了心神,但是已然时间紧迫,定是那道童回返,来为自己奉茶。玄悟心中一惊,亦管不得许多,顺手拿起几个小点的瓶子,急急的纳入怀中,迅速闪身出来,将殿门掩好。抽身疾步走至会仙福地,方才踏入后门,便听见小道童慌乱的声音唤道:“上仙?”
还好赶得及!
玄悟平复了心绪,抬步从后门的屏风之后走了出来,神色平静道:“方才等的无聊,索性在这殿中四下看看。这老君当真是循规守旧,几百年来都不曾将这里的事物更改一二。”
道童本是去准备茶水,顺路去了青牛精的住所,将那拴着小牛的铁链检查牢靠,看其不会再有机会逃脱,才下去为上仙备茶。时间有些久了,小道童还担心被上仙责问,谁知推门而入,却不见上仙的影子。他心下一惊,因着这会仙福地之后便是太上老君的炼丹之所,平日里连自己都不得擅自进入,只有随身侍奉在老君身侧的两位师兄才能在炼丹只是方可进入,若是被外人闯了尽去,那自己岂非是犯了大罪,这远远大于超过了未能看管好青牛精之过,定然会被重重责罚。他越想越怕,亦顾不得将茶盏放在桌上,只得边四下寻找,边出口唤道。待听见了那上仙的声音,才发现原是他身在屏风之后,稍稍松了口气,将提在喉间的一颗心从新落到了肚中。他尴尬的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知晓方才自己口气急迫,怕玄悟以为自己是在防贼般的提防他到处乱走,便遮掩道:“上仙说的及是,老君醉心炼丹,无暇顾得这些。”他对着玄悟笑了笑,道:“上仙快请喝些茶水,一路行来,想是渴极。”
玄悟亦是稍稍恢复了紧张的情绪,此时正需一杯清茶压压惊。他点点头,故作轻松的回到座位,轻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声道:“方才童子声音急切,可是有何事要急着去办?”
道童以为玄悟怪罪,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上仙多虑。”他支支吾吾,不知要如何的搪塞过去,只能应着头皮道:“那后面,是老君住所大清殿,平日里除却老君一人,无人前去,弟子……弟子怕上仙不知,迷了路,倒是,倒是显得弟子未能说明。”语毕,道童抬手摸了摸额间的汗水。
“哦,原是如此。”玄悟故作轻松的扯了个笑容,心有余悸的低头喝茶,暗暗想好险。他方才之言只是试探道童是否发觉了自己离开过此处,听闻如此回答,方觉按下心来。
道童见玄悟不语,急急解释道:“本是弟子胡乱揣测,上仙即是老君好友,怎会不知老君喜恶,断然不会做出此事。是我一时糊涂……”
玄悟放下茶杯,微微的笑道:“小童子切莫这般,原是你刻尽己责,本是情理之中。我鲜少前来,还望童子莫要怪我擅自观望之过。”
道童连连稽首,回道不敢。
玄悟怀中揣着拿来的仙丹,本就心中忐忑,感觉坐立不安。他不知晓那蟠桃宴会何时结束,若是被老君回返撞见,那一切谎言便昭然若揭,扑了个空不说,连丹药亦要原数奉还,着实不甘,还是速速离去才好。想罢玄悟站起身,对着道童颔首道:“今次前来,多谢童子赏了一杯茶水。但是我四下闲游,历练修为,恐不能在此久留。看来今次是不能与老君叙旧,只能等待机缘。若不是路遇此处,看见那青牛精出逃,便是断然不会逗留。只因是兜率宫之事,才擅自做主,做了一回好管闲事之人。”
道童想到了青牛精逃走,自己实属难辞其咎,便惊慌道:“上仙说的哪里话,本是弟子一时疏忽,才未能管好那青牛精,若是被追究起来,亦是罪责难逃。多亏了上仙出手相助,有幸免了这责罚。区区一杯薄茶,实在不至上仙言谢。倒是弟子受了上仙的恩惠,却不知要如何作答,实感有愧。”
玄悟暗笑,你今日之举便已然是帮了大忙。他虚虚的扶了扶道童,略思索了片刻,道:“童子身在兜率宫,定然是事务繁忙,一时疏忽亦无可厚非。但是,今日之事,确实有些棘手,青牛精虽然出逃,但是它尚且年幼,还不得化出人形,即便是老君责罚,亦不会太过。倒是童子你……”说罢,玄悟还故作惋惜的摇头。
道童一听,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叩首道:“弟子知错,弟子知错。老君平日管教严谨,断然不会容得这等事情发生。今日被上仙撞见,还望念在弟子潜心悔过,在老君面前为弟子说上几句好话,让老君从轻发落,弟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说罢对着玄悟磕了几个头。
玄悟急忙将道童拉起,他本就是骗些丹药,可受不得这等大礼。他看着道童急的快哭了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本是无心之失,索性未被青牛精逃走,亦算是有惊无险。这样吧,今日之事,你知我知,那青牛精本就有错,断然不会主动对老君言明。那么我便就此离去,这事就权当未曾发生。你亦不要告知老君我曾来过,你看这样可好?”
道童眼中闪过一丝喜悦,遂又疑惑的摇头,试探道:“不与老君说起上仙?那……”那待到那天两人相遇,说起今日之事,自己还不是会受罚。
玄悟以为道童会一口应下,谁知竟然生出异议。他听罢,思索了片刻,随即明白了道童的意思,便笑道:“我云游四方,居无定所,再见老君之时便不知是百年千年之后,那时故人相见,今日之事只怕是早已忘得九霄云外,哪里还会再记得。”
道童听罢心中坦然,他欢喜的笑笑,只觉得这上仙简直是自己的救星。道童连连拜谢,只恨不得再对其磕几个头。
玄悟目的达到,想到了敖烈还在那个宴会之上,而金蝉子亦发觉自己对哮天犬所做之事,想来宴会结束之后,免不了会被金蝉子说教一番。况且不知太上老君会不会中途回返,若是被撞见便是前功尽弃,此地不宜久留,还是速速离去为妙。玄悟眼中闪过一丝得逞后的得意神色,安抚般的拍了拍道童的肩膀,心中对其说了句‘多谢’,便被道童一路相送,离开了兜率宫。 吾生传之擒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