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悟拧着眉,抬手挡在金蝉子面前,见其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不禁埋怨道:“你为何这般急着赶路,行色匆匆,又没有何要事去办。要学学我这般,欣赏这如画山水,方才不虚此行。”他言罢,便笑着信步游走在树林之间,嘴里衔着一根稻草,不时的驻足于树下,学几声鸟鸣,溪水旁边看一看鱼虾,样子甚是悠哉。
金蝉子苦笑,玄悟从花果山出来,便一路游山玩水,毫无紧迫之感。方才路过一个茶棚,买了些饼子干粮,竟然还坐在茶摊上与摊主攀谈起来。之后又寻了株果树,摘了一捧果子。当真是抱着游玩的心态。他知晓玄悟所想,笑道:“你我已然离开数日,所行路途不过百里。若如你这般贪恋山水之色,却不知要何时方能寻到那妖物的栖身之所。”
玄悟正捡着地上的石子往溪水里抛,听闻金蝉子之言,回首答道:“即使如此,那又如何。难道你不记得临行之时,杨戬与你说过,只消寻个悠闲之处,待其将那妖物擒获,自会来寻你。届时大功告成,你便要回返西方,可就看不得这人间景色,还不如趁着现下无事,好好的游历一番。”说罢又抛出一颗石子,见那石子在水面上跳跃数下,方才沉入水中。
金蝉子知晓玄悟还是在意那日杨戬之言,说是跟随自己前来,其实就是要拖慢脚程,让二郎神先行找到那妖物与其恶战一场,以泄心中之愤。但是金蝉子却担心那妖物并非单凭二郎神一人便可降服,即便是他对自己诸多不屑,但毕竟自己是在瑶池上领了玉帝与佛祖的口谕,不能依着玄悟所言,只当是在游玩人间。金蝉子无奈的笑道:“二郎神虽言语不妥,但毕竟我已然受命,断不可轻慢待之。你既然愿与我前往,亦不可这般的心生怨怼。那妖物危害人间,若不及时将其擒获,便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会牵连其中。”
玄悟三两步走至金蝉子近前,气哼哼道:“我是替你不平,你怎的还要替那杨戬说话。当时你亦在场,想想他那样子,若不是敖烈将我带往瑶池,怕露出破绽牵连南海,当时就应该出手教训他一番。那样张狂的性子,狠狠的揍上一顿便可消了他的气焰,亦让其知晓这天地间不只他一个二郎神法力高强,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理!”
金蝉子见玄悟愤愤不平之态,简直是要想立时就找到二郎神与其大战一场。居然还说杨戬张狂,亦不看看现在他的样子,像是要将二郎神碾压在脚下方可消气。金蝉子抬手摘掉落在玄悟发间的落叶,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意,道:“无论如何,须知要事为重。二郎神之语你便当没有听闻,怀着这般的怒火,免不得心生恶念,是清修大忌。你须知君子应胸怀坦荡,心怀天下。你虽只是灵气所化,但能成的人身已然是自身的造化。生于天地间,便要为苍生做些行善之事。那妖物逃出地府,免不得会危害苍生,你心中被个人恩怨所扰,怎能看清世间污浊。既然随我前来,当静心除念,好好将此事办妥为好。”
玄悟不满的偏过头,却亦未反驳金蝉子半句。他最受不得金蝉子的说教,听完之后总是找不出违逆之理,且每次都能让自己压下怒火平心静气。他知晓金蝉子作为如来弟子,清修已久,心智清明不被外界所扰。而自己若要立于天地间必然要增强修为,清心自持。但是自己就是这般桀骜的性子,想要改掉亦不是容易之事。玄悟虽然赞同金蝉子之言,却亦不愿放下自身架子。他遮掩版的挠挠头发,余光瞥见金蝉子,低声咕哝道:“我是何人,才不会与那心胸狭隘之人一般见识。”玄悟掸掸衣摆,对金蝉子摆手道:“你所说之言,正如我心中所想。杨戬虽然可恶,但苍生确实无辜。待找到那妖物之时,左不过我就待在一旁,眼看着他一人对战,被打的落花流水亦不出手相帮!!”玄悟得意的扬着下颌,似乎是看见了杨戬被打的狗血淋头之态,不禁嘴角上扬,甚是得意。
金蝉子无奈的摇摇头,亦不再与其多言,抬脚向前走去。谁知玄悟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急急补充道:“有言在先,届时,你亦不能出手相帮,不然,就是站在我对立一方,你可记得!”
金蝉子无视玄悟的无礼要求,只淡淡回道:“到时再说。”
天色将晚,二人看样子怕是走不到下一个村落,便寻了一处干净之地,将所带的干粮果子拿了出来,准备露宿在此。
玄悟拾了些干柴,架起篝火。金蝉子在溪水边洁手净面,回返坐于篝火旁,接过玄悟递过来的干饼,一口一口慢慢吃起来。
林中入夜静谧,只闻草丛之间虫鸣,溪水潺潺。天空浩瀚无垠,坠着繁星点点。一轮皎洁明月悬挂枝头,月光洒满大地,镀上一层银辉。
火焰微动,继而一阵冷风吹过。玄悟与金蝉子同时抬头,只见林中渐渐升腾起浓重的烟雾。大地随之微微的震动,树叶飒飒作响,惊起林间鸟儿,扑棱棱四散纷飞。那烟雾慢慢扩散,雾中隐隐显出一个身影,慢慢向着此处走来。
玄悟与金蝉子只坐在远处,看着那身影慢慢清晰,展现在二人面前。
来人身高一丈有余,在月光的映射之下,那高大的身影显得更具压迫之感。这人皮肤如山石一般,凸显出刚硬的棱角,面赛凶神,横眉怒目,厚唇高鼻,嘴角似是不满的向下撇,绿色头发杂乱无章,前额饱满,双耳如扇,坠着手指粗细的钢环。腰间围着一张兽皮,上身赤膊,下身一条沾满泥土的粗布裤子,裤腿高挽,打着赤脚,每走一步,便留下一个深深的足印。
这人走至近前,圆睁怒目,钟鸣一般高声喝道:“尔等何人,胆敢栖居此处,可知这山石溪流皆是本神所管,尔等见到本神,还不速速下跪!”
玄悟惊讶的看着来人,对这自称山神之人很是钦佩。他与金蝉子收敛了自身法力,便是与凡人一般无二,这人竟然敢这般张狂的立在他们二人面前,却不知眼前之人是何身份,亦是愚蠢至极。玄悟斜睨了一眼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大个,很是不满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饼子。
金蝉子盘膝打坐,虽然知晓这人并非山神,却未曾揭穿。篝火照着在他的面容之上,加之金蝉子眉眼含着笑意,此时看着更显得温暖祥和。他微微的颔首,和声道:“原是山神大人,不知我二人何事冒犯,还望恕罪。”
大个子从鼻腔之中哼了一声,面前说话之人倒是对自己颇为礼遇,而那个吃饼子的蠢货竟然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在自顾自的吃手中的饼子,还吃的那般香甜。他不经意的吞吞口水,对金蝉子怒道:“本山神守在此处,保一方平安,方圆百里之内,皆知晓本山神的规矩。”
玄悟嗤笑一声,抢白道:“守个山林还要立何规矩,左不过就是待在此处不得四处走动罢了!”
大个子向前半步,怒意更胜,吼道:“你这凡人好生自大,难道是对本山神有何不满?”
玄悟不屑的哼了一声,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
大个子眉头拧紧,大手一伸,扫出一道掌风,那风刃堪堪在二人面前一寸之处,将地面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遂怒声道:“本山神所在之处,外人不得进入,如有违背,便是如这般下场!!”说罢,伸手指了指狼藉的地面,面容更显可怖。
玄悟伸头看了看那道沟壑,那形似弦月的地面,此时还冒着被风刃迅速划过之后的白烟。玄悟抬眸看着大个子,嘴角一弯,笑道:“好厉害的功夫!”
大个子听闻玄悟之语,虽是在称赞,但是从那面容上可看不出丝毫的畏惧,相反倒像是讥讽一般。他大怒,威胁道:“休得拖延,趁着本神尚未动怒,速速离去,若是识相,还可保住性命!”
金蝉子缓慢的站起身,掸掸身上附着的尘土,抬头笑道:“山神息怒,我等只是未有落脚之地,方才叨扰了山神清修。且容我二人休息一弯,天亮之时,便即刻启程,离开此地。还请山神网开一面……”
还未说完,那山神便又一挥手,一记风刃直直向着金蝉子面门扫来。
玄悟一惊,倏地站起身,惊恐的看着那风刃急速向着金蝉子而去。 吾生传之擒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