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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袭、敌袭!”
徐圆朗自持兵多,不是按兵法常理在离城三里开外安营,而是大模大样地将大营安在了离城只有一里半之地处,如此近的距离下,城头这等浩大的声势一出,营中值夜的岗哨立马便被惊动了,暗夜里也不知齐郡军究竟派出了多少的夜袭人马,又怎敢大意了去,紧着便狂呼了起来,很快,营中告急的号角声便已是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可怜瓦、无联军将士这会儿酣睡正香,乍然受惊之下,整个大营就此乱作了一团。
“传令下去,各部不得惊慌,所有将士齐上营前栅栏,严防死守!”
大乱一起,徐圆朗可就稳不住神了,连甲胄都来不及穿,只着一身锦袍便冲出了中军大帐,运足了中气地断喝了一嗓子,自有十数名聚集在帐前的亲卫紧着应诺之余,飞快地奔向各营,将命令传达到了各部,一通子忙乱之后,八万大军总算是全部就绪了,可到了此时,却猛然发现城头上的鼓号不知何时已停,偌大的方城赫然是一派的死寂。
“再来一回!”
瓦、无联军足足等了近半个时辰,也没能等到预想中的夜袭军队,不得已,只能是留下部分警戒部队,绝大多数士兵又各归帐篷去了,一阵喧闹之后,联军大营再次沉寂了下来,然则孙遥却显然不打算让瓦、无联军将士们睡上一个好觉,这不,子时三刻,估摸着联军将士们大多已睡了过去,孙遥又是一挥手,乐呵呵地再次下了令。
“咚、咚咚……呜,呜呜……咣当、咣当……”
孙遥的将令一下,城头上的古怪交响乐再次轰然大作了起来,当即便令瓦、无联军再次陷入了紊乱之中,好在联军将士此番都是枕戈而眠,惊慌归惊慌,可在各级将领的弹压下,倒也能很快便稳住阵脚,纷纷冲到了营前栅栏处,紧张备战着,只是等来等去,依旧没能等到夜袭的敌军。
“大将军,此必是贼军所耍的疲兵之计,窃以为不必理会便好。”
接连两次被折腾之下,卢明达可就有些吃不住劲了,紧着便来到了中军处,向徐圆朗提了个建议。
“哼,可若是变假为真呢,嗯?”
接连遭城中守军戏弄,徐圆朗的心情也自恶劣到了极点,但却并未因愤怒而冲昏了头脑,但见其藐视了卢明达一眼,满是不屑意味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这……”
夜袭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些,以弱胜强非难事,但凡为将者,自是没谁敢轻视了去的,卢明达的军略水平虽只是一般,可这么个道理还是知晓的,正因为此,一听徐圆朗这般问法,登时便语塞了。
“传令下去:各部留三成人马值夜,其余人等用棉布塞住耳朵,只管安心入睡便好。”
徐圆朗其实也知晓齐郡军这么一手乃是疲兵之计,可问题是他也不敢保证齐郡军会否化假为真,无奈之下,也只能是作出了个保守的安排之决断。
“灭灯!”
丑时末牌,一直在城头上默默观望瓦、无联军大营的孙遥突然又是一挥手,声线低沉地下了令,自有数名亲卫轰然应诺之余,紧着便抢到了城门楼处,手脚麻利地将亮着的几盏灯笼全都取了下来,吹熄了其中燃着的蜡烛,偌大的城头上顿时彻底黑了下来。
“擂鼓!”
瓦、无联军中有着三分之一的警戒部队在,自是有人注意到了城头的变动,只是没人搞得懂城头灭灯的意义何在,正自胡乱猜测不已间,随着孙遥一声令下,城头的古怪交响乐又轰然奏鸣了起来,喧闹得不可开交,当即便令瓦、无联军的警戒将士们全都忍不住破口大骂不已,自是无人察觉到后营方向有一支黑衣部队正借助着这等喧闹声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瓦、无联军大营靠近着。
“敌袭,敌袭!”
因着近城扎营的缘故,瓦、无联军的大营呈凹字形,几乎将方城的东、北、南三门全都堵住了,也就只有西门放空,防御的重心自然是在朝城的一面,至于后营么,明显就松懈了许多,尤其是在城头接连弄出了如此大动静的情况下,瓦、无联军中营的后营防御更是稀松得很,可纵使如此,还是有着些明暗哨在,黑衣部队的行动虽极尽小心,可到底无法做到隐形,待得接近到离营前栅栏只有百余步的距离上时,终于被警觉过来的岗哨看出了蹊跷,刹那间,报警的呼号声便即暴响了起来,只可惜因着城头的交响乐以及各处警戒部队的谩骂声过响,并未第一时间引起联军将士们的注意。
“全军突击,杀啊!”
黑衣部队的兵力并不多,拢共也就只有两千人而已,领军大将正是孟武,早在瓦、无联军到来前,孟武便已率部离开了方城,隐入了城左的七里峰中,为的便是要打瓦、无联军一个措手不及,而今,见得潜行已然被撞破,孟武自是不敢稍有迁延,一声大吼之下,率部便往栅栏处狂冲了过去。
“咔嚓,咔嚓……”
一冲到了栅栏处,自有几名手持大斧的军中大力士紧着冲上前去,奋力狂劈栅栏,只几下子,便将栅栏砍倒了一大片,为后续部队打开了一条通路。
齐郡此番夜袭的目的不在于击溃敌军,而是冲着后勤辎重以及工匠营去的,此处守军本来就不多,加之大部分将士都因城头守军的疲兵之计而塞住了耳朵,骤然遇袭之下,根本没半点抵抗力可言,被齐郡军夜袭部队一冲,顿时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自相践踏而死者怕是比死于齐郡军刀锋之下的还要多上几分。
“放火箭,给我烧!”
孟武并未去理会那些溃兵们的疯狂逃窜,嘶吼着便下了烧营之令,有备而来的齐郡军将士们立马点燃了火箭,四处乱射,不多会,整个后营处已是火头处处大起。
“混蛋,亲卫队,跟我来,杀向后营!”
后营的火势起得实在太快了些,徐圆朗都还没接到后营传来的准确消息呢,整个后营已是火光冲天了,一见及此,徐圆朗这才悟出了齐郡军故作玄虚地整出那么多动静的真意之所在,心中可谓是怒极,也自顾不得去调兵遣将,咆哮着便率千余亲卫队纵马向后营冲杀了过去。
“撤,快撤!”
后营处火势既大,孟武也自没敢多留,更不敢率部去干甚马踏联营的把戏,扯着嗓子招呼了一声,便即率部又从栅栏破口处冲出,一溜烟地逃得没了踪影。
“噗……”
徐圆朗率部赶到时,孟武所部早已不知去向,至于后营么,火势冲天,就算想救火都无从救起,弩车没了,投石机没了,粮秣辎重也没了,望着眼前的一切,徐圆朗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便已是止不住地狂喷了出来,魁梧的身形一晃之下,竟是一头往马下栽了去。
“大将军!”
“保护大将军!”
……
一见徐圆朗栽落马下,众亲卫们登时便都急了,乱纷纷地抢上了前去,七手八脚地将徐圆朗架了起来。
“大将军,您没事罢?”
一派混乱中,卢明达也率部赶了来,这一见徐圆朗吐血倒地,登时便吓了一大跳,赶忙跃下马背,伸手推开围着的徐部将士,挤到了核心处,满脸关切地探问了一句道。
“没事,都闪开!”
徐圆朗只是一时气怒攻心罢了,倒也不致有甚大碍,这一见卢明达已到,自是不愿让其看轻了去,这便胡乱地扒拉了几下,将身边的将士全都推到了一旁,腰腹一用力,猛然站直了身子,面色狰狞地看着黑漆漆的城头,咬牙切齿地骂道:“卑鄙之徒,以为此等下作行径便能逼我大军撤退,妄想!”
“大将军之意是……”
瓦、无联军分成三营,虽说各有粮秣存放,可中军所在的后营无疑是最大的存储之处,如今被齐郡军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大军虽不致于立刻断粮,可现有之存粮根本支持不了多久,在这等情形下,退兵无疑是必然之首选,至少在卢明达看来是如此,可这一听徐圆朗居然还要发动攻城战,卢明达登时便有些吃不住劲了,又不好明言反对,只能是试探着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城中守军本就不多,城防也自破烂不堪,之所以狡计烧我辎重,不过心虚而已,我军若撤,恰正中敌之诡计,哼,不就是些粮秣辎重么,烧了也就烧了,明日派一万大军回后方调粮也就是了,至于攻城器具没了,再造也不难,此城不下,徐某誓不为人!”
徐圆朗从起兵到投入瓦岗军中,还从来就不曾吃过败仗,向以为自己军略过人,又怎肯就此认输,当场便赌下了重咒。
“大将军英明。”
这一听徐圆朗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卢明达自是不敢有甚异议,只能是紧着称颂了一声了事…… 霸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