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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可汗可还有甚要说的么?”
薛延陀信使带来的告急信并不短,洋洋千余言,可基本上都是些表忠心之类的废话,真正有用的消息其实就一条——突厥汗庭派出了三万骑军前来救援梁师都,夷男自称已派军前去阻截,奈何乌拉山战事紧急,所能抽调的兵力不多,恐难强阻汗庭之援军,提请徐世勣注意防范云云,对此,徐世勣并未有甚表示,待得看完了信之后,也就只是不咸不淡地发问了一句道。
“回大都督的话,我家可汗还有句交待,说是阿史那泥步设乃汗庭宿将,用兵老辣,非等闲可比,须得提防其使诈,另,若是乌拉山战事稍缓,我家可汗自当挥军南下,以助大都督一臂之力。”
听得徐世勣见问,薛延陀信使自是不敢大意了去,赶忙又是一躬身,满脸卑谦之色地作出了保证,说得倒是慷慨激昂,可其实不过是些无用的屁话而已。
“嗯,本督知道了,军情紧急,本督就不回信了,尔回去后,且跟你家可汗说清楚了,东突厥汗庭乃贵我两家之公敌也,须不可大意了去,还请你家可汗务必尽早率主力难下为妥!”
徐世勣似乎对薛延陀信使这么番话很是满意,但见其嘉许地点了点头,和煦地安抚了那名信使一番。
“大都督放心,小人一定将话带到,告辞,告辞!”
那名薛延陀信使显然是个机灵之辈,这一听徐世勣言语间已透着逐客之意,紧着表态了一番之余,便即乖巧地退出了中军大帐,自行策马赶回乌拉山去了。
“夷男小儿好生奸诈,看来他那头是指望不上了的,按脚程算,突厥汗庭的兵马最迟明日午后必至,不知大都督可有甚妙策否?”
夷男自以为得计的妙手其实不过是欲盖弥彰的把戏罢了,别说瞒不过徐世勣这等军中翘楚,就连稍逊一筹的段德操也自一眼便看破了夷男的险恶用心。
“妙策谈不上,徐某也就只有个计较而已,这么说罢,突厥汗庭的兵马虽有三万之数,然,较之我军近十万大军,尚不足正面一战,某料其必不敢前来邀战,应是打定了主意在外围游荡,以分我军之势,令我大军不敢全力攻城,若我大军前去战之,则城中梁贼便可趁机袭我军之后,如此,我军首尾难以兼顾,师老兵疲之下,恐也只有撤回长城以内这么条路可走,欲破敌内外呼应之势,也唯有先破敌一路为上,相较而言,当选汗庭之骑军为宜,延公以为然否?”
徐世勣本就不曾指望夷男那头的帮衬,对于突厥汗庭的大举来援,也自不以为奇,心念电转间,便已有了个大致的破敌方略。
“善!”
朔方西城不同于兵力空虚的东城,此城原本乃是赫连勃勃所建,城墙高大坚固,又经梁师都多年营造,城防工事周全,城中兵力又足,要想尽快攻下,显然不太可能,对此,常年带兵的段德操自不会看不出来。
“朔方西城周边皆草原,我军一动,必难瞒得住二敌之观测,故,全军去破突厥大军断无可能,唯有以骑军对骑军,方可逼敌决战,然,又须提防梁贼所部骑军袭我之后,如此算来,可派去攻击突厥骑军之兵力也就两万余而已,敌众我寡之下,此战胜负怕是难料啊。”
破敌方略倒是可以确定下来,可问题是徐世勣对华军骑军能否以寡敌众,却又不免有些顾虑之心。
“唔……虽是如此,可依眼下之局势,也唯有尽快一战方是上策。”
说到纯骑军对决,段德操也自不免有些拿捏不定了,要知道突厥骑军能纵横草原多年,断非易与之师,尽管屡次败在华军手中,可那都是天时地利人和综合起来的结果,双方纯骑军之间的对决战还真就不曾开打过,然则考虑到总体战局之所需,段德操最终还是觉得先打了再说。
“既如此,那徐某便与延公各领一部好了,某自去战突厥援军,延公坐镇营中,伺机待敌,如此可成?”
徐世勣同样对此战没有十足的把握,问题是不战又不行,概因华军补给线过长,后勤转运艰难,且随时有可能被敌骑掐断,若不及早击溃突厥骑军,后果恐不堪设想,一念及此,徐世勣也就没再迟疑,紧着便下了最后的决断。
“大都督放心,末将知道该如何做的。”
段德操同样是个杀伐果决之人,军议既定,他自是不会有甚含糊,慨然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报,禀陛下,贼酋徐世勣突率两万两千余骑出营,一路向东而去了。”
自打昨日接到线报,得知突厥汗庭三万骑军已渡过了黄河,梁师都惶恐不安的心情也就舒展了开来,自以为安全已然有所保障,得意之余,下诏犒赏三军,他自己更是与群臣畅饮了一番,闹到了深夜方才散席,酒喝得上头之下,竟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这才正自好整以暇地用着早膳,冷不丁却见一名轮值偏将匆匆赶到,给其带来了个不甚美妙的消息。
“嗯,当真?”
一听那名偏将这般说法,梁师都的眼神立马便是一凛,第一个反应便是华军此举应是去对战突厥大军的,可再转念一想,又觉得个中或许有诈,一时间也自不敢下个定论。
“回陛下的话,确是如此。”
这一见梁师都声色不对,前来禀事的那名偏将自是不敢稍有大意,紧着便给出了个肯定的答复。
“传朕旨意,多派游骑,严密监视贼军之动向。”
梁师都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还是没敢急着挥军出城,而是慎重万分地下了道旨意,不多久,便见朔方西城的北门轰然洞开间,大批的游骑从城中蜂拥而出,三三两两地散将开去,有的在华军大营外往来游曳,有的则径直奔向了东面,还有的则是绕城而过,一路向西、南两个方向小心翼翼地哨探而去……
“报,禀大都督,东南方八里外发现突厥先锋骑军。”
巳时三刻,徐世勣正自率部向东面急赶间,却见一骑报马从东南方向疾驰而来,直抵中军处,方才一个急停,就在马背上一躬身,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好,传令下去,各部都有了,转向东南,全速前进!”
这一听突厥大军距己方已是不远,徐世勣的精神立马便是一振,也自无甚迟疑,挥手间便下了道将令,旋即便听号角声连天震响中,两万二千余华军铁骑就此开始了转向加速,有若奔雷般向突厥骑军所在处奔腾而去……
“报,禀大俟斤,西北方八里处发现大批南蛮军骑兵,正向东急行。”
茫茫大草原上,要想躲藏行踪,显然不是件容易之事,在你发现敌军的同时,也就意味着你也被敌军发现了,这不,几乎就在徐世勣接到线报的同时,也正有一名突厥游骑将敌情报到了阿史那泥步设处。
“哦?何人领的军,有多少兵马?”
听得报马这般说法,阿史那泥步设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紧着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回大俟斤的话,看旗号,统军者应是贼酋徐世勣,所部皆骑乘,兵力总数应在两万上下。”
听得阿史那泥步设有问,前来禀事的报马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给出了个答复。
“传令下去,后营就地待命,其余各部随本将来,转向西北!”
这一听华军只有两万左右的骑兵,阿史那泥步设皱着的眉头立马便是一舒,在紧急着人去通报梁师都的同时,悍然下令全军转向迎敌,而其后营那些赶着大批牛羊马匹的随行仆众则很快便在原地麋集了起来。
“全军止步,列阵!”
八里虽不算短,可对于相向急行的两支骑军来说,实在不经跑,不多会,双方便已到了目视能见的距离上,这一见到突厥骑军汹涌而来,徐世勣首先下达了停步的命令,旋即便听号角声暴响不已间,两万两千余华军铁骑飞快地以中军为基准,向两翼拉开,个中徐世勣自将八千余骑兵为中军,左翼主将薛万彻、右翼主将孟明,各统骑军七千骑。
“全军止步,备战!”
见得华军隔着老远便即停了下来,阿史那泥步设自恃己方兵多,并未急着停军整顿,而是一路耀武扬威地来到离华军骑阵只有四百余步的距离上,方才扬手勒住了手下兵马,同样列出了个左中右三骑阵的队列,个中阿史那泥步设自率一万两千骑为中军,左翼主将为阿史那咄支离、右翼主将为莫兹戈隆,各统军九千余骑,总兵力为三万一千余骑。
“吹号:命令左右两翼各出三千骑,先攻上一攻!”
突厥骑军的布阵速度也自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已部署完毕,一见及此,阿史那泥步设紧着便下达了试探性进攻之令,显然是打算先探究一下华军铁骑的战斗力究竟如何再作定策…… 霸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