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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金两个家伙,真够混蛋的!
追赶的百姓,实在是太多,曹继武一张嘴,怎么应付得了几万张嘴?
曹继武无奈,暗提缰绳,轻轻拍了拍鹅黄金的脖子。
鹅黄金非常善解人意,犹如一阵风,眨眼之间,就将愤慨的鸡血洪流,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神路街愤怒的人群,实在是太多。曹继武引导鹅黄金,迅速穿过一道小巷,转入骡马市大街。
这骡马市大街,是北京城畜力交易的地方。大街两边的木桩上,拴满了骡马牛驴,人群熙熙攘攘,急适合隐藏。
曹继武不是新科状元吗?神路街的人群愤怒,难道骡马市的人群,不愤怒吗?驴粪、马粪、牛粪,漫天飞舞的粪球,曹继武能扛得住吗?
他这个新科状元,有点特别。
明国直到崇祯年间,才重开武科。凡是武科进士,立即被崇祯派上了战场。所以北京城的明国遗民,对武科状元,相当的陌生。
如今清国时代,明国遗民,身上换了满人的紧袖箭服,脑后早就拖了一条豚尾。
而突然窜进来的新科状元,身上穿的是西洋骑兵军服,披肩散发,两鬓长髯,随着鹅黄金带起了的风,四处飘飞。
所以大家一双双眼睛,全是稀奇,原本噪杂的骡马市大街,顿时静了下来。
在清国的制度下,只有宗教人士,不用更换服饰,只有道人和跳大神的神婆神汉,不用拖着豚尾。
西洋军服,老百姓没见过。长发飘飘,和老百姓不一样。只有神汉,才会整天神经兮兮,行为怪诞。所以没有二金的两黄旗捣蛋造势,大家愣了半天,最终认为这个怪人,就是个装疯卖傻的神汉。
神汉跑到这里来,一定是卖马的。
鹅黄金身长过丈,皮薄毛细,神似一张巨大黄金藏地氆氇,一团令人极为赏心悦目的暖黄,头细犹如南海观音净玉瓶,颈高犹似托塔天王黄金塔,肩背臀,钢筋铁骨一般,四肢修长强健,步伐轻盈而稳健。尤其是肩颈因为出汗,潮湿了一片暖黄,更加的温馨舒服。
本来神汉都是神经兮兮的,平常时候,大家都是绕着走。可是鹅黄金在这里一出现,犹如当红明星登场一般,万马自行惭愧,自动齐喑。人群犹如潮水一般,争先恐后涌来。
“嗬,这可是西域的汗血宝马!”
“不错,你瞧他肩部的汗潮,只有纯正的汗血宝马,才是这个标志。”
“这位大神小哥,如此稀罕的宝马,你从哪里弄来的?”
“大神老兄,这匹宝马,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
堂堂新科状元,竟然成了大家眼里的神汉,曹继武相当的无奈。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密密麻麻的的人墙。鹅黄金纵有一跃三丈的本领,也跳不过去。曹继武满脸无辜,只好静静地呆着,任由大家品头论足。
过了一会儿,人群忽然闪出一条缝,一个身材矫健的家伙,快步靠了上来。
这家伙四十多岁,是骡马市大街,黑道上的杠把子,长着一张猴脸,四肢像长猿一样修长健实,额头上天生一个,像眼睛一样的皱褶纹路,人称猴王三只眼。
三只眼早就望见鹅黄金的神骏,到了跟前,左三圈右三圈,仔细欣赏鹅黄金,两只眼睛闪着精光,没有眨动一下,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
足足观察了一炷香的时间,三只眼才才饱够眼福,向上一抱拳:“在下袁骏驹,山东东昌府的,这位神汉小哥,敢问尊姓大名?”
身上的这身西洋服装,头上的长发飘飘,和众人不一样,就是怪异,如果解释,估计众人也不会信,白白浪费口舌。神汉这个称谓,看来是甩不掉了!哎,神汉就神汉吧,还是比酸腐嘴里的妖端,好听一些!
曹继武暗自感慨一番,欠身还礼,正要报出名号,忽然又觉得不妥:
北京城投降的酸腐最多,我这妖异的名声,估计早已传遍了京师。万一报出本名,再次引起鸡血情绪,骡马驴粪蛋子满天飞,这谁受得了?
“在下摩西,江南池州人。”
摩西?这是什么鬼名堂?江湖上,怎么从来没听过?
“三爷,管他是哪里来,宝马要紧。”
经小弟马班跟小声咬耳提醒,三只眼顿时回过神来:不错,姓甚名谁,关我屁事!
“袁某人混迹马行三十余年,据在下所知,西域汗血宝马,速度、耐性和力气,全部冠绝天下。只是毛色以淡金、亮银和栗红为主,此鹅黄金色,闻所未闻!”
三只眼捋着浓须,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只是如今的西域,是蒙古卫拉特部,你一个跳大神的,如此绝世宝马,怎么弄来的?”
这个三只眼,对汗血宝马如此了解,果然名不虚传!
曹继武暗叹一声,稳了稳身位,待要说出缘由,忽然又觉得不妥:
人体解剖,华夏人闻所未闻,更何况是马匹?跟无知之人讲知识,岂不是对牛弹琴?再说了,此等重重围困之下,哪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在这里磨叽消耗?
“在下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匹马。”
机缘巧合?袁某人混迹马行这么多年,为什么我没有这等天赐良机?所谓的巧合,真的是巧合吗?
见三只眼又愣神了,小弟马班跟,晃着脑袋,环顾一周人群,接着上前一步,指着鼻子叫嚷:“你蒙谁呢?你睁眼瞧瞧,你这身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模怪样,机缘巧合能得宝马?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他这么一嚷,观众立即七嘴八舌:
“不错,凡是宝马,皆有灵性,神经兮兮的大神,怎么可能得到宝马?”
“就是,疯疯癫癫的大神,如果能弄来宝马,那我就能弄来一群宝马。”
“看他这副不伦不类的熊样,一定是偷来的。”
“哎对,一定是偷来的!”
……
这个马班跟,果然有两下子!群情被他一发动,顿时犹如蛮荒洪流,将看着碍眼的大神淹没。
望着渐渐愤怒起来的人群,马班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以手挡声,提醒猴王三只眼:“三爷,还等什么。”
马班跟的意思,趁着群情激愤,抢了宝马,溜之大吉。
然而三只眼却瞪了眼睛:“我堂堂袁骏驹,七尺男儿,怎么能去抢呢?”
“三爷既然不愿意,但小弟就代劳了。”
马班跟向小弟们一招手,大家立即撸起袖子生抢。
三只眼一把拉回了马班跟,摇了摇头:“不可坏了规矩。”
马班跟急了:“三爷,你怎么如此死脑筋?这家伙神不神鬼不鬼,谁知道他是什么来路?万一宝马也是他抢来的,我们抢了去,也是理所当然啊!”
“对对对,三爷你看,大家已经把他当成了盗马贼。群众的力量无穷大,他即便长了一百张嘴,照样说不清楚。咱们趁机抢了宝马,那也是为民除害啊!”
“不错,三爷你瞧这个混蛋。如今都是清国了,别人都剃了头拖了辫子,偏偏他就不一样,看着就讨人嫌。即便宝马不是他偷的,咱们抢了去,老百姓也会站在咱们这一边。”
“就是,像他这副鬼模样,鞑子的官府,不杀他,已经够便宜他了。咱们抢了宝马,官府也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
众小弟七嘴八舌,鼓动霸王三只眼硬上弓。
眼前的这个年轻神汉,的确太过另类了,没有人会喜欢,所以马班跟仅仅一挑拨,群众的屎盆子,立即扣在了他头上。
三只眼被拱的热血澎湃,心动了。众小弟也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然而三只眼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国有国法,行有行规。不管他是什么人,也不管他是什么来路。可是在我们眼前,他除了另类之外,没有什么不合规矩的行为。所以咱们,还不是不要坏了规矩。否则下次别人有好马,一定不会卖给咱们。”
“三爷,你今个是怎么了?这明明就是个装疯卖傻的神经兮兮,跟他讲什么规……”
三只眼摆手,制止了马班跟,上前一步,抱拳行礼:“神汉小哥,你这匹宝马,要卖多少钱?”
眼前所有的场景,全在曹继武眼里:华夏的传统,不守规则的人,司空见惯。偶尔出现一个守规则的人,理应得到尊重!
然而尊重归尊重,眼前自己面临第一要务,却是怎么摆脱眼前的困境。
因为鸡血高昂的人群,已经有人捡起了驴粪蛋子。羊群效应,只要有人先动,脏兮兮的驴粪蛋子,瞬间就会满天飞。
曹继武暗自感慨一番,很快打定了主意,下马,轻轻拍了拍马颈,瞧瞧附耳:“所有人都和咱们过不去,等会你先回家去。”
接着曹继武长长一作揖,作为对守规则的敬重:“这是匹宝马,有钱无价。不过大哥要是有缘,倒是可以溜溜。”
“放肆,三爷买你的马,是你的荣……”
“他说的不错,此马世所罕见,的确是有钱无价。”
三只眼伸手制止了马班跟,接着还礼:“小弟无状,还请大神包涵。”
“好说,好说。”
“既然大神答应溜溜,那袁某人……”
“请。”
“多谢。”
袁骏驹说完,腰力一扭,脚底一股小旋风,嗖一声,翻上了马背。
猴王三只眼,果然有两下子!
所有人的关注点,立即被一抹暖黄吸引过去。人群犹如潮水一般,跟在鹅黄金身后,汹涌澎湃般卷去。 铁血山河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