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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初三韩乐就窝在家里玩了两天的游戏,两个表弟事后想想都各有不服,但面对整天钻研游戏的韩乐仍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同时韩乐也委婉透过他们的嘴,像亲戚表示最近有个朋友住在这,房间恐怕不是那么宽敞,从丽城到申海也不算近,这多少打消了他们过来走亲戚的主意。
初三11月的老板就回来了,所以初四晚上乔艺雨就得去工作,严甜也许是从谢勇青这里听到了消息,很愿意来凑这个热闹,这天晚上就拉着谢勇青一起来了。
韩乐和往常一样只点了瓶最便宜的啤酒,因为乔艺雨的缘故老板也只收他半价,不过今天老板注意到两人在进来的时候竟然是挽着手的——这引起了不止老板,还有几个熟客的好奇,韩乐很谦虚的表示自己才刚刚取得了一些进展,听的众人一阵沮丧。
乔艺雨在这里弹琴是很随意的性质,一般是看人多了,或者有客人要求,就弹上一段完整的曲子,时间在五分钟到十分钟之间,然后休息差不多同样的时间再弹。期间也会有客人主动上台献丑,当然那些都是不用酒吧给钱的,吧台边上就放着一台钢琴供客人表演,一直来的一个客人中有一个30多岁的女人弹的不错,还和乔艺雨合奏过几次——不过双方的目的显然不太一样,对方显然是那种不屑于挣钱的类型,酒吧就指着这种客人活着呢。
坐了一会之后,严甜对这里的气氛表示满意,听着从乔艺雨手指间流淌出来的音符,她也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学个乐器——似乎吉他学起来简单,但谢勇青马上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提醒她,一点也不,当然,如果只是弹唱,那还算是相对简单的,但和现在她见到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在酒吧的书柜上,韩乐找来上次没看完的一本尼采的《查拉斯图拉如是说》,哲学书籍大部分都不可避免带有冷静、枯燥的成分,但尼采例外,他自称太阳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字里行间都能给人以力量——当然,对于韩乐这种生物,即使阳光晒的他发烫,他也只是在晒的时候舒服一下子,其实按尼采的观点,韩乐应该是属于那种被他鄙视的人,尼采崇尚驾驭自我,超越自我,韩乐存在却是个绝佳的反例。
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谢勇青就有些坐不住了——实验计划听说已经批下来了,但具体做什么他却还没有很好的规划,虽然之前自己还对基因测序有些不以为然,但真有机会谢永青还是不愿意放弃,毕竟这是个容易出成果的项目,这几天他一直都在看论文想找点灵感,来最终找准自己在这个项目中的方向,但结果似乎一无所获,不过来这里放松了一下却反而有了效果,他得马上回去乘热打铁。
严甜却没有想走的意思,谢勇青为难了一阵,但终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那你晚上回去小心点,我是真有事,下次再陪你。”
11点离他们住的地方不算近,差不多地铁三站路,在地铁上谢勇青一直试图将刚才在酒吧的那个灵感牢牢抓住,将它从幻想变成可以实现,或者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实现的现实——制定这样一个详细的实验思路需要对现有的科研技术手段有充分的了解和掌握,在这方面谢永清并不算特别出色,他自我评价只能算是合格。
不过技术上的成熟与否并不是谢永清着重关心的内容,他一直认为在科研这条路上,一个足够好的创意才是最核心的所在,谢永清一边上楼梯一边已经请不惊开始拿手在空中写写画画了,开门的时候钥匙都插错了两次——不过当他第三次插错钥匙的时候,还是不得不把注意力稍微回到现实世界中来,这次谢永清还特意打开走廊上的灯,确定自己拿对钥匙后,一扭,但门锁还是纹丝不动,谢永清有些疑惑的拔出钥匙确认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屋子里传来轻轻的一声碰撞声音,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再次塞进钥匙尝试了一下,这次门被打开了,但是刚进去他就察觉有些不对劲——阳台的门和窗户都大开着。
韩乐和谢永清都是怕冷的人,冬天一般家里的门窗都会关上,一般只会留个小口子用来透透气,再说下午韩乐还洗了澡,因为怕冻着还在客厅开了会空调,所以看到这门窗谢永青立刻就意识到——家里遭小偷了。
韩乐家在三楼,这个高度韩乐觉得没必要装防盗窗,这也就给了小偷可乘之机,谢永青最快速度冲进自己房间看了一下自己那堆资料,好在小偷似乎对它不太感兴趣,回到客厅之后,谢永清看到乔艺雨的房间门开了一个口子——不是正常关着的,谢勇青就过去推开看了看。
房间里似乎没什么异样和被翻动的痕迹,不过谢永青注意到床边上放着一个金属箱子,就是电影里常常能见到的那种看起来很高端的,专门用来放钱,或者放狙击枪零件的密码箱,箱子边上还能看到床单有些不自然的遮住箱体的一部分——似乎这个箱子本来是放在床底下,小偷把它拿出来看了看,慌乱中又塞回去,但又没塞完全的样子。
看到这只箱子,谢勇青几乎是立刻联想到韩乐问过自己的那个关于高科技材料的问题,本能的好奇让他伸出手去摸了摸箱体,触手冰凉,的确是金属——但谢勇青观察了一阵,没看到它出现任何韩乐口中所描述的变化。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谢勇青想,韩乐可能也就是随口一说,就在这个时候,谢勇青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乔艺雨的电话——平常这个时间她都是关机的,接起来之后,对方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谢勇青,你现在在家吗?”
这一瞬间谢勇青脑海里电光火石的闪过许多个念头,然后他回答:“我正要给你们打电话呢,我刚到家,家里来小偷了。”
韩乐回到家第一件事关心的就是放在房间的那六万块钱,一路上他已经无数次后悔自己的愚蠢了,不过谢天谢地,这家伙应该还没得手——钱还在,自己房间也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乔艺雨也略有些紧张的去自己房间,不过很快又出来了,她看了谢永青一样,谢勇青反问:“丢什么东西了吗?”乔艺雨摇头。
详细的检查下来大家得出结论,这个小偷应该是刚进来就被谢勇青发现了,所以什么都没来及拿——包括客厅桌子上,那台最显眼、乔艺雨刚买的笔记本电脑,韩乐和谢永清本来还要报警,乔艺雨忙说既然东西没丢那就算了吧,两人想想警察了来了也是麻烦,要真丢了什么值钱的也好,要是说什么都没丢那警察肯定以为这是恶作剧——所以也就算了,不过防盗窗肯定是要装了,韩乐从抽屉里找来当初给自己家装修的那家装修公司的名片,打算明天一早就联系他们过来。
事其实没多大,不过给人心理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小偷的存在让原本的“安全之所”变成了可能的阵地,刚才严甜就一直在杞人忧天——幸亏那个小偷胆子小,先把门反锁上了,要是被逮个正着,那谢勇青岂不是有危险,狗急跳墙的事网上可不少见,原来只是偷点东西,发急了变成入室杀人什么的……谢勇青一直都没说话,但他可能却是全场最紧张的一个——虽然他自认为没做什么坏事,但心里还是有点虚,从乔艺雨一进门他就偷偷注意对方的行为及神色,但没看出什么来。
其实乔艺雨自己也有些不确定,可以肯定的是箱体的总质量少了几毫克——差不多是一两只蚊子的重量,这种质量损失从箱体上那些剧烈的摩擦痕迹来看并不难想象,也许是因为小偷打不开箱子动用了一点蛮力,企图用工具撬开箱体,但最终还是失败了。这个说法从其他房间没有收到损失的现象也能说通,因为小偷都把时间耗在这个箱子上了。
2013年2月14日,正月初五,情人节,韩乐生日。
昨天的不愉快并没有太多影响韩乐的心情,今天韩乐起了个大早,趾高气扬的敲开谢勇青的门,让他晚上准备好自己的生日礼物——被谢勇青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今天谁还有空搭理他啊!最多晚上回来给你带块蛋糕。
韩乐就像是条变色龙,又换了副嘴脸去试探乔艺雨,既然现在韩乐算的上是自己男朋友,那乔艺雨倒是很乐意陪他过生日——无非是送个礼物,吃个蛋糕吗。韩乐不免有些小期待,如果乔艺雨给他送巧克力,那他是不是得准备点,嗯,保健用品呢?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的可怕,但韩乐还是很乐观的意淫了一番,然后就去联系装修公司去了,商量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对方答应初八安排上门服务(他们公司休息到初七),不出意外的话一个下午时间就能装好,价格也没想象中那么贵,说质量最好的也就三千多块钱,还附带晾晒防雨之类的功能。
谢永清是没有假期这个概念的,他的假期和高三学生有些类似,名义上是假期,但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得用来应付成堆的作业,不过今天他打算真正给自己放上一天假——毕竟是情人节嘛。
谢永清的计划很简单,就是晚上带上礼物去找严甜吃饭,然后看情况是在外面开房还是直接回自己那间宿舍——谢永青的那位室友过完寒假才过来,这段时间他开房的钱也能省下来。
不过谢永清还是决定假私济公一下,毕竟情人节的安排重点是在晚上,约上一整天会也没什么意思吗,白天正好顺道去干点私活。
申海大学生物系的电镜室谢勇青来过没一千次也有八百了,毕竟电子显微镜就好比高分子生物的眼睛,离开了它几乎什么工作也做不成,之前一阶段在综合考察项目环境的时候,谢勇青也过来代导师打过招呼,还请实验室的主管吃了好几顿饭,老头子的面子比较大,谢永清记得赵主任当时很客气的说有事到时候说一声就行,能给方便的他们一定开绿灯,只要项目完后记得把该走的程序都补上。
“这么快就定下来了?”赵主任在电话里听到谢永青的声音有些惊讶:“你也真够赶的啊,今天才初五吧!”
“不是项目。”谢永青解释:“是为了我自己的论文。”
“没事,对我们来说都一样,你只管填单子就行,我让他们优先安排。”赵主任那边有些热闹,也没有心思多说话:“你把电话给小林,我来跟她说。”
虽然是过年,但实验室日常项目安排的比较紧,这个时候就看谁的面子大了,好在谢永青靠了一颗大树,负责实验室日常管理的小林放下电话时,立刻给了回答:“下午我们就安排实验,不过报告可能要过几天,他们都回去过年了,就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没事。”谢永青说:“到时候你直接把片子给我就行,不麻烦你们出分析报告,我自己看,有不懂的再来请教。”
“那行。”对方听说不要出报告之后也没了怨言,等谢永青自己把待观测样品处理好后一边熟练的贴上标签,一边有些好奇的看了几眼,不过没太辨认出来——主要是不敢确定:“这是什么?”
“我就是不确定才来找你们。”谢永青笑:“也许什么都不是。”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把这些样品送过来只是他的一个突发奇想——说好听点是灵感,说不好听就是想出成果想的脑子抽筋进水了,具体是什么就看结果来定了。
在回去的地铁上谢勇青就在嘲笑自己了,就因为韩乐那一句话?也许还有他和乔艺雨之间那点小秘密?话说回来,昨天晚上自己的那个想法,见鬼,那是什么想法来着?
下地铁的时候,谢永青去银行查了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差不多是一万出头,他的收入虽然微薄,但好在支出一向能够得到控制——申海虽然高消费,但除了吃喝出行谢勇青基本上没什么花钱机会,平时吃饭都是自己做,有时候一个土豆两个青椒就能吃一天,再说住在韩乐这里韩乐从来没管自己要过水电网费,光这些一年下来可能就得近几千块钱,想到这个因素谢勇青又觉得有一种愧疚和不安,再想起韩乐早上和自己说要礼物的玩笑,取钱的时候下意识多按了300。
一万块钱在二十年前可以骄傲的自称万元户,但是在今天只能被人称之为“屌丝。”他许多找到好工作的同学在企业里一个月的收入就比他这一年多的存款还多,除夕夜父亲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旁:“等考上了博士,一个月能不能有几万块钱?南村的那个小玲,小学跟你同班同学,老是考班上倒数,听说大学考的也不错,现在听说已经当上了主管,一百多万一年!”
说句该遭雷劈的话,谢永青其实很羡慕韩乐,不是羡慕他的钱,而是羡慕他父母双亡,无人约束——不管他想要做什么,比如宅在家里玩游戏,他就能够坦然的,一心一意去做,谁也没有立场去指责他,如果换做是任何一个正常家庭,哪个父母会愿意看到子女在家里这样颓废,他们会催着他们去找工作,去上班,去赚钱,去结婚……就好像离开了这些催促,子女们就不会生活了一样。自己的父母就是这一行为的典型,无知而又偏执,谢永清很想用两个不那么贬义的词来形容,但他找不到,无知是因为他们把自己生活的感受看成真理,偏执则更可怕,他们要把这种真理强加在自己头上——谁让自己是他们的儿子,在他们的世界里,父母管教儿子,劝导儿子走上正确道路是天经地义的。
不赚钱怎么了?谢勇青记得当时自己反问过去,你们这辈子又赚到什么钱了!
我们就是自己没出息,才希望你能有出息!父母的话振振有词,然后又有人生感慨:“这个世界太现实了,没钱狗都看不起你啊!”
谢勇青能反驳说什么,跟他们讨论什么才是真正的有出息?不是谢勇青鄙视自己的父母,他们听不懂,他们生活的世界就是人家一个本科生一年赚一百万,你一个博士生挣得比他少,那就是你没出息!没出息不可怕,没出息却还自甘堕落那就太可怕了!整个除夕晚上,别人家都在阖家团圆看春晚,谢勇青却在努力试图让父母理解自己走科研道路的决心,结果春晚圆满成功,他却遭遇了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次失败。 回到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