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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进来京城原来住在画院,与皇宫庭院一墙之隔。后来赏识他的皇上成了太上皇,八王爷从监国变成了代宗新皇。
代宗上台没多久便撤销了画院,画师自谋生路,崔进也便搬了出来。
他在离萧大人府上不远租了一间四合院,与鱼儿一起住进去。家里除了雇了一个烧饭的老妈子,便还有一个马夫。
老妈子五十多了不识字,原来在市场里卖菜,后来在小饭馆里洗碗,无儿无女,孤苦伶仃。年纪大了做事难免有点慢,被小饭馆的雇主炒了鱿鱼赶出来。
一天公子路过,见她坐在路边哭泣,公子见她可怜,便雇她来家做饭。
公子一天忙得四脚朝天,早上出去天黑才回来,连早餐都是在路边买几个包子水饺对付了。所以老妈子也没做几顿饭,等于是雇个人看门。
鱼儿那时候还是个五品秘书监,虽然是个虚职,好歹还有一份年俸。他跟在公子屁股后面跑,没多久又谋到了一份边关宣抚使差事,平时也不落家。
公子雇的那个马夫就更奇了,二十来岁年轻力壮却是个哑巴,天生又聋又哑。马夫也不识字,名字叫胡巴,他老爸是个屠夫,东直门巷子里的街坊叫他胡屠夫。九岁的时候老妈病死了,十岁那年胡屠夫娶了新老婆,胡巴被心狠的继母三天打两日骂,瘦得像个猴子。一年不到继母生下了一个儿子,便把胡巴赶出了家门。
胡巴白天流落街头,在小饭馆里蹭人家吃过的残羹剩饭,晚上睡在破庙里。后来有个孤老头子,给人家做了一辈子马夫,临老了没儿子便收养了他。
胡巴虽然没读过书,但脑子聪明,学东西也快,跟着老头学养马。十八岁那年孤老头子死了,没人罩他,胡巴又失去了依靠。
虽然他会养马,训马,可是又聋又哑,雇他的人也没几个喜欢的。常常干不了几个月便被打发出来,但崔公子喜欢这样的人。
胡巴实诚,话也不多,当然他也说不出话。没人要的胡巴到了崔府算是安下了身。
自从太上皇被瓦刺耶显掳去,崔公子的地位便一落千丈。昔日络绎不绝来府上求画的达官贵人没了踪影,门前冷落车马稀。等到萧大人组织京城保卫战,击退了瓦刺狼军,又重新起用了崔公子。
一个作画的翰林待诏,摇身一变成了九门提督,一个文官做了武将。崔进虽然也会耍两套剑把式,但却武功平平,真干起来斗不过手下一偏将。
他主要的工作是协助萧大人夯实后防,做好后勤准备。
那段时间崔府依然是冷清的,有什么公事都在衙门办了,回来就一件事吹灯睡觉。
没人来找他,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因为公子筹办义膳堂,在广济寺广施粥饭,每一位烈士遗孤都给予粮米接济,所费巨大。公子四处找人化缘,许多有钱的达官贵人见他就躲。
一直冷清的门庭,从吏部的一纸任命彻底改观。
鱼儿接待了二天,与主人一起失踪了。二人的马都骑走了,整个四合院里只剩下做饭的老妈子和无马可养的马夫胡巴。
老妈子平常窝在厨房里,主要工作是给胡巴做顿小菜饭,连带着也把自己吃饱。胡巴没马可养,便养了两条狗——大黑、大黄。
他把这两条狗当马来养,养得膘肥体壮。屋子里没人,便在院子里训狗。
且说果郡王的管家前两天来府上拜望,没碰见崔公子,与鱼儿聊了一会。
没想到拜访的人很多,鱼儿也没时间跟他磨嘴皮子,说不了几句就匆匆送客了。
管家连着二天没见着真主子,回去琢磨了半天,第三天傍晚领着二小厮带着礼物上门。
这次他带的礼物是一块砚台——歙砚。
王爷家的管家不是白当的,他托人打听了崔公子爱好,无非是些弹琴品丝,作诗画画一类。想来想去,一咬牙花大价钱买了一块歙砚。
自古以来四大名砚:广东肇庆的端砚,安徽歙县的歙砚,甘肃卓尼的洮河砚,山西绛县的澄泥砚。
这块砚台,外表雕刻成一只大龟,龟头都是镶金的,龟壳托着砚池,雄伟壮观,浑然大气。砚台重达180斤,用楠木箱封好,两个年轻的小厮抬着还嫌吃力。
送东西自然要避嫌,特别是给官员送东西,所以他挑天黑了才乘二马车赶过来。
到了四合院,只见里面静悄悄的。前面房里没亮灯,后院到有灯光。管家老爷弯着腰敲了半天门,“有人吗?……请问崔公子在家吗?”
屋里没见回应,管家又敲门,声音稍稍大了一点。
“请问……鱼儿鱼大人在吗?”
里面总算有了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院传过来“谁呀?……”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头发苍白一脸沧桑的老女人出现在门口。
管家老爷吓了一跳,“你是谁呀?”
老女人伸直了佝偻的身子,裂嘴一笑,露出两颗黄牙,“官人是来找崔公子的吧?快请进来……我是他家做饭的老妈子”
管家老爷捂着鼻子,一阵恶心。
吩咐小厮把礼物箱子小心抬了进来。
老妈子起身倒茶,刚一落座。后院里蹿出两只大狗,一黑一黄,管家老爷和小厮吓得不敢动。
这二狗皮毛光滑,健壮如小马驹,一进来便摇头晃脑,张着大嘴,动作快如飞。
管家老爷坐在椅子上,黄狗立马扑上来,一双爪子搭在他肩上,伸出的长舌头只顾往管家脸上舔。
管家魂飞魄散,被舔了一脸的涎水,吓得全然不敢动。
“妈呀……”,他苦着脸差点没哭出来。
好不容易那黄狗下去了,黑狗又扑上来,伸出红舌头又是一通舔,管家的脸被洗干净了,睁大眼睛喊救命。
老妈子一顿呵斥,总算把两只狗赶走了。“官人莫怕,这两只狗被惯坏了,它这是跟你亲热……”
这时胡巴进来了,手上捏着驯狗的鞭子,用眼神凶巴巴的瞪着那两只狗,大黄大黑立刻夹紧尾巴跑去后面院子里。
管家吓出一身冷汗,用衣袖擦擦脸,见屋里又冒出一个年轻人。
“请问崔公子在家吗?”
………………
“那……鱼儿大人在不在?”
面前的年轻人完全没有反应,一问三不知,只是傻笑,陪着一副笑脸。
老妈子:“官人,公子出去了……他是哑巴,公子的马夫,叫胡巴。你说什么……他也听不见”
管家无语,敢情今晚又是白来。
但是既然来了,总得说两句。
“你家公子的书房在哪里?我让人把砚台抬进去”
二小厮把箱子打开,抬出了那方歙砚。
砚台是什么?老妈子听不懂。
老妈子问道:“这乌龟是做啥子用的?”
管家爷比划着写字的手势,比划了半天,老妪总算听懂了,领着他们往后院而来。
穿过院子,只见大黄大黑低着头在一块黑石上喝水,借着房里的烛光,管家老爷总算看清了。
原来地上盛水喂狗的大石块是一方肇庆端砚,看那黑石油光发亮,成色极纯,少不得要五六千两银子。
拿过烛光来一照,地上横七坚八还摆着好几块砚石。甘肃的洮河砚,山西的澄泥砚……好家伙四大名砚凑齐了,其中端砚还不止一块。
再一看胡巴手里拿着一把大古扇,往狗身上扇风赶蝇子,扇上一排行书小字笔走龙蛇,尤为醒目,落款竟是东晋王羲之。
管家爷哭笑不得,妈蛋又来晚了,这些好东西让傻子给玩坏了。 妖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