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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生活依旧,除了将铁匠铺为数不多的活计做完,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冥想修炼,虽然体魄没有在明显的增强,但是用于控制元力的那道念却强壮了不少,他现在已经能够自如的调动体内的元力。
转眼已经是中秋佳节了。
吴老二一家仍没有还没回来,李成也因为城主府有宴请脱不开身,于是本该家人团圆的中秋佳节夏欢又是形单影只。
午时的时候夏欢见铁匠铺反正也没生意正准备关门回屋继续修炼去,慧娘牵着大妞从菜市口回来直接走了进来,然后便拉着他一起去豆腐铺过节。
虽然日子过得清贫,可一顿团圆饭颇为丰盛,鸡鸭鱼肉样样不少。慧娘还专门为夏欢这个她眼中的小男子汉去买了一小盅酒。饭后三人又一起欢欢喜喜去城东看花灯,直到兴奋得嗷嗷叫唤的小丫头累得走不动了三人才回来。
只是三人都没注意到身后有两个青头泼皮一路跟着他们去到了豆腐铺门口!
已是深夜,第一次喝酒的夏欢酒劲上来之后有些眩晕,可却一直没能入睡,后来干脆爬上屋顶借着皓白月光痴痴的看着平时他挂在胸前那枚造型奇特的玉坠,这枚玉坠自他记事起就在他身上。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跟自己的家人团聚。”少年叹口气后有些迷惘的想道。
爷爷在他小时候就告诉过他,当年一个中年男子将他交到渔船上之时,自己只有一岁左右,面对爷爷的询问那中年男子只说了个名字便匆匆离去了,当时自己身上除了衣衫就只有这枚玉坠。
夏欢从九岁开始就经常做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被一片五彩斑斓包围,四面八方都是空无一物,似乎全世界只剩下那片五彩斑斓,他像是飞在空中,又像是躺在水里,他伸手去抓那五彩斑斓,空无一物,连微风都带不起一丝……有个温柔美丽的女子在远处慈祥的看着自己在说着什么,虽然听不见,但是夏欢知道,那女子是在呼唤他,他竭力的想要离那女子近一些,但是不论他怎么用力,他依旧在原地不动,直到最后那五彩斑斓的世界和那女子的影像都被一片黑暗渐渐撕裂最后消失不见……
每次做到这个奇怪的梦,夏欢醒来后都是泪流满面,他不知道为什么,而且每一次做完这个梦他都会全身说不出的舒畅,他本能的能感受得到梦中那个女子就是他娘亲,也许是婴儿时候残存在脑海的记忆,也许就是感觉。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梦境的次数越来越少,梦中女子的容貌也越来越模糊。
尤其是近两年,就再也没有梦到过,他现在已经快要想不起来那女子的容貌了,所以他迫不及待的从红叶村出来,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找到自己的亲人。
只是几乎打听了这城里所有能说上话的人,别说这枚玉坠,就连小时候和爷爷一起生活的一个叫“九里坡”的地方也没人知道。
少年心中有些苦恼……
嗯?
夏欢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些哭喊和吵闹,起身一看,有些人群涌动的位置不正是慧娘家附近?
少年心中闪过一丝担忧,急忙下了屋顶往半条街外的豆腐铺跑了过去。
豆腐铺门前,慧娘正被两个青头泼皮往前拉拽,旁边一个身披大氅的青年男子在一旁怪笑,嘴中还在说道:“想不到这豆腐铺还真藏着这么个水灵的小娘子,魏公子请你去喝酒是你的福气,你最好老实点跟着走。”
慧娘边反抗咬着牙冷声道:“我死也不去!”
大髦青年眼神玩味的看了看一脸怒容的美貌小娘,怪声怪气的说道:“今天点名请你去的可是位郡城来的大人物,小娘子你这样貌身段,要是能好好抱上这条大船,以后可就有得福享了!”
慧娘默不作声,只说猝不及防之下一口啐在了那大髦青年脸上。
大髦青年面容扭曲,伸手就要往慧娘脸上甩去,不过似乎想起今晚这美貌小娘要伺候的那位大人,强忍着将手收了回来,对两个泼皮说道:“你们两个都他娘的利索点,还会怜香惜玉?老子可是给魏大哥打赌一炷香给他抢回去,不听话就打晕扛走。”
“放开我娘,呜~~”
这时大妞大声哭喊着从屋里跟了出来死死拽住慧娘衣裳,左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来,显然是已经被打过了。
慧娘此刻已经顾不得自己,只是心疼的尽力护住小丫头凄声喊道:“大妞你快回屋去。”
小丫头哪里肯听,只是死死拽着慧娘衣角不肯松手。
那大氅青年一把将大妞抓到身前阴笑着说道:“嘿嘿,不想你这丫头有事,你就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不然明天我可不知道你这小丫头会到哪里去了?”
然后便一脚将四岁的大妞踹倒在地,一脚踩在小丫头胸口上
“放开她”慧娘止住了哭声,也停止了挣扎,只是眼中的泪水却忍不住不断的滑落,“我跟你们去!”
“娘,呜……你不要跟他们走,别丢下大妞!”大妞被一只比她身子还要宽的大脚踩在胸口上,根本挣扎不动,只是大声哭喊!
赶过来正好看到大妞被踩在脚下一幕的夏欢顿时怒气横生,不声不响的便开始踏步狂奔起来,在还距离那大髦青年一丈多远的时候变纵身跃起,一脚踢在他胸膛之上,将他远远踢飞出去,落在后方的墙壁之上,一声闷哼后落在地上呻吟扭动,半天爬不起身来。
将那大髦青年踢飞之后,夏欢赶紧将大妞搂了起来,对着前面两个泼皮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大妞看到夏欢赶紧起身拉住夏欢手哭喊道:“呜呜~~夏欢哥哥,他们要把娘抢走。”
“大妞不怕,我不会让他们把你娘抢走的。”夏欢安抚一句大妞便往拽着慧娘那两个泼皮走去。
两个泼皮平时没少跟着干这龌龊勾当,见忽然冒出个半大少年不声不响就将大髦青年踢飞,不用吩咐就放开慧娘凶神恶煞的朝夏欢扑来。
只是没几下两人就双双被夏欢击倒在地,一脸惊恐的看着眼神冰冷的夏欢。
这时那大氅青年才爬起身来,佝偻着身子喘了好一会儿气才远远的向夏欢骂道:“哪里来的臭小子,老子的事也敢管,你知道老子是谁?”
夏欢咬了咬,没有理他,只是将慧娘和大妞护在身后,刚才要不是在最后关头顾及到大妞跟慧娘,他那一脚不会在最后时刻收力只是让他在地上躺一会儿……
被打倒在地的泼皮中有一个竟然也聚气成功了的半吊子武者,还算有点眼力,扶着被夏欢一拳击中的胸口走到这大氅青年身旁小声道:“老大,这小子好像是个淬体境的武者,先前好像就是他跟着这母女一起逛的花灯。”
大氅青年冷哼一声道:“武者又怎么样?这关山城还有谁比魏大哥厉害?”
那泼皮硬着头皮走到夏欢面前道:“小子,那可是魏府魏公子的结义兄弟,好意来请这小娘子去喝杯酒,你识相就赶紧滚开。”
夏欢此刻正心疼的抚摸着大妞脸上的红肿,心中的怒气不断上涌,冷冷的一字一字说道:“我不识相!”
那满身酒气的青年被夏欢的回答将他平时狐假虎威的一番说辞堵在胸口噎得不轻,只是长期在魏力身边耳濡目染,也知道武者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也不敢再上前动手,只得指着夏欢阴冷说道:“你小子等着,老子看你待会儿骨头还能不能硬。”
然后带着两个泼皮迅速的往城东方向跑去。
夏欢护着慧娘母女进屋之后不忘把转身将门关牢。
进屋之后慧娘和夏欢赶紧弄了热水敷在大妞肿起的脸上又仔细检查了小丫头被那大氅青年一脚踹到的胸口,直到确定小丫头没事之后放下心来的慧娘才在一旁开始低低抽泣。
夏欢走到慧娘身边轻声安慰到:“没事的,慧姐,都已经赶走了。”
慧娘哽咽说道:“这是那魏恶鬼家的人,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那魏家人多势众,小欢你打不过的。若真到那地步我大不了一死了之。只是大妞……小欢你把大妞带走吧!”
怀里的小丫头听到后大声哭起来:“我不要跟娘分开,夏欢哥哥你会把坏人打跑的对吗?”
夏欢摸摸大妞头安慰道:“放心,夏欢哥哥不会让坏人把你娘带走的。”
夏欢眼神闪烁的看了看慧娘母女说道:“慧姐你放心,没事的,今夜要不就先到铁匠铺去躲一躲吧,我去找李叔!”
慧娘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两大一小不敢耽搁,急匆匆就出门去到了半条街外的铁匠铺,将慧娘母女安排到了自己的房间之内,夏欢对慧娘说道:“慧姐你跟大妞先在这里呆一晚上,我这就去找李叔帮忙,明天就没事了!”
“哎!我天真的弟弟啊!”慧娘强挤出一丝苦笑点了点头,心中哀叹了一口气。
魏府魏恶鬼,在这关山城就是天王老子,就她们孤儿寡母,连跑都没法跑,哪有逃得过的?她现在只希望明天能够去求求李成照看好大妞,至于她自己,就是死,也绝不会进魏府的。
夏欢出了房门之后,脸上强挤出的温和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无踪,变得无比的冰冷。
魏恶鬼,魏力!
少年知道那魏府是什么样的人,两个月前前面大街上的那对爷孙,夏欢现在还历历在目。
那六十老丈被几个家奴活生生的打死在了大街之上,少女被人架着往魏府拖去,一路上不断的喊救命,求人帮帮她,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动,包括远远看到的夏欢,也没有上前去……
第二天那女子的尸首出现在了她门前的枯树之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魏家的方向,似乎是要看他们怎么糟天谴,遭雷劈,她们爷孙的尸体都是夏欢在夜里背到城外给埋起来的。
从小少年就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也早就切身体会到了真正的弱肉强食,对这种事情,少年心中并没有什么太大波澜,因为他见过太多比这还要残酷得多的景象。而且他知道自己当时没有能力改变什么,只是看着少女死不瞑目的双眼,少年心中还是有了一丝愧疚,他有些不确定当时如果自己真的站出去,会不会改变她的命运……
如今那一幕似乎又要重演,但是少年这一次却绝对不会再让它发生了,慧娘母女在他心目中跟红叶村的善良村民和当初的小楚楚一样,就是他的亲人,他绝不与许那女子的事情发生在慧娘母女的身上……
少年走到铺子前方,拿出了一把粗陋匕首,刀柄只是用麻布胡乱的缠在上面,这是他闲时用一些边角材料熔炼而成,因为材料斑驳,质地并不是太好,但是杀人却是够了!
然后少年便悄无声息的出了铁匠铺,他的确要去找李成,但是在这之前,他要先做一些事!
少年如同一只在黑暗中等待猎物的凶兽,一动不动的半蹲在墙壁的黑暗之中,这里是铁匠铺与豆腐铺所在的西街和那魏府的东街相交的十字路口,少年要杀人,杀得远远的,离豆腐铺远远的……
“大哥,真不怪我们,那小子是个武者,我们实在打不过啊!”六道人影从东街疾步的走了出来,最前面的赫然就是那魏力,看他满脸红光、脚步虚浮,应该是喝了不少酒,先前被夏欢赶走的大髦青年紧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的诉着苦。
魏力斜眼看了身后的青年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老子好不容易才把刘统领请来,你们真他娘的会给老子长脸,啊?”
“嘿嘿,大哥,跑不了,有你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大髦青年在后面使劲奉承。
五丈,三丈……
夏欢死盯着那魏力计算着距离,还有两丈远的时候,夏欢右脚在后面的墙壁上猛的一蹬,身形飞速的冲了出去,手中的匕首直指那魏力心脏。
惊叫声和惨叫声几乎一同响起,夏欢手上已经能感觉到鲜血喷涌在上面的温度,但是少年有些懊恼,推开了他身前的大髦青年,手中的匕首也从他的心脏处拔了出来,带起一抹鲜血,将他脚下瞬间染红。
少年有些低估了自己现在的力量,全力的一蹬,冲出去的速度超过了他的计算,他的匕首错过了魏力,刺进了他斜后方的大髦青年的胸膛。
魏力好歹是个淬体境界武者,反应比起普通人要快了许多,在夏欢匕首刺进大大髦青年胸口的一瞬间就已经退了开去,看到软软倒在地上的大髦青年和满手鲜血夏欢后,酒意全无,赶紧从身后一个仆从手里抢过一柄钢刀。
“小杂种,我就知道是你。”魏力看清夏欢后,脸色阴沉,他在城尉司与夏欢发生冲突后,就一直记挂着这个年纪轻轻却已经是武者的少年,他在这关山城横行霸道,在这偏远山城,他自诩是第一武者,这个在深秋季节还身着单薄布衫的穷酸少年,有什么资格修炼武者?尤其是那对神光熠熠的眸子,让天生斜眼的他更是不能忍受,若不是在那之后一直没见过那小子,他早就找他麻烦了。
魏力看了一眼在地上抽搐不已的大髦青年,眼中凶色越来越重,咬牙说道:“上次没杀了你,还敢坏老子好事,老子今天不把你剁成碎肉就……。”
魏力话音未落,夏欢的身形已经再次动了起来,他可没兴趣跟他废什么话,他是来杀人的。
魏力看夏欢再次向自己冲过来,眼中露出一股讥讽之色。
上次在城尉司跟这穷酸小子交手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这小子虽然淬体境界跟自己差不多,但是论起身手,哼!他在郡城最得意的,就是跟着他郡城那位师傅修炼到了淬体后期的境界,还学会了一套威力不俗的刀法,上次在城尉司那修炼室里,要不是自己手中没刀,他早就将这贱胚斩杀了!
只是他根本为想不到,上次在城尉司的修炼室里,夏欢连真正的聚气都还没有成功,而他现在已经开辟了气海……
“哐当!”
魏力手中的钢刀掉落到了地上,连带他的手腕一起,他拿刀的右手,已经被夏欢一匕首生生斩断,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脖子已经被划破,只能张大着嘴,不可置信的望着已经转身杀向他几个仆从的少年,发出微弱的咯咯声……
当惨叫再次响起的时候,那四个仆从已经有两个倒下,剩下的两个拼了命的呼叫着就往东街跑去,只是哪里跑得过还在红叶村的时候就能跟山中的豹子跑个旗鼓相当的少年,几声哭喊过后便已经布了魏力的后尘,少年现在顾不上他们该不该死,因为他要做的事还没做完,他们不死,他便做不成。
小城平时没有什么可娱乐游玩的地方和事情,所以好不容易遇上秋节城主府置办了一些花灯,到现在仍有许多小城居民在那里游玩,夏欢没时间将尸体全部处理好,只是胡乱的将六具尸体拖到了街边的阴暗处,至于地上的血迹,少年没工夫清理……
而且他也不在乎被人发现,他只需要在尸体被人发现报官之前,将后面的事情做完就行了!
少年借着月色,很快就来到了东街一栋高大的院墙之上。
这东街住的全是这关山城的富人,尤其是他面前这一栋,是这座偏僻小城最为富庶的一家,正是这关山城几乎人人恨得咬牙的魏府。
这魏恶鬼原本只是在这小城中经营一个米铺,十年前东洲洪水泛滥,无数难民北上躲避滔天洪水,这大荒山边缘的关山城一下子来了近万人,魏恶鬼在知道郡城派前来的赈灾官是自己一个远房亲戚后,一下子就想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捷径,和那赈灾官一起将绝大部分赈灾粮食运进了魏恶鬼的铺子中,高价出售。
最终那赈灾官借着那昧良心换来的大批金银,在郡城换了个更大的官位,而魏恶鬼也更加的如鱼得水,强占民宅、地皮私自贩卖,关山城几年时间足足扩大了一倍不止,而魏恶鬼,也成了这关山城的首富……
夏欢悄无声息的跳下了院墙,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刚刚的杀人对少年来说,心中没有一丝的波澜,在他眼中,那魏力几人跟山上的野兽没什么区别,但是他现在不但要杀人,还要将这大宅烧得干干净净。少年的想法很简单,他不可能将这魏府内所有人都杀了,他想杀的只是魏恶鬼,但是要将这魏府烧掉,否则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魏恶鬼,只是少年对放火这种事显得有些无从下手。
魏府正中的大厅之中,一桌丰盛的酒菜刚吃到一半,桌上现在只有三个人,正上方的是一个衣着光鲜的壮年男子,腰间佩着一把华丽长刀,一脸的春风得意。
他的下首,是一个体型富态,眼睛有些斜,头戴方帽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妖娆妇人,夏欢认得那头戴方帽的富态男人,正是两个月前他见到过的魏恶鬼。
“刘统领,小儿以后在郡城就指望你多多照顾了!”魏恶鬼笑得满脸褶皱,弓着身子帮那中年男子将酒杯斟满。
中年男子毫不客气的将杯中酒一口喝掉,说道:“魏老哥这话说得就客气了,魏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淬体后期,依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能开辟气海,以后在铁衣卫之中,怕是我要魏公子照看才是啊!”
“这哪能?刘统领太高看小儿了。”魏恶鬼听了中年男子的话,脸上笑得更加灿烂,示意了一旁的妖娆妇人,从她手中拿过几张写满字迹和图样的纸,放在了中年男子身前说道:“刘统领老家也是这关山城,这两栋宅子正好在这城中,小小意思,以便刘统领以后回来探亲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魏老哥客气了!哈哈哈……”那中年男子借着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面前的房契,满意的将它收进了怀中。
“不好了,走水了!”魏府后方的宅院之中,忽然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声和嘈杂声。
酒桌上的魏恶鬼脸色巨变,赶紧起身跑到门外,看到自家后方的宅院之中,已经是火光冲天,连酒桌上那中年男子都来不及招呼,便直接大嚷着跑了过去,那中年男子听说走水了也坐不住,跟在魏恶鬼身后也赶了出来。
“人呢?”魏恶鬼一脸凶相,与刚才在酒桌上简直是天壤之别,抓住了一个正惊慌逃窜的家仆吼道:“怎么回事?”
那家仆手中拿着一个木盆,看样子是要赶过去灭火,惊慌说道:“小的也不知道啊,后面一下子就着起来了。”
魏恶鬼一把甩开了那仆从,急急忙忙的冲向后院,一看之下更是心如火焚,这关山城没有钱庄银号,他的家底可都藏在这后院之中,那栋宅子这会儿已经被冲天火苗吞噬了小半,急忙对来来往往端着木盆木桶的慌乱人群凶横吼道:“先灭左边这间,要是灭不掉,老子打断你们狗腿!”
“这比在山里生火还简单!”夏欢蹲在院墙边的一颗大榕树之上嘀咕了一声,转眼看到不远处的魏恶鬼后,开始缓缓的摸了下去。
少年也没想到这火势会蔓延的这么快,少年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他原本的打算是放完火之后便直接杀到正厅将那魏恶鬼杀掉,只是这秋高气爽,天气干燥加上习习秋风,他偷偷摸摸的点燃几处灯笼门窗后,发现最先点燃的地方火光已经冲了起来,根本来不及去正厅,整个魏府已经乱了起来,魏恶鬼也自己来到了这后院。
少年摸下大树之后没有躲藏,径直的冲向了正在指手画脚的指挥着家仆灭火的魏恶鬼,来来往往的人都在慌张的忙着去灭火,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衣着寒酸的半大少年。
“呃!”
正跺脚骂娘的魏恶鬼声音一下子停住,瞪着眼睛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少年从小就知道山里那些野兽杀哪里才能一击致命,他一刀从魏恶鬼的后脖子处斜斜插了进去,匕首的刀尖穿透了半个脑袋,从另一边露出一截, 魏恶鬼连惨呼都发不出来,就已经彻底的变作了一具尸体。
“好胆!”
就在夏欢转身要往外面跑去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朝他当头劈下,夏欢急忙往前一扑躲开,一个翻滚后站了起来,他原本站的地方被那大刀劈下,溅出一抹火光。
跟在魏恶鬼身后出来的中年男子一直远远的看着魏府众人救火,这个被叫做刘统领的男子名叫刘七星,是郡城铁衣卫的一个小统领,与魏力在郡城那位师傅有些浅薄交情,这一次熬不住魏力的死缠烂打,来到这关山城盘恒了已经有好几天。
对于魏力父子的盛情款待,他很是满意,所以不但带着魏家父子邀请一向对魏家有些不满的城主一起吃了顿酒,还留在这关山城一起过这秋节,打算过两天与魏力一同返回郡城,正式向那位大统领推荐魏力进入铁衣卫一事,先前在花灯上看到一个难得的美貌小娘子,暗示了两句之后,魏力便亲自去安排了,他现在就等着那小娘子来了之后便去安歇了……
只是没想到这魏府会忽然走水,不过救火这种事他当然不会亲自参与,只是碍不下脸面,不好直接转身走掉,所以假装在远处帮忙吆喝指挥一下,夏欢一刀击杀魏恶鬼的动作,也全都落进了他的我眼中,在这偏远小城,在他这堂堂铁衣卫眼前光然行凶,他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
一刀不中,刘七星也是身体往前一仆,横着一刀再次斩向夏欢脑袋。
夏欢回身,抬手,手中沾满鲜血的匕首挡在长刀之上,身体往后撤了两步,刘七星的长刀也在火星溅射中弹了回去。
“嗯?”刘七星悄无声息的看了看刚被震得嗡嗡作响的长刀,没有在继续上前,盯着眼前的半大少年,眼神闪烁,开口问道:“你是那家宗门的弟子,竟然敢光然屠杀平民,不知道这是大罪吗?”
夏欢冷眼望着刘七星,没有说话,他的手腕有些发麻,若不是刚才从魏力鞋中摸出了这把匕首,就他自己那把粗糙匕首,恐怕已经折断了。
此刻魏府正忙着救火的人已经发现了倒地身亡的魏恶鬼,一番惊叫过后彻底乱成一麻,有的丢下手中的木盆,四处逃窜,有的则是叫嚷着快去找少爷报官……
刘七星拨开腰间的刀鞘,露出一块铁质牌子,说道:“我乃是郡城铁衣卫。”
“你姓刘?”夏欢开口问道。
“哼,不错!”刘七星嘴角稍稍挑起说道:“铁衣卫刘七星。”
对面这半大少年刚才仅凭一把匕首就将自己的一刀给弹了回来,虽然他并没有用全力,但是也用了七八分力,这少年最差也是淬体后期的武者,说不定还已经开辟气海成功,这个年纪就这份修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是那些人哪个不是大世家大势力的得意门生弟子,他一个铁衣卫的小统领平时见了也只能小心伺候着。
此刻这少年看样子知道自己,刘七星对于魏恶鬼被击杀一事,一瞬间就已经抛在了脑后。
东洲王庭的规矩,武者之间如何打杀也视而不见,但若是武者肆意屠杀平民,那便是罪,铁衣卫,银衣卫这些特殊军卫,就是专门为了制衡武者设立的。
但是规矩是要人来守的,别说在这鸟不拉屎的偏远小城,就是律法森严的府城之中,这种事也并不少见,武者和普通人,一如天上苍鹰,一个入地上蝼蚁,哪有可比性?现在刘七星心中想的,早已经不是如何将这犯了王庭律法的少年绳之以法,而是打听清楚这少年的宗门或是家族,能培养出这样的天才武者的宗门家族,就是十个百个魏恶鬼魏力也比不上,他要是能因为此事巴结上,好处能少?
他窥探已久的铁衣卫大统领职位,不就是因为人家身后有一个大世家在撑腰?自己若是也能巴结上这样一个势力,虽说不一定能坐稳大统领的位置,副统领是跑不掉的,至于那魏力,二十六岁仍是淬体境界,就一个有些钱财的土城土鳖,他根本就没真正的放在眼里,无非是拿人手短,顺带帮他办些事情罢了,再者铁衣卫中多一个自己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阁下不知道跟这魏府有什么仇恨?”刘七星将手中长刀归于刀鞘,眼睛扫过前方彻底慌乱开来的魏府众人,低声说道:“但是刘某既然撞到此事,职责在身也不能视而不见,不如请阁下移步详谈?”
刘七星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这里人多眼杂,咱们换个地方说?说得好的话,这魏府这点破事还算什么事?
夏欢不知道这家伙态度为什么忽然转变,但是他现在已经确定了这人就是先前魏力口中的刘统领,魏力去抓慧娘就是因为他,这个人也必须死……
“去死!”
夏欢身形毫无征兆的向前冲去,匕首再次划出。
刘七星哪里想到这少年敢跟他动手,虽然他只是一个铁衣卫小统领,但是东洲什么最大?不是武道势力宗门,也不是那些豪阀世家,是王庭。
你势力再大,可以藐视律法,只要不是太出格,王庭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真正敢撕破脸皮的,他还真没见过。
猝不及防之下,连长刀都来不及拔出,刘七星在匕首临身的瞬间身子往后一倒,同时转身,右脚踢出直奔夏欢腰间。
这刘七星虽然在气海境界已经好几年一直没能将经脉贯通进阶灵动境界,但是这些年也搜罗到了不少的武功招式,虽然远远比不上真正的武技,但是相比夏欢,要强了许多,尤其一手刀法,在这小郡的气海境之间已经很少有对手,为此他还得来个夺命刀的绰号!
刘七星一脚踢出后手上丝毫不停,一手撑地将自己撑起,另一只手已经将腰间长刀拔出,回身便是一刀向夏欢斩了下来,夏欢刚才的一刀明显是要他的命,这也激起了他的凶气,手中隐隐有光芒闪现,已经是将元力汇聚到了持刀的手臂之上。
夏欢在先前的交手就已经知道这人跟魏力之类的不是一个档次,但是也料不到他身手会如此敏捷,自己刚刚格开他的一脚,刀光就已经再次扫来。
夏欢一咬牙,手中匕首再次挡去。
“铛!”
这一次夏欢没能将那长刀反弹回去,而是自己握匕首的右臂一阵酸麻,不由自主的被那长刀压了过来,夏欢急忙侧身,但是肩头仍是被刀尖划过,拉出一条血痕。
夏欢微微皱眉,脚下不停,意念一动,气海中元力瞬间汇聚到四肢,身形猛然加速,再次扑向刘七星。
刘七星一刀建功,心中正暗自得意,一个淬体后期也敢跟自己动手,心中正在算计,只要给他些苦头吃,然后将他擒住,即便他不承情,他身后的长辈总不会向他这般不明事理……
只是还不等他的小算盘打完,夏欢的已经欺到他身前,刘七星顿时肝胆俱裂,这少年哪里是淬体境界,这速度和力道,分明是气海境界,而且手中和脚下光芒闪动,元力比自己还不知道强了多少,仓促间手中长刀奋力扫出,划出一道半圆,斩出一面刀幕,企图将夏欢挡在刀弧之外。
少年脚下猛的一踏,往前急冲的身形突兀的一顿,双腿微曲,蓄势待发。在刘七星手的刀尖从少年眼前划过的一瞬间,少年猛然再次弹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直接冲进了刘七星奋力斩出的刀幕,匕首直刺他的心窝。
这是少年在山中击杀黑瞎子惯用的伎俩,除了最开始尝试的几次自己受了些伤,后面几乎没失过手,这一次也不列外。
夏欢手中的匕首完完全全的插进了刘七星的身体,没至刀柄。
只不过位置比他预想些偏差,刘七星好歹也是气海境界武者,在夏欢得手的一瞬间身体扭动,躲过了胸前的致命一刀,匕首斜斜的插进了他的肩头。
刘七星一声嚎叫,右手长刀拼命往回劈来。
夏欢急忙松开匕首,将身子半蹲,跟刚才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一次从前后变成了上下,当刘七星的长刀扫过的一瞬间,同时脚底和腰间同时发力,往斜上方一拳猛然击出。
“啪!”
一声闷响,夏欢的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刘七星的左边太阳穴之上,刘七星的嚎叫也戛然而止,脑袋往后一翻,响起几声微弱的骨骼碎裂之声,带动着整个身体往后飞出一丈距离,没了声响。
刘七星左边眼球爆裂,白的黄的流了他自己一脸,夏欢上前面无表情的将他肩头的匕首拔出后也不管不远处惊恐看着他的魏府仆从,头也不回的翻身出墙……
魏府的火光已经吸引了不少人,东街大街上此刻已经站满了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进去帮忙灭火,甚至不少从花灯那边赶过来看热闹的人都在小声的拍手称快。
夏欢虽然从侧院翻出,但是还是被几个人看到,不过他也不在意,几个纵身就绕了开去,绕了大半圈才悄悄的往城南的城尉司摸了过去。
知道自己惹了麻烦的夏欢没有翻墙而入,在城尉司后门前踌躇了一番,他杀了铁衣卫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去找李成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但是不去的话,他又不知道改怎么安顿慧娘母女,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城尉司后门自己打开了来,李成带着一队城尉司官兵正好出来。
“小欢?”
李成一眼就看到了夏欢,看到他袖口和身前的血迹和肩头的伤口后,李成微微皱眉,向着身后的张四两人使了个眼神。他们都是在城主府正在吃酒的时候得知魏力几人横尸街头,魏府着火,似乎也有人被杀,然后便回城尉司纠结人马出去查探,虽然都不情不愿,但是城主亲自下令他们也不敢耽搁。
张四脸色潮红,看样子也是喝了不少酒,不过这家伙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之后,似乎也知道了什么,回头便带着那队城尉司官兵继续向前走去,还悄悄扭头向夏欢伸出一个大拇指。
张四走后,李成才急忙带着夏欢进入了城尉司,将门关紧,直接带着夏欢去到了他的院子,沉声问道:“那魏力几人是你杀的?”
夏欢点了点头,咬了咬嘴唇后将今夜的事情大体说了一遍。
李成听完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到夏欢的模样他就已经猜出了一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子还杀了一个……铁衣卫!
李成若有所思的看着夏欢沉默了半响。
红叶村与夏欢一同生活的老人刘显明是红叶村唯一一个读书人,年轻时候甚至还在这关山城做过教习,只是那时候的关山城人口稀少,学馆里并没有几个学生,就一个教习的位置也被当时城主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占去,刘显明才每月领着连熬粥都熬不了几锅的一点粮食在红叶村艰难度日,收留夏欢两人后对夏欢一直教导极严,诗书礼仪,一样没有落下,加之夏欢本身性子就有些慢热,不善交际,所以给人的印象都是斯斯文文,甚至看上去有些腼腆。
但是在红叶村跟着夏欢生活了两月,还跟着他进过两次大荒山的李成却知道少年骨子里有多狠,这个当初还没有修炼的时候就连大荒山里的狼群都害怕的少年凶狠起来那股煞气连他都有些犯怵,他能做出现在的事情他并不是太过吃惊……
当初才六岁的夏欢带着一个三岁的小姑娘两人在那场饿死无数人,为抢一口吃的便不惜杀人甚至许多人易子而食的大逃荒中究竟是怎样活下来的,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李成沉默过后回屋拿出一瓶外伤药粉说道:“小欢你现在这里呆着,自己处理一下伤口,我先出去看看情形。”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李成才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泪痕未干的慧娘以及在她怀中熟睡的大妞。
三人一进屋,慧娘便上前搂住了夏欢,哽咽说道:“弟弟你……”
只是说道一半却又说不下去,开始痛哭起来。
“别哭了。”李成有些不悦的说道:“你生怕没人知道今晚的事情是因为你而起吗?”
慧娘咬住了嘴唇,说道:“都是我连累了小欢,我去认罪就是……”
李成打断道:“慧娘说什么呢?你说你打死的魏力谁信呐?这件事牵扯到郡城的铁衣卫知道吗?别说你,就是我去顶罪都顶不下来……”
慧娘又开始抽泣起来,泪眼婆娑的看着李成低声说道:“那怎么办啊?”
李成叹了口气,回头对夏欢问道:“你在魏府杀人的时候有人看到你吗?”
夏欢说道:“有,魏府好些人都看见我了,出来的时候也被几个人看到了!”
李成略作沉吟便独自进了里屋,悉悉索索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慧娘抱着熟睡的大妞,看着肩头浸着大片血迹的夏欢,只是默默抽泣,她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一个小丫头,此刻已经彻底乱了分寸。
没多久李成手里拿着一封墨迹未干的信和一个小布囊对夏欢说道:“现在小欢你只有跑了,杀了铁衣卫的人,这可不是小事,恐怕明天郡城的铁衣卫就会追捕而来,本打算明年将你入了官籍就算找不出你身世往后也能过上安稳日子,如今是不行了。而且你一天之内就开辟了气海,虽然我修为不高,但是年少时也外出闯荡过,你这样的资质肯定是极少见的,我年少时一个叫周大山好友早年拜入了广宁府的一个大门派,叫做白云宗,虽然多年未见不过他应该会惦念当年的情分,你今晚就趁夜逃出城去广宁府去投靠他,以你的资质加上有人引荐我想应该没有问题。”
然后将手中的布囊和信拿给夏欢说道:“这封信你到白云宗的时候交给周大山,另外这里是一些银钱,这里到广宁府路途遥远你拿去当做盘缠。”
夏欢没有伸手去接,有些担心的问道:“我逃了那慧姐和吴二叔他们会不会有事?”
李成看了看故意远离豆腐铺动手的夏欢,沉声说道:“放心,虽然你杀了铁衣卫我没法帮你,但是慧娘和吴老二李叔肯定能保他们无恙,只是你一路上一定要小心,尽量不要走大路。”
夏欢这才接过李成手中的包袱。
李成有些担忧的说道:“这世道强者为尊,李叔知道你性子坚毅,但是外面的世界可不是我们这小山城能比的,人心难料,你以后要多长两个心眼才是。”
夏欢点点头说道:“我没问题的。”
李成也额首道:“你如今已经是气海境,以你的本事我也相信你也不会出什么事。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再出去探探情况,等夜深点你再出去。”
大妞早已经在慧娘怀里睡着了,慧娘将小丫头放到桌上,坚决的也要跟着李成出去,李成拗不过她,只得带着她一同除了城尉司。
三更都已经过了好一会儿,李成两人才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裹。
李成轻声说道:“你慧姐顺带到铁匠铺去了一趟,收拾了你的一些衣衫,另外这里面还有些干粮杂物,你这一去一定要小心啊,外面的城尉司官兵都已经招呼好了,你尽管出城便是,只是你杀了铁衣卫说不定连府城的银衣卫也会追捕你,你路上可不能太慢!”
慧娘接口说道:“里面有件新衣衫是我帮你做的,但是还没做完,领口上和纽扣都还没缝好,这没多久就要入冬了,没纽扣也可以穿在里面,还有打火石也在里面,你别弄丢了,这一去大路也不能走,要是遇上夜里在那深山野岭可该怎么办呀?……”
慧娘喋喋不休,事无巨细的一直叮嘱,最后说着说着又泣不成声起来!
三人好不容易告别完,夏欢将包裹背在身上,走到门口却没有立即出门,回头望向李成,欲言又止的。
李成问道:“还有什么事?”
夏欢弱弱问道:“那个……广宁府怎么走呀?”
“额。”李成也有点发懵,仔细思索了一阵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你一直往西南方向走,大道你现在是不能走了,沿途应当都有不少村庄,你多问问!。”
夏欢额首道:“哦,知道了。”
然后向着李成与慧娘挥了挥手,转身便走出了城尉司的后门。
背后只传来慧娘低低的呼声:“弟弟你一定要小心呀!” 武乱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