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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剑拔弩张。

　　恩泽这类的东西，总有用尽的一天。而仇恨，却能够无限的延续。这大概也是人族的劣根性吧。不过，只要是听闻过千年之前，妖族的所作所为，相信所有人都会对其仇恨的。

　　霍乱天下，以人为食。

　　这样的仇恨，能否被原谅？

　　当然不能，没有人愿意被当成食物。

　　反观妖族来说，这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妖族是什么？是从异兽修炼而来的修者。他们大多都是猛兽化形。而人，只不过是万千生灵之中的一种，在猛兽看来，以人为食，就好像人吃饭那样正常。

　　人们每天吃饭，吃肉，吃鱼会不会有罪恶感？当然不会，那时理所应当的。所以，妖族吃人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也是人妖两族仇恨的根本原因。

　　尉迟德双臂一展，一道火焰冲天而起，在往生之阵的作用之下，他在雷域之中所受之伤尽数恢复。而且在刚才那一段时间之中，凭借他合神境界的修为，也是恢复了半数修为。

　　火焰映照之下，尉迟德的眼神闪烁着摇摆的光芒。那是暴虐的因子，在不断滋生。

　　火，本就是暴虐的宣泄。

　　一马当先，尉迟德冲入妖族之中。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头生双角的妖族。看那样子，似乎是牛妖。那牛妖一身健壮的腱子肉，看上去遒劲有力，孔武不凡。

　　那一双眼眸之中，倒影着尉迟德那浴火的影子。他的鼻息忽然沉重起来，两条气浪，从他鼻子喷出。他大喊一声，双手击出，想要阻挡尉迟德。尉迟德一声大笑，大喝一声：“滚开！”

　　手掌按住牛妖的拳头，掌中真气一吐。一道火焰如同龙卷一般，登时将牛妖包裹了起来。被火焰灼烧的牛妖发出一声哀嚎。尉迟德却完全没有理会，他自信回头，挥出一道火焰，阻挡来自天空的偷袭。

　　在他身后，流云长老亲自施展水雾之术，笼罩了好大一片区域。苏茗烟隐身其中，袖里沾剑时隐时现。得自尘铉派铸剑大师欧阳小水的短剑，也是趁手无比。

　　她的师姐秦雨烟，一双锦鲤宛如在湖中嘻戏，水雾笼罩之下，也是灵动无比，仿佛带着几分灵气。

　　不过，好景不长。妖族之中，走出一人。那人身上有着甲壳覆盖，乍一看，好像一只巨大的蛤。那人的原形便是蜃。

　　蜃者，大蛤也。（另一说为水龙，这里就用蛤的说法。）传说之中的蜃，能够吐气成楼。是为天地间一道奇景。《山川地理志》就曾记载，在东海之滨，有渔者见海天之间，楼台水榭耸立，其间人移影动，似为仙山福地。但究其原因，却是这蜃吐气而成。故也有海旁蜃气象楼台，广野蜃气宫阙然的说法。

　　那人张口一吐，一道猛烈的气劲从他口中喷出，霎时间就形成了一道狂风。风来，自然雾散。流水的水雾之术，一下子便被驱散了。

　　“做得好，审楼。”金龙熬烈称赞一声，俯身而至。他一手成爪，直抓流云。这一爪，似有金铁的光芒闪过。

　　流云的流瀑剑一剑刺出，与熬烈这一爪拼在一起。流云脸色一变，只见流瀑剑竟然擦着熬烈的手掌继续向前，然后，被熬烈握住了剑刃。熬烈的手掌之上，闪耀着一道金芒。

　　妖族的肉体果然强悍，配合它们的异能，着实麻烦。流云心中感叹，但是手底下却不慢。她右手抓住流瀑剑一凝，一道水流从她的手掌开始蔓延。流水无视大地，偏偏顺着抬起的流瀑剑向上流去。

　　剑刃被水包裹住，连带着熬烈的手掌，也被流水包裹在其中。

　　流云双手握剑，发力一斩。借着水属真气的威力，流云竟然将流瀑剑移动了几分。可那熬烈似乎是咬死了她，手掌就是不肯放开剑刃，反而是被流云带动了身形。

　　流云深吸一口气，忽然撒手。

　　术印变幻。

　　术法——斩相思！

　　……

　　灰原谷之中，到处都是战斗。整片山谷之中，都是一片喊杀之声。

　　此时的谐芷谷之中，医仙之名的祁连海看着那一片有些耀眼的绿芒，双目竟然有些茫然，那震天的喊杀声和嘈杂的声响，传入他的耳中，但是他却充耳不闻。

　　“木属元气，生命元力，往生之阵。”祁连海连说三个词，让一旁的沈璃感到有些奇怪。因为在她的印象之中，她的师父很少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沈璃在经过那一晚牧云来访之后，精神好了许多。

　　至少头痛的症状，似乎也没有那么频繁的发作了。对于那天在自己识海深处发生的事，沈璃并不知情。她只是知道，自己似乎没有在做那个古怪的梦了，也没有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

　　精神有所恢复，她的气色也好了许多。在祁连海的补血方子下，沈璃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起来。

　　“师父，灰原谷那边，发生了什么？”沈璃很想知道，她知道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之前的声势那么惊人，连她都受到了一些惊吓。

　　祁连海听了沈璃的话，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那边，现在很危险。我出去一趟。如是，你照顾好你师姐。”

　　莫如是在一旁点头答应。

　　祁连海走出大门，御气而去。

　　沈璃坐在一旁的榻上，她低着头，看着小桌上的医书。不过，她的心，却平静不下来。自从那次历练之后，栖霞派便接二连三地发生意外。而且这些意外，似乎都和牧云有关。

　　灰原谷，实在是太多灾多难了。

　　闻先河也是一样的想法，为什么我灰原谷会那么多事？这是他一直都想不明白的。现在的灰原谷，就只有他和陆老两人。陆老是尘铉派弟子，根本上不算是灰原谷的弟子，如今就他一个光杆谷主，已经足够可怜了。

　　可今天这个架势，分明是要把灰原谷给整个磨平啊。

　　闻先河一手握剑，在妖族人群之中左右砍杀。他性子醇和，并不代表他不会动手。关于这一点，彦青和牧云都是很明白的。他抬头，看着入眼的绿色光芒，心中只能祈祷，希望青帝祖师有灵，借这往生之阵，留下灰原谷这一丝香火之地吧。

　　或许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往生之阵带来的绿芒忽然一收，然后以更加明亮的光彩照耀全场。

　　“嗯？怎么回事？”

　　“好像变得虚弱了！”

　　“那绿光有问题！没有力气了！”

　　“啊啊啊，是生命元力，我们在变老！”

　　……一连串的惊叫声响起，大多都是来自妖族的声音。在更盛的绿芒照耀之下，他们身上的生命元力，正在一点点被剥夺。千百年来，正是往生之阵给在地底的妖域带去了生机，让妖族得以存活下来。

　　既然能给与，自然也能取回。

　　现在往生之阵，就是在取回它原本的赐予。

　　熬广也是感觉到了不对，自身的感觉不会骗人。生命元力的流逝，变相地在缩短寿命。虽然妖族寿命大多都是奇长无比，但是也经不住流水一般的消耗啊。更何况，妖族现在刚刚从千年封印之中解封，所有人的实力几乎都有些影响。

　　熬广看了一眼金道齐，他从后者的眼中也看到了凝重之意。

　　“走！”熬广喊了一声，但是被灰原谷之中的战斗声掩盖了过去。

　　熬广感受着自身生命元力被剥夺的痛楚，显出原形，一声龙吟震天。“走！先离开这个地方，不然会老死在这里！”

　　而正道这边，杨云雄也没有料到会出这样的变故。往生之阵的吸取效果是无视敌我的，也就是说，正道众人也受到了影响，只是没有像妖族这么大的反应而已。

　　但是谁也不想白白失去性命，人修行是为了什么？不外乎就是长生吗？送出寿命，谁愿意这样做啊！

　　“快离开这里啊！”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他是来自东鳞海域的合神境界修者。他的年纪颇大，大限将至。他来到雷域的目的，就是想为自己寻一份机缘，让自己能够在大限之前，突破境界，增加寿命。

　　往生之阵抽取生命元力，这让他几乎吓破了胆，忙不迭地就要御气逃离。

　　有人带头，自然有其他人反应。哪怕是术法五门，易门武宗的弟子，也不想白白被抽取生命元力。

　　一时之间，因为往生之阵，妖族退散，人族退避。

　　这才是往生之阵作为曾经的栖霞派护山法阵所具备的大威力。抽取生命元力，加速人的衰老。往生二字，不止是续过往而生之意，也有送人往生轮回之意。

　　生死，只是在一线之隔。

　　冥冥之中，似乎又响起一声叹息。

　　但是至少，妖族在熬广的带领下，离开了灰原谷。 魔仙剑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