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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言合上厚厚的兽皮书，这是他花费万金从七宝阁买来的，包含了万骨门从建立以来的大部分资料，非常详细。
正因为如此详细，秦言的心情才这般沉重，没想到万骨门的底蕴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说来，这万骨门与乱星妖城有些渊源，许多年前，乱星妖城的城主是一个凌虚境的骷髅大妖，因为乱星妖城太破了，没有多少油水可捞，这位大妖在乱星妖城的千里之外霸占了通妖城，同时，成立了万骨门。
通妖城的实力极强，比乱星妖城强的不是一点半点，多少年来，一直如此，也不知那位骷髅大妖死了没有，不过，通妖城一直是万骨门掌权。
秦言叹了口气，再次翻来兽皮书，现任万骨门掌门是骨灵，也是通妖城的城主，炼虚境的修为，似乎骨灵还不是万骨门的最强战力，至于成员嘛，说整个通妖城的妖族都是万骨门的成员也不为过。
门下有四大妖将，都是命丹境界，在西楚的万千妖城中，通妖城的实力稳稳站在上游，骨灵似乎还得到过妖皇的钦点。
秦言自嘲一笑，真是不知者无畏，和万骨门讲“道理”无异于以卵击石，夜千血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下了。
推开门，寒风夹杂着雪花涌入房内，秦言打了个寒噤，惊讶的看向外面，只见一片银装素裹，入眼之处，都是白茫茫的白雪，温度极低，呵气便是成冰。
他走出门，一脚踩进厚厚的积雪，竟然有膝盖深，这才一夜，秦言裹了裹身上的袍子，不仅担心起来，这样下去，怕是要酿成雪灾。
乱星妖城靠近中原，气候比其他地方还要温暖一些，这里都冷成这样，西楚深处还能生存吗，也难怪楚妖皇不惜一切抢夺大唐皇朝的疆土。
“夜千血，你怎么跑出来了？”秦言突然发现房子外面的三角石亭下，赫然有三道略显臃肿的身影。
秦言连忙过去，只见夜千血，伊素青，颜媚儿三人穿的厚厚的，像是三团毛茸茸的棉球，在石桌上谈的正欢，桌上一壶酒水正咕咕的冒泡。
“胡闹，这里这么冷，你大病未愈，快回去。”
夜千血淡淡的看了秦言一眼，平静道“温酒沏茶忆故人，不如坐下喝一杯。”
她的眼睛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一丝感情色彩，像是一个干涸的湖，流尽了所有泪水，这是一种落尽繁华之后的沉默。
颜媚儿做了个鬼脸，道“我也不想的，夜姐姐非要出来，而且伊素青说过了，佛门圣火属阳性，受点寒气有益无害。”
听到这，秦言微微放下心来，与三女坐在一起，伊素青提起铜壶，斟满四个杯子。
白玉小杯拢住清香，拢住了微不足道却难能可贵的温暖，秦言慢慢喝了一口，这酒似乎是某种花蜜酿成，甘甜中带有草木的气息。
颜媚儿娇声道“夜姐姐，你继续说啊，你父亲救下那只小鹿了吗？”
似乎她们在讨论夜千血的事情，秦言好奇的竖起耳朵，夜千血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道“当然了，我们把那只小鹿救了下来，过了几个月，它的伤好了之后我又把它放回山林。”
颜媚儿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道“真羡慕你们，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可是，我们草木精怪却不能，我们生出灵智已经非常不易，刚化形时甚至不知道父母亲是什么。”
伊素青摇了摇头，道“媚儿你转念想想，我们扎根大地，汲取养分，吸收日月精华，借此生出灵智，我们的父母亲就是天地，我们也是有父母的。”
秦言恍然，原来他们在讨论这个，夜千血能够平静的说出往事，是不是她已经接受了事情的结果？她眼中的平静，是不是看透风雨准备接受一切的落寞？
颜媚儿好奇的问道“夜姐姐，为什么我感觉你和秦言并不像兄妹？”
伊素青转过头来，似乎有同样的疑问，秦言抢先说道“额，也许是我这个兄长当的不够称职吧！”
这时，一阵狂风夹着暴雪迎面而来，吹的几人睁不开眼睛，秦言气势外放，形成一个大圆，暂时挡住了狂风。
“我们还是进屋吧。”秦言搓着手哈了口气，道“这里的气候竟然这么恶劣，往年也是这样吗？”
“不是的，往年的气候虽然恶劣，却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许多妖族怕是挺不过这个冬天。”伊素青担忧道，她随几人离开石亭，往房内走去，风雪太大了。
即便走进房内，气温还是低的可怕，紫电霜青蛇僵硬的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小雨泽满脸的郑重，他伸着冻得通红的小手，卖力的练习离合幻灭咒。
事到如今，秦言除了没有透露他是人族之外，其他的诸如远超境界的实力，一般的底牌，这些都不在隐瞒，对于这些变化，颜媚儿只是一时震惊，随后便无所谓了，她没有向更深的层面去想。
倒是伊素青微微拉开了和秦言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秦言关上门，堵住咆哮的风雪，夜千血一个人静静的走进了她的房间，背影是那么的萧条而落寞。
这些天，秦言收购了大量滋补气血的药材，在药物的帮助下，夜千血身体上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
但是灵魂层面的创伤越来越重，如今，每天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沉睡中度过，清醒的时间只有两三个小时而已。
也许不久之后，她就会一睡不醒，血魔宫遭到灭顶之灾，夜山海被正道高手埋伏，如今多半是陨落了，这些一定对她造成了非常大的打击。
秦言突然想起夜千血那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仿佛一潭死水，突然发觉有些不妙，夜千血不会想不开吧。
他走近夜千血的房门，轻轻敲了敲，道“夜千血，我可以进来吗？”
“吱呀！”
房门被夜千血的从里面打开，她幽幽看了秦言一眼，站到一旁，秦言这才发现是他想多了，夜千血什么事也没有。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秦言悻悻的走了进去，打算随便说几句赶快离开。
夜千血抬起头，道“谢谢你！”
“什么？”秦言差点以为他听错了，在他印象中，夜千血一直是蛮横无理，疯狂而又霸道，竟然能从这个疯女人嘴里听到“谢谢”这两个字，天呐，今天的太阳是从那边出来的？
“这些天，你帮我做了很多，谢谢你！”夜千血又重复了一遍。
“我……”秦言竟有些不适应，他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夜少主，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秦言说完就后悔了，今天是怎么了，这种不经大脑的话也说了出来，单单收购滋补气血的药材这一项，就耗费了他数十万白晶币。
以秦言的性子，应该连本带利的算在夜千血身上，然后巧取豪夺的赚回来，这才是正常的秦言嘛，夜千血贵为血魔宫少主，即便事发突然，匆匆离开血魔宫，她也应该带有大量的宝物。
夜千血又道“我隐姓埋名游历天下时，曾听闻佛境有一蕴养灵魂的秘术，也许可以拔除佛门圣火。”
“不会是欢喜禅吧？”秦言脱口而出。
“你也知道。”夜千血诧异的看了秦言一眼，道“我要尽快恢复，然后回到中原，你能帮我吗？”
“恐怕，，不行。”秦言斟酌了一会，还是拒绝了，虽然内心经过了极其惨烈的挣扎，他虽然不是君子，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喂，秦小子！”龙刀突然插话“你这是救人，怎么成了趁人之危啊，魔道讲究明心见性，随心所欲，你明明想这样做，还偏偏找些个借口阻止自己答应，你还是魔修吗？”
“这样下去，你一定会卡在炼虚境无法突破。”
“闭嘴！”秦言喝道，一个不小心，他没控制好心神，直接说了出来。
“什么？”夜千血诧异道“你在和谁说话？”
“没谁！”
“那么，你是让我闭嘴！”
“也不是。”秦言特别想把龙刀插进粪坑里，他看着夜千血疑问的眼神，道“我是在自言自语！”
夜千血还是不信，秦言连忙岔开话题，道“夜千血，就算是伤好了，你现在也不能回去，血魔宫大势已去，败亡只是时间问题，夜宗主他多半是陨落了，正魔两道的冲突还未结束，贸然回到中原，危险非常大。”
“我父亲不会陨落的。”听到秦言的话，夜千血突然开口道，她眼中泪光闪烁，倔强而又固执。
“他不会死的，他是夜帝，是最接近神境的第一高手，他一定不会死的。”
仿佛一瞬间，夜千血所有的悲伤都爆发出来，她双目通红，眼中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坚定，道“我还没有原谅他，他怎么能陨落。”
在秦言听来，这是夜千血第一次称呼夜山海为“父亲”，方才看到她平静的眼神，还以为她释怀了，没想到只是把感情压抑了下来。
“嗯，夜帝修为贯绝天人，深不可测，他的陨落可能只是掩人耳目的假象。”秦言轻轻说道，他不忍心再继续打击夜千血。 魔极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