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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秦言睁开眼睛,和煦的阳光再次充斥眼底,他脑袋猛然一痛,再次闭上眼睛,良久才再次睁开,又过了一会儿总算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到底,过去了多久?”
秦言喃喃道,他低头看去,破烂的衣服上落满了灰尘,血迹干涸成血痂,肚里空空,有一种极度饥饿的感觉。
也许应该先弄一些吃的,秦言挣扎着起身,他所在一片绿色之中,林中长着诸多苍翠欲滴的竹子,竹林里点缀着参天的古松苍柏。一阵风吹过,竹林随风起伏,秦言仿佛置身与绿色的海洋里,海洋里碧波翻滚。
树林里应该有许多动物,很容易找到一些吃的。
“咦!”
秦言起身时惊恐的发现,自己下半身竟然毫无知觉,就连伸手,扭头等动作都非常僵硬。
更严重的是,体内命丹出现一道道裂纹,像是四分五裂一般,只能勉强维持命丹的形状,森罗万象海面积锐减,散发出缕缕绿色光芒护佑命丹。
若是没有森罗万象海的护佑,命丹怕是会立刻解体。
秦言竭力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头痛欲裂中,同时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
傲风霜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将方圆千里的生灵血祭,引来了无比恐怖的杀戮之力,尽数向秦言倾泻,这股力量原本能够在一瞬间杀掉秦言。
不过,体内混沌命丹和森罗万象海察觉到危险,皆激发出大量生命力,以护秦言周全。
地动山摇的毁灭冲击持续了很久,而且那股邪恶的力量似乎有意识一样,与秦言不死不休。
他只记得,他全力奔跑,在毁灭和新生之间,在死亡和生命之间,全力奔跑。
最终,不知跑了多久,终于跑出那一片死亡之地,然后瞬间倒地,昏迷不醒。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秦言从袖中取出几块碧玉碎片,这正是碎裂的神农玉,在逃跑的同时,体内的森罗万象海莫名其妙的激发了神农玉。
森罗万象海抽取神农玉之中的海量生机,反哺秦言,当时的情况太严峻了,莫可沛御的恐怖力量每一秒都能杀秦言一次,单凭混沌果实和森罗万象海无法支撑。
秦言懊恼无比,若是他果断一些,傲风霜是施展不了千里血咒的,毕竟需要那么长的准备时间,可秦言硬是给了他机会,谁能想到一个垂死之人还能激发这么恐怖的力量。
那时,秦言打败了炼虚巅峰并且解开了时光禁咒的傲风霜,自信瞬间膨胀,日月星天四法在战斗中突破到崭新的境界,他难免有些托大。
更何况,因为强大的自愈能力,打败傲风霜之后,秦言几乎没有受伤,傲风霜却是一败涂地,身体苍老,虚弱之极,在这种情况下,秦言便产生了让他一展所长的念头。
咒术师和玄天师都是非常神秘的存在,有人曾说,和这些人战斗就像在博弈,不到最后,结果仍然充满了未知。
“自作孽不可活,完了!”
秦言仰天长叹,这次真的是一败涂地,混沌命丹受损严重,森罗万象海为了维持命丹不至于破碎,似乎用上了全部的力量,总之,秦言连一丝劫魔力也调动不了。
他只能依靠肉身之力,可现在的身体就像一个内外漏风的破麻袋,一身力量也因为恶劣的伤势而十不存一,下半身毫无知觉,也不知能不能不要恢复。
秦言把神农玉的碎片收好,用双手向前挪动,他此时的力量仅仅比一个普通人好一些,命丹和命海都处于封印状态,倒是神识之力似乎壮大了许多。
秦言找到一些浆果,囫囵吞枣的吃掉之后,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他现在的状态是绝对不能回帝都,那个地方鱼龙混杂,碧丹心对他还有着深深的成见,若是再有什么不慎……
秦言也无法参加星天论道,他此时有如一个拥有神识的普通人,而且是一个残疾的普通人,参加星天论道无异于自取其辱,估计商无期要失望了。
突然,一记冷箭飞来,秦言在破空声传来之时已经发现了危险,奈何双腿无法移动,紧靠双手无法躲避,他就这样看着这支利箭插进自己的小腿。
“哦,姐姐,我射中了!”
声音“狠”清脆,似乎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子,透过神识,秦言已然发现让他受伤的真凶,百米之外有两个年轻女子,或者说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
女孩儿粉雕玉琢,甚是可爱,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向这里过来,手里赫然是一张泛着灵光的木弓,他对着旁边女子炫耀道“姐姐,我是不是很厉害,看到黑影后立刻弯弓搭箭,一箭就射中了。”
“嗯,不错!”年长一些的女子轻笑道“火虹弓的品阶不低,你似乎把野兽射死了,你看,他都没有挣扎嚎叫,也没有逃跑。”
秦言一身力量虽然去了十之八九,不过身体强度没变,铁箭穿透皮肉,没有伤及根骨,那女孩儿只有十多岁,命海三层修为,能穿透皮肉多半也是那把弓的功劳。
秦言无奈,这两个女子估计来这里打猎,不小心把秦言当做了野兽。
虽然受了些伤,他倒是松了口气,冷箭破空而来时,他真的惊出一身冷汗,要知道他几乎力量尽失,若是遇到坏人……
骑着枣红小马的女孩儿捂住鼻子,嫌弃道“我射中的到底是什么野兽,隔了这么远也能问到臭味,太恶心了,姐姐,我们快走吧,猎物我不要了!”
“咦!”年长女子惊讶一声,催马向秦言这儿赶来,她双眸似水,十指纤纤,肤如凝脂,不甚漂亮却极为清秀,让人看着非常舒服,此时她和秦言四目相对。
“你,你是人?”
秦言淡淡看了她一眼,眼前女子有种清婉的气质,眼睛非常干净,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他没好气道“还能是鬼?”
秦言此时的形象真的像恶鬼一样,他不知昏迷了多久,头发乱糟糟的,面目枯槁,气血严重亏损以至于身形瘦弱的不可思议,双眼突出,破烂的衣服血迹斑斑,身上臭烘烘的。
年长女子当即喝道“妙语,你射中人啦!”
“啊!”女孩惊恐出声。
“姐姐,你不要吓我!”她惊慌的从马上下来,捂住鼻子,慌不择路的跑过来,一看到秦言又是一阵惊恐声,仿佛看到不可思议的生物。
女孩重复她姐姐的问题“你,你是人是鬼?”
秦言一本正经道“是鬼!”
“啊,姐姐,他是鬼,我们快跑!”
女孩恍然大悟似的,抓起年长女子的裙摆就要离开,碎碎念道“果然是鬼,果然是鬼,果然……”
“别闹了,妙语!”年长女子拉回妙语,轻声道“他当然是人,光天化日之下,哪里会有鬼魂!”
“可是,可是!”妙语怯生生的看了秦言一眼,随即仿佛被扎到眼睛一样缩回脑袋,鼓起勇气道“那个老头子真的好丑,还好臭!”
“老头子……”秦言无语问苍天,我刚刚二十岁好吧,就算现在的形象枯槁,身体极差,也不能用老头子来形容啊,还不如继续说我是恶鬼呢!
“咳咳!”秦言声音有些沙哑,不过仍然是二十多岁的声音,他微笑道“我落难于此,昏迷了很久,刚醒过来就被你们一箭射中!”
秦言拔出小腿上的铁箭,带出一捧鲜血,他面色不改,添油加醋道“你们不但不道歉,反而说我是恶鬼,世风日下啊,还有,我有那么老吗?”
妙语皱着眉头,似乎是竭力忍受秦言散发出来的臭味,解释道“你的头发都白了!”
“头发。”秦言往头上摸了一把,竟然毫不费力抓下一大把头发,根根苍白暗淡,没有一丝光泽,轻轻摇头,又是掉落一片白发,他恍然失神,气血已经亏损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看啊,我不是故意叫你老头子的!”妙语小声道“我也不是故意射中你的,我……看错了!”
“没事!”秦言心情无比失落,低声道“我没有什么大碍,你们离开这里吧!”
“可是你的伤好像很重的样子!”
妙语似乎逐渐适应了让人难堪的气息,细细打量秦言,道“你叫什么名字,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留下这么恐怖的伤口。”
“没什么!”秦言苦笑道“打猎时被这密林里面的一只大熊袭击了,这才昏迷了这么久,所以你们要小心一些,最好现在就走,那只大熊很厉害!”
“哼!”妙语扬起木弓,道“我可是很厉害的,大熊胆敢过来,我就为你报仇!”
年长女子从怀里拿出一张绿色符篆,递给秦言道“这是净化符篆,能够去除污垢,听你谈吐不凡,受伤前应该有一定的修为才对!”
秦言接过来,他的确需要这个东西,不过,他不能放出一丝灵力激发符篆,微微想了想,他把符篆拍在身上,以神识强行激发符篆里面的力量,一身污垢迅速褪去,就连血痂也全部脱落。
秦言不想暴露曾经,道“嗯,有一点修为,我曾经练了一些强身健体的功法!”
臭味消失,妙语终于不用一副嫌弃的捂住鼻子,她看了秦言一眼,道“铁箭穿透了你的小腿,一定行走不便,万一再次遇到大熊就惨了,要不,你来我家修养一段时间,要是我们就这样离开,你却在这里遇到了危险,我会愧疚的!”
“你家?”
“是!”
妙语担忧的看了看秦言,道“你的伤势好重,身上衣服也这么烂,想必你也没有钱买药,我可以让下人给你买药治病,杂役房间还有很多,你可以住一段时间。”
秦言犹豫再三,点了点头,他如今无异于一个普通人,确实需要别人帮助,否则,走出这片密林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挑战。
至于妙语所说的为他治病,秦言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命丹之伤,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痊愈的,但是妙语能够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他可以安心考虑接下来怎么办。
在路上,秦言得知了这两个丫头的来历,她们是附近一个小修真世家的子辈,年长女子叫墨雨灵,女孩儿叫墨妙语。
这地方是一座大城之内,名为白刃城,城主是一德高望重的凌虚境修士,名为陈白刃,白刃城也是因此而来,此地距离帝有两千多里,秦言都没想到他竟然跑了那么远,此时已经入夏,他大概昏迷了二十多天。
无法动用灵力维持生机,却昏迷了这么多天,身体内剩余的气血几乎消耗殆尽,也难怪他形容枯槁,像是厉鬼一样,幸运的是,他在自己生命耗尽之时,总算醒过来。
秦言经历很多事情,对付两个涉世未深的女子自然手到擒来,很快就赢得他们的好感,至少不会对他现在的形象产生讨厌。
墨家是白帝城一个实力一般的修真世家,家主也只是命丹境,不过,他们在凡人间也是难以仰望的存在,家中长子墨屏东拜入八大上宗之一,禅宗的门下,是墨家最有出息的后辈。
墨妙语说起墨屏东时,一脸的骄傲,仿佛他哥哥天下无敌一般,秦言自然一番击掌轻赞,习惯了大风大浪,乍一听这些小事,突然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秦言内心在揣测,最有出息的家族子弟跑去当了和尚,从此斩断凡尘,断绝七情六欲,不知墨家家主心情如何。
他们走进市井之地,走过一个个高矮不一的店铺,走过拥挤的人流,白刃城是帝都之外数一数二的大城,自是繁华无比,若是和帝都想比,差距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半晌,他们在一处府邸前停下,墨妙语翻身下马,让人把秦言扶下来“呐呐呐,我们到了,我家是不是非常漂亮!”
这里远离白刃城的中心,比较清净,好大一片区域都是墨家范围,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真气派,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奢华的房子,那一片金光闪闪的不会是黄金吧,这么多黄金……”秦言击掌赞道。
“哈哈哈,那不是黄金,是琉璃砖,你说话真有意思。”
站在朱红大门外的几个人,不知是杂役还是护卫,他们见到墨妙语之后,立刻过来牵马拿东西,看到秦言也没有多问,毕恭毕敬。
其中一个老者颤巍巍的走过来,担心的问道“小姐,一路没有遇到危险吧,你们不让护卫跟过去,可把我急坏了。”
墨雨灵扶过老者,轻声道“魏管家,青天白日,哪会有什么危险,不用担心我们!”
“咦~”老者抖了抖拐杖,提醒道“可不能掉以轻心,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天下可不太平,你们这次打猎,怎么还带来一个陌生人。”
老者对墨雨灵也恭敬,这份恭敬不比其他下人的恭敬,老者看两女子的眼神,带走一些溺爱般的慈祥,秦言猜测,这个魏管家在墨府之中地位不小。
墨雨灵对秦言投以抱歉的眼神,似乎接下来说的话会对不起秦言,她轻声道“他叫秦言,孤苦伶仃的,在竹林里被大熊袭击,受了重伤,被妹妹救下来,我想让他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
墨雨灵避开墨妙语误伤他一事,对魏管家说的话避重就轻,不尽真实,秦言想到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刹那间明了,墨雨灵是不想把墨妙语闯的祸说出去,免得女孩儿受到责备。
魏管家睁开昏花的眼睛,细细瞅了秦言一眼,煞有介事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种伤口……,大熊似乎弄不出这种伤口!”
人老成精,果然不好对付,秦言解释道“那熊怪极为狡猾,隐藏于阴影之中,比普通的大熊还要雄壮几倍,这畜生已经不用双爪攻击,挥爪间,就是阵阵白色的劲风,若不是我跑的快,就留在那里了。”
“原来是这样!”
老者恍然大悟的看了秦言一眼,道“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恐怕攻击你的熊怪有了一定的修为,成妖了,攻击人类的方式也多种多样,你能从它的手里逃出来,难得啊!”
下一刻,老者掏出几枚白晶币递给秦言,道“虽然你我无亲无故,可是小姐救了你一命,老朽送佛送到西,给你一些购买药材的钱财,快立刻这里吧!”
秦言登时愣了,谁缺这几枚晶币啊,他怀里的须弥戒中,蓝晶币都有数万了,老者还一副心痛的样子……
墨妙语轻轻推了推老者,气呼呼道“魏爷爷,既然是送佛送到西,就应该让秦言留在这里疗伤,一直到伤好,他孜然一身,无亲无故的,现在又失去了行动能力,你还赶他走……”
魏管家眼睛中闪过一丝精光,道“小姐不要意气用事,这小兄弟看似普通,身体内也没有灵力波动,不过他面相奇诡,我总是觉得他不简单,还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
“哼!”
墨妙语轻哼一声,让下人扶起秦言随她走进墨府,到了门口回头对魏管家做了一个鬼脸,道“哥哥说过,一切因种一切果,我既然遇到了他,无论怎么样,我已经接触了这个因,多生事端?我才不怕呢!”
秦言低垂眼睑,默默记下一句,一切因种一切果,若是他此时的惨状是果,那么因在哪里?
是他的大意让傲风霜趁虚而入?还是……,结果没有那么简单! 魔极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