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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带领两个女儿对蒋嫣然恶语相迎,话里话外却无一不是指责她心思不端,想要勾引世家公子,毫无大家闺秀贞静贤德可言。
蒋嫣然垂了眸子,当着街上众人的面却没有辩驳,只是含着泪娇怯地道:“姨娘,不是女儿欣赏这青年才俊,……实在是这车子好端端的不知怎么突然就开始颠簸开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周国公府上的马车都是粗制滥造车身不稳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姨娘你还是派人回去领一辆车子来,我摔死了倒是无所谓,可爹爹的面子我们还是得顾上的。姨娘求你不要怪罪嫣儿,嫣儿也是为咱们国公府着想,毕竟现在是外面。”
说罢,蒋嫣然还怯怯地看了眼前公子一眼,又低下头去,露出一段优雅白皙的脖子。
这名公子看着那一小截雪白,衬着她乌黑如墨的发丝,显得愈发似一抹冰雪丽色,再对上她那近乎凄然的眼神,他的心中不由一热。
没有几个男人会看到仿佛受惊的小鹿一般的美丽少女向自己求救的时候,会铁石心肠。
他目光落在那辆看似没有异常的马车上,随后眯起了眼。
张氏却是脸色已经冷了下来:“怎么,嫣儿,你这是拐弯抹角的想要栽赃给姨娘是不是?如果你走路栽个跟头,你还冤枉是姨娘害你不长眼睛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了,姨娘,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是咱们府当家主母,叫我堂堂一个嫡女二小姐做了车脚不平的马车,难道不是怕路上颠倒,被人笑话吗?还是说姨娘你和妹妹的车就很安全,刚好证明了周国公府的马车质量还是很好的?”
她心中恼恨,周嫣儿这丫头怎么现在变的这么狡猾了,若她当面反驳,自己还能安她一个轻狂无状、顶撞长辈的名头,可她虽然没有辩驳,还明里暗里说她苛待了国公府的嫡女。而且话里有话分明是说有人在车上动了手脚,要取她性命。
当着人面怎么猜疑自己,仿佛自己是个恶毒嫡母一般。
虽然她真的动了除掉这贱丫头的心思,却是不能让这位公子怀疑!
周如云也立刻嗔道:“嫣儿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虽非母亲所出,但母亲却是对我们三姐妹无所差别,否则也不会费心为带着你入宫,做了那么多新衣首饰,一听你出事,便顾不得我们姐妹搀扶,一路匆匆过来,你如此言语,岂非伤了母女情分?”
她说得情真意切,甚至眼中都含了泪水。
连一旁看热闹的众人都觉得周嫣儿是个不懂事的。
哼,匆匆过来,还不是为了看我死了没有。
蒋嫣然心中暗讥,她以袖掩唇,脸色苍白如纸,也不多话,只盈盈含泪,深深地伏下身子:“是嫣儿口不择言了,姨娘恕罪。”
蒋嫣然一身浅白遍绣绿海棠的宽袖纱裳配着浅绿坠水晶珠百褶裙,挽着双飞髻的头上也不过一套东珠头面,斜簪一只水晶流苏长簪,腕上一只翡翠镯子已经是身上最昂贵的首饰,因着方才滚跌落地,发丝有些凌乱,却衬托得她宛如被狂风催逼空谷幽兰,与西凉仙母女三人的华贵逼人形成鲜明对比。
如今她只一味含泪,楚楚可怜,一副不敢做声的模样,却轻易就打破了周如云故意扣给她冤枉当家主母不懂礼教的罪名。
驻足的官家众人看得心生怜惜,暗暗只道难怪呢,不是一个娘生的,可怜了。
公子大步走近车子,掀开帘子后,一眼就看到那已经折了的车板,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一把扯下那车夫,蒋车夫摔在地上,扬起手狠狠打下去:“你这贱奴,如何敢在车上做手脚,想要害了主子性命!”
围观的皆听见这位公子的话,皆是一惊,看向西周嫣儿的眼光更为怜惜,一个区区车夫无人指使,怎么敢害主子性命?
不用猜就知道是她这个狠心的主母容不下非她所生的女儿。张氏母女没有想到这公子一句话竟然道破天机,不由脸色都是不好,特别是周如霏,几乎沉不住气了,她实在看不得周嫣儿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叫外人看见,愤愤地嘟哝:“不过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狐媚子,这般架势……。”
话音未落,张氏一记寒冷的眼刀瞪了过来,周如霏即刻闭嘴,生生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
不用她全部说完,这几句已经够让众人明白周嫣儿在周国公府的处境了。
蒋嫣然双眸含泪,但长袖掩住的唇下弯起弧度冰冷的笑意。
周如云同样发现了不妥,她心中微微一紧,看向眼前为周嫣儿主持公道的贵公子。
贵公子果然眸中一冷,贵族小姐都是这种飞扬跋扈的心性不奇怪,却他却容不得别人挑衅他的权威。
他看着周如云,微微皱起了眉,仿佛在思考什么,却同时把那惨叫不已的车夫一脚踢在张氏面前:“夫人,管教家奴的事自然还是交给您处理比较稳妥!”他没打算得罪周二夫人,只是让她们明白,他并不是一个可以糊弄之人。
张氏美艳的面容上波澜不惊,微微颔首,厌恶地看向那躺在地上唯唯诺诺的车夫道谢:“多谢公子费心了。”
末了再握住蒋嫣然的手,看似极为怜惜地道:“嫣儿真是可怜,被吓到了吧,出了今天这种事,不如你就先回府压压惊,皇上那边,姨娘会替你求情就是。”
抓住机会就打算弄死我,如今失手还想阻止我进宫,怕我与其他世家贵族交际么?
原本我真没打算结交世族权贵,可如今你越是阻止我,我越是不能叫你如意!
蒋嫣然怯怯地看了眼贵公子:“既然马车已经坏了,而且姨娘也说了嫣儿受惊,那嫣儿就在这里……。”
“嫣儿小姐似没有受伤,若是周二夫人车上太过拥挤,如果小姐不嫌弃就上我的马车吧。来人,去把本王的马车驱过来。”贵公子仿佛根本没有打算给蒋嫣然拒绝的机会,直接让亲随牵马过来,翻身而上,又对瑾儿道:“伺候你家小姐整妆吧。”
他自称本王?周嫣儿的记忆中似乎不认识眼前的公子。不过她若认识,那才是奇怪。她哪里有机会接触到国公府以外的青年才俊呢。
张氏心里生气,却不好直接对上眼前的贵公子,只得僵僵的对蒋嫣然一笑:“既然公子已经邀请了,嫣儿你若是不去岂不是小家子气了。”
张氏简直无时无刻不诋毁周嫣儿的品德,她眼中目光却恨不得剜她的肉,更别提周如云和周如霏了,若不是张氏强行拉住她两个女儿的手,那两个女儿就要甩手抽上来了。
蒋嫣然看着隐忍的母女三人,柔柔一笑:“原来公子是王爷,恕嫣儿无礼了。”
“不必客气,请上马车。”
瑾儿在这位王爷面前,对蒋嫣然不敢造次,快速扶持着蒋嫣然,上了小王爷那华丽大气的马车。果然是贵族公子的马车,梳子铜镜等用具一应俱全。看来这些应该是这位小王爷的。
“二......二小……姐你可还好?”瑾儿有些惊魂未定。
“你看着本小姐有什么事吗?过来给我把头发重新整理一下吧。”蒋嫣然命令道。这个丫头跟着她显然受了不小惊吓。
“是。”
看着手腕上的擦伤,蒋嫣然眯了眼,唇角微笑愈加凉薄,张氏,来而不往非礼也!至于本小姐打算做什么,你就拭目以待吧。
到了皇城,依次有宫中内监、宫女出来领着各家亲眷入内,蒋嫣然在瑾儿的搀扶下稳稳落了马车,拖了几米的距离跟在二夫人母女身后,静静地打量着那碧瓦红墙、飞檐斗拱的华丽宫城,有曲江水被引流进入宫,金吾卫执金吾器宇轩昂立于宫门之前,汉白玉的曲折回桥临水而过直蜿蜒入幽深宫城,无一不显示这泱泱禁宫乃人间权力最高处。
“小姐,请跟奴婢来。”貌美的宫女含笑来迎,蒋嫣然有礼貌地也福了一福,瑾儿紧随其后一同跟着她前往御花园。
皇帝的御花园果然气派,一处比天然湖更盛的人工湖赫然入目,湖上到处是亭台凉阁。湖中心还有一处人工的小岛。
张氏母女早已经先一步到达了小岛,正与相熟的夫人小姐们谈笑风声。女人们如百花斗艳,个个着装艳丽,给这碧绿的平添了几分多彩。
而周如云和周如霏也和官家小姐们相谈甚欢,女人们三五成群。看那姿态,倒是众人围着她们几人巴结道贺呢。
有周如雪这个贵为皇后的女儿,张氏面上的神气傲慢自是遮不住的。
蒋嫣然远远看了一眼,索性寻了个安静的一处花卉之地,不想上船,省得在张氏她们面前自讨没趣,方才坐下低头整理裙摆,却见着一袭天青白的淡雅锦绣袍子定在自己面前,她本意并不想与贵族公子们过多来往,只是对方却似乎并不知道仍旧站在她面前,她无奈只得福了福身:“小王爷。”
没错此人就是路与不平,邀她乘车的公子。 宦宠成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