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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白莲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疲倦,她一天能够工作十八个小时,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中途休息,而真正大脑到达疲劳的临界点的时候,电子脑就会发出警告,然后时候只要进入深度睡眠四到六个小时那就能够恢复精神。
她是一个人形的电脑,她可以在短短的一瞬算完正常人类一天才能算出的数学模型。
而整个WLO分会的财务会计都由她去掌管,大到建筑装修,小到一枚螺丝的账目,她都能够完美记录并且不会忘记。
不但她拥有超高的智能,同时圣白莲也有着强大的力量,她能够单手轻易举起两百公斤的东西,而且能够轻松跑出每小时五十公里的速度。
她被人称之为“超人圣白莲”,但是她的超人之处并非来自修炼,而是来自于人类的革新技术——活体人用义肢技术。
她就是活体人用义肢技术的一个典范,全身百分之九十的义肢程度使得她变成了超人,并且只要一直更换义肢,就能永远地不用担心衰老的问题。
虽然在这些年里,由于义肢技术国际标准的出现,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更新义肢,也没有对应的程序可以给她升级义肢,缺乏系统的维护也使得她有时候会做出无意识的不正常举动,尤其她的表情系统已经处于半毁灭的状态,大量复杂情感的表情都只能以毫无生气的无表情来表达——
这是她最为头痛又无可奈何的一个方面,她明明是一个感情丰富而且慈爱的“人”,但是大部分人都以为她是个时不时抽风的没有感情的“机器”。
圣白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外面的路灯从窗帘的缝隙刺入打在她无机质的皮肤表面,露出来的手肘等关节处甚至没有一点点遮掩地露出了球形关节。
这是代价,也是诅咒。
接受了污秽的工作,装作圣人那般做着这些事情。
真的好吗?
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这是必须要承担的罪孽。
圣白莲早就已经默默发誓,自己必须要承受着这一切,就如同某个宗教里面那个钉在十字架上的圣人那样,承受着一切罪孽,为世人、为身边的人带来安详。
在变成这副样貌之前,她不停地诅咒着使自己不老的魔法,而在现在则变为不停地诅咒着使自己不死的科技。
但是现在……
圣白莲面无表情。
她的表情系统又出错了。
圣白莲自身都开始有点混乱,是不是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表情?
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如同逻辑错误不断地运算的机器一般,圣白莲就这么看着自己,直到外面的灯光消失,阳光渐渐侵入了这个封闭的空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圣白莲的耳膜接收到楼梯里发出了急促的震动,她转过身去把外套穿上,拉开了窗帘然后把身子转向了房门——
“圣白莲大人,我已经联络了马特了,不过奈奈这两天都没有去到她那里……”
房门被什么人一口气推开,调节好光圈的义肢眼把一轮那急冲冲的样子捕捉到了。
“好啦,先冷静一下吧。”
圣白莲闭上眼睛,轻柔地说道。然而额头上青筋暴起的一轮却暴躁地跺着脚,
“圣大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轮的话里有话,但是圣白莲很轻易地看出她实际上并不是在意话中话的内容,而是真的在担心那个不成熟的女孩。
“好啦,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等一下吧,而且既然你知道我们的工作,也大概能明白那个孩子是不会有事的。”
圣白莲说完拍了拍一轮的肩膀,这一拍下去,一轮不由地侧了侧身子,她脚下的地板一下子跳了跳。
一轮瞪着眼,抓住了圣白莲拍打在肩膀的手,但是圣白莲却完全没有松手。一轮很不服气地扯着圣白莲的手腕,然而被压得有点变形的西装肩垫的手却纹丝不动。
“冷静一点。因为你暴怒的性格我们失去了多少东西?到现在你要学会冷静。”
此话一出,一轮脑子就好像嗡的一样短路了。
前一刻还散发出罗刹一般暴怒气息的一轮下一秒就变成了没有生气的木偶跪坐了下来。
圣白莲赶紧抱紧了一轮。
她不想说出这些话,因为利用人心的恐惧去控制人心是一种卑劣的行为。
然而,她不得不去做这些事情。
用着自己曾经很不喜欢的那个圣人的手段,去做着自己曾经很不喜欢的事情。
而这样的自己却又把自己的行为当作了圣人。
“般若,波罗蜜多。”
心怀污秽的圣人承担了一切,祈求着拯救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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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LO很冷清,因为这个时候WLO救助的人们都已经出去工作了,所以显得非常冷清。
穿着睡袍的一轮拖着有点飘忽的脚步行走着,她已经十分劳累了。
虽然一轮和正常人类不同,但是在圣白莲的强硬要求下,她接受了休息的命令。
所以她才以脱下西装穿着睡袍的姿态。
然而这样的一轮还没有回到自己房间去休息,她表情沮丧,一路游荡到WLO总部二楼,在角落的那个房门前驻足,她咬着嘴唇,伸出的指尖碰了一下房门的门把却又猛然缩了回去,但是一想到里面的人应该不在,她这才再次伸出手压下门把推门而进。
果然,里面什么人没有,这里本来是应该住着一个放诞不羁,却又可爱动人的少女才对的。
一轮手里握着打扮可爱的信息端,她轻轻一捏,在投影屏上显示着现在的时间:2118年2月28日上午11时06分。
“认识这个孩子还没有一个月时间吗……我却已经为了她付出了感情,我这个尼姑还做得真是不称职呢,没有一点慧根,被凡尘的事情狠狠的抓住。”
一轮苦笑着,她的眼角渗出了一点泪花。
她也不知道这是担心奈奈还是说自己想起了过去那些孽障。
一轮捧起手上的信息端,按下了通话记录,颤抖的手想要按下呼叫奈奈的按钮,然而这个按钮之间好像有什么巨大的隔阂一样按不下去。
最终一轮放弃了。
她叉着腰看着显得凌乱而又冷寂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她拾起了房间的纸屑。
一轮并不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女性,但是她看着静静地躺在地面上的垃圾就不由自主地捡起来,而捡着捡着……就开始给这个房间搞起了卫生。
一轮就这么做着,脑子里也就只有搞卫生了,奈奈的事情并不是说不在意,而是说对于一轮来说,做好现在的事情就会不会感觉到负罪感,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这样做的话,也就是帮奈奈整理房间是一种赎罪的表现,又或者是如果这么做下去,说不定奈奈就会回来,如同往常一般,捻着鞋子偷偷摸摸地从窗口进来,然后看到这样的自己会感动……
“可能”“或许”“应该”。
就是这样的感觉驱使着她工作着,直到一轮就已经找不到任何需要清洁的地方了。
“嗯!”
一轮满意地擦了擦手,然后坐到奈奈的床上。
或许是认为自己做了该做的事情,一轮的神色比一开始好多了。
实际上一轮并不会产生睡意这种感觉,不如说实际上她并没有睡觉的必要,平常人睡觉的时候,一轮都是在自己的房间咏经,然后就是看一些自己认为有用的书籍。
对于一轮来说,睡觉也只不过是兴趣一样可以做也可以不做的东西。
“奈奈……”
一轮抚摸着柔软的床铺,然后不经意之间她瞥了一眼放在床头的卷轴。
《幻想乡住人物语》。
不得不说的是,她和这个卷轴的主人有着一些关系,似乎微不足道,但是却影响甚大的关系。
一轮拿起卷轴。只是随便一拉,上面的文字就会逐渐浮现。
“我已经有六十年没有打开过这卷轴了吧……”
一轮喃喃道。
“我记得我上次是……”
只是稍微一想,卷轴里面就出现了新的文字。一轮随便地阅读了一下。
“啊……!我还记得这个!说的是地藏和地缚灵的故事来着……”
一轮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真是厉害……”
“到底是怎样的法术才会做出这么神奇的道具呢?”
“不过就我这种渺小的妖怪,想要理解那位大人的法术还是太勉强了。”
虽然还是很在意法术的构成,但是最后一轮还是不知不觉地沉醉在卷轴上记载的物语上面去了。
“咚咚”
似乎有什么人在敲窗,一轮带着恍惚抬起了头,在擦得非常干净明亮的玻璃窗外,那个美丽的女孩身后似乎带着万千温和的阳光。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微笑着,一点也不像之前那样尖锐。
她的眼神里面,蕴涵着点点歉意。
“奈奈……”
一轮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一时间都凝住了。
奈奈再次敲了敲窗。她的如同小猫一样轻轻弯着腰,左手捻着鞋子的鞋帮,带着尴尬微微发红的笑容,看着一轮那幅愣住的表情,奈奈再笨也解开了自以为是的误会,她再次用右手再次“咚咚”地敲了一下窗户。
这次的一轮终于反应过来了,她赶紧从床上爬到了床前,紧接着“咔”地打开了锁住窗的扣子,接着一阵风把窗吹开了,那个女孩在风陪伴下进入了房间,她的双脚才落到地面上,就被一轮狠狠地抱住。
“奈奈……”
“奈奈……!”
被这么一抱住,这个似乎从春日下来到此处的女孩——裨田奈奈,一下子脸部就扭曲了起来,但是不是因为愤怒而扭曲,而是因为感动,一轮只顾着把自己的面埋在奈奈的肩膀上还没有想清楚该如何向这个可怜又可爱的女孩抱歉的时候,这个女孩子就已经在一轮的肩膀上绽开了泪花:
“对不、对不起……!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情感爆发让一轮感觉到措手不及。奈奈虽然说平常想法很偏激,但是待人有时候就是那种酷酷的态度,至少如果在外面看到她的话,就给人一种男孩子的感觉。
又酷又帅,如同独行侠一般存在。
但是……
“果然是女孩子呢。”
一轮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抚摸着奈奈那柔软却满是油味的头发。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哦,奈奈。”
“虽然说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样对你来说是好事。但是我们却忽视了你对于原来的家庭有着那么深的怨念。”
“揭开你的伤疤也是我的鲁莽。”
“田勇找到这里的时候,也是我急着想要让你有个归宿才安排你们见面的。”
“并不是说我想把你赶出来,只是……”
“只是我们无法一直在这里,说不定我们什么时候会突然离开……”
“我……”
一轮说不下去了,因为奈奈忽然之间就加大了抱住一轮的力度。
“我……我只是一味地怨恨,但是这样什么都没有解决。”
“我是个大笨蛋,明明也知道一轮姐是为了我好,但是……还是很难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清楚……我只是想继续在那个红茶馆里面呆下去,在这里呆下去,哪儿也不去。”
“我喜欢这里……只是在这里我才有一种放下心来的感觉,为了这种地方……就算是我、我……我也会守护它的……我……”
哽咽。
之后的话虽然听不清楚,但是一轮一听到“守护”这两个词。不由地对这个女孩越发爱怜起来,一轮轻轻松开了把脸压在奈奈肩膀上的姿势,转而一下子把奈奈抱在怀里,奈奈偎依在一轮的胸前,如同小动物一般撒娇似地蹭着,呼吸着带着一轮气味的空气。
“笨蛋呢,无论是你,还是我。”
“……唔”
温柔地抚摸着这个孩子的脑袋。她可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自己活像一个温柔的母亲。
而奈奈?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哭泣的,但是一旦回到了这个地方,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的时候,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地落下。
她对亲情的渴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两人相拥了很久,奈奈才不再哭泣,气息变得平稳起来,就如同一个小小的孩子,哭累了就睡着了。
“妈妈……”
奈奈的梦呓让一轮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果然是非常在意自己的母亲吧,刚才都把我当做了母亲了吧。”
一轮随即微笑了起来。
“那么,对于你来说就不得不面对了呢,呐,奈奈,无论你听不听得到也好,我都是要说的,你还是去见一次自己的亲生母亲吧。我想一旦见过她的话,你的一切都会改变的。”
一轮有点痴迷地看着奈奈,吻了一下发着汗水味道的头发。
“从前有那么一个人,告诉过我们一句话,改变世界从改变自己开始,那是因为我们看待世界的眼光不同了,所以世界也因此改变了。”
轻轻地抚了一下奈奈头上散落下来的发梢。
“改变吧,奈奈。你正在长大。”
春日就好像变大了一般,开始散发出热气。
这是无可制止的变化,小小的太阳总要散发的热量,而奈奈。
就在这里开始变化。
怀抱着还温暖的小小太阳,一轮想起了《住人物语里面》太阳旁的那个一点星星。
自己,就成为那星星帮她吧。
一轮这么想道,始终轻柔地抚摸着这个可怜的少女。
她已经卷入了凡尘之间,深陷泥潭之中,不能自拔了。
然而,这绝不后悔。 幻想乡住人物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