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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游公子懒得理她和剑灵瞎折腾。
反正这小半妖最会自娱自乐给自己打气，他已经发现了。
难怪能在峨嵋下院田庄独居了十年。
这时，他从摘星楼上望了出去，看到了远远近近无数的妖光开始涌进来。
黑云低沉，狂风大作，四方八方汹涌而来的妖气全是为妖城重开的嘶吼——这是他这些年从未曾感觉过的。
妖仙们在道门十二剑派的积威下已经隐忍太久了。
风云雷动，身为妖仙，他也不禁心神一爽。
“果然是天劫之变。”
万事皆移。
她这时也惊奇地发现：
妖城外的通路，通过心玉祭化之地那条大路在她进来之时，已经浓雾消散彻底打开了。她在摘星楼上都能看得到那几棵老梧桐碧树。
就在白鸾的老家轩辕洞府外。
妖仙们都可以从那条路上进城了。
“林锟，不知道你回来了吗？”
他侧目看她。
她微微一怔，连忙摇头表示她不知道。
她忙着养伤、重新修炼、救李长史，来妖城帮江师兄救白鸾——她哪里还有功夫想着南海上那位已经和旧爱复合的林锟？
林锟当然也更不会想起她。
……
妖城之外的黄河九曲，白云飘絮，蓝空如镜一般青湛，与数百里外的妖城天空截断不同。
李宝儿此时在李孝逸的楼船上，与北门道门三位前辈道长见面。
却平静说出了一句石破惊天的话。
“林锟的法器是燕妖妖元，我在峨嵋道宫初见到他时就知道。”
“你——”
不等嵩山道人色变开口，要趁机甩开涂昊云的事情向这位年轻的宗主兴师问罪，李宝儿继续道；
“但只要我妹妹没修炼到分神顶峰能把妖元分离出来，他就不可能修炼至妖神之境。至少可以再拖上一二百年。”
短榻盘坐的几位仙剑微怔之时，他淡然继续说着，
“涂昊云背着我动手，把妖元从我胞妹内府里挖出来或是把她杀了。只会让林锟废弃元婴法器，重新修炼神术。若是他自己修炼结成了元婴妖神，几位师叔以为要如何应对——？”
嵩山寇道人一听，仰天大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端起长辈架子的不屑。
“李师侄太把这妖怪当回事了。涂师侄就是看李师侄心软，才一尽辅助之责，以霹雳手段毁了这妖怪的法器。这实在是怪不得他——林锟要有本事自己修炼怎么会用法器？”
又道，
“令妹也是我道门中人，既然并无大事，何不索性让涂师侄将功折罪？让他去妖城绝境里修炼一年，出山后才好诛灭萧清山和法相，毁了洛阳城的转轮大佛，阻止武氏女帝登帝？她现在已经把计划着把佛徒归入李唐朝的祠部名下，祠部是祭天之部，从来都是道门主持，她这是奉佛抑道，宗主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
嵩山寇道人不满训斥着，“你居然还有功夫去担心林锟这妖鹏？”
崂山万渊道长与华山郭道人互视一眼，也觉得这位年轻的宗主刚才问着话处处都是破绽。然而涂昊云出手要杀李宝儿的妹妹，峨嵋浮游子的徒弟李西雪，出了这样的事就足以让他绝不可能再登上道门宗主之位了。
他们不是嵩山剑仙，不会一味偏向终南剑派，毕竟还是客气含蓄道：
“宗主，林锟早已经被打落回了金丹妖仙，听说他离开长安回南海后，一直和女妖石矶厮守在碧霞岛，近一年未出岛了。”
林锟还有志气重新修炼神术？
这怎么可能？
“正是如此，师侄你不可信口开河。”
嵩山寇道人与终南掌教交好，四百年来历朝历代凡是帝星出世，祭天的醮礼主持不是终南道士就是嵩山道士，他现在是半点也不客气，
“李师侄你一向心软太循私情，派中收了半妖为弟子，还庇护青城剑派的天生魔修。还有，峨嵋剑派丢失仙灯，至使女帝登基之事，你们峨嵋还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他以攻为守，反倒盛气凌人。
万渊道人与郭道人不禁皱眉。
他们可不是终南剑派和嵩山剑派，没打算非要把涂昊云推为道门宗主。
李宝儿听这些指责不知听了多少，以前没理论，现在了更没功夫没和这位嵩山道人废话他只是简单说了一句，道：
“林锟不是在碧霞岛。”
三位仙长盘坐互视一眼，莫名不知所云。
他叹了口气，道：
“林锟一年前就暗中回了赤焰岛，进了海眼绝境去修炼了——”
听到这里，三位剑仙猛然惊觉，寇道人更是脸色剧变。
几人都是和天灵子同辈的有名剑仙，都曾经去闯过天下六大绝境。
尤其是法力最高的寇道人，他早年在修分神时去过赤焰岛一次，深知南海海眼绝境一向是有死无生。
平安回来的修行者足以脱胎换骨。
这是其他五大绝境都不及的。
“这……这……”
万渊道人所在的崂山剑派与林锟交往不少，深知凭他的法力要闯过海眼绝境至少有三成的把握——普通仙人最多半成。
林锟多了两成机会，是因为他千年修行。
再多半成，是因为林锟身为赤焰岛主，近五百年进海眼闯境逃回来的仙人必定都会在岛上款待几日，向他说清了南海海眼里的机关。
天下如果有人一定能闯过海眼绝境，除了林锟不可能是别人。
万渊道人此时已经把前因后果想了个明白，脸色像死人一般发灰，
“这……这……这岂不是我们助了林锟一臂之力？”
华山郭道人叹息看了老友一眼。
崂山剑派这一次对涂昊云袭杀李西雪之事是事先知晓的，并没有阻止。
他华山剑派却是一无所知，只是碍于北方道门四剑派同进同退，才一起来求情。
身在局外毕竟冷静一些，郭道人稍一思索后，终于明白：
李宝儿故意失了峨嵋仙灯，其实是有意开启妖城，让妖城地底镇压的四大魔尊出世，与萧清山、法相公子甚至佛门相争。
但林锟要是成了妖神，这情势就控制不住了。
“四大魔尊封印在妖城千年，他们几人的法力在魔胎逃走时必定被抽走了大半，并不足为虑。他们出世少不了与法相公子斗法相争。”
李宝儿也坐在了短榻上，端了仙盏就唇，淡淡说着。
“魔胎法相又有江师弟牵制，他要与我道门为敌还少不了百年修炼。”
蓝玉暖坐在一边，彻底不开口，三位长辈进来也当她是不存在——北方道门对青城剑派出了一个魔尊的事何等地排斥。
他们对魔尊的嫡传弟子也懒得多看一眼。
连最谦逊和蔼的郭道人亦是如此。
李宝儿放下仙盏，安慰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三位长辈。
他早就从江东鳞眼里听说了骊山魔尊居然是位老朽宦官，法力大损被魔胎夺走的现状，他思索再三才计划了峨嵋仙灯失窃之事。
阻止了女魔出世，而让武太后临朝称制。
真正感觉到难心收拾的会是佛门。
“按天枢图上把转轮大佛建起，引众魔入佛道轮回，这听起来虽然是天下太平之理——但各位师叔，依你们看，法相公子和萧清山难道是会被佛门掌控的魔修？”
郭道人惊异于他行事深沉，果然是峨嵋天灵子的风范，只能苦笑道
“……宗主恕罪。我等一直以为林锟占据南海赤焰岛五百年却从不进海眼去修炼，如此不知精进必定要在这样的天劫之下混水摸鱼，是我道门大害。所以才——”
所以才冒着得罪李宝儿的危险，支持涂昊云毁了林锟的法器。
郭道人心里后悔，四百年来，他一直认为巴蜀道门三大剑派与岷山群妖关系非浅，唯有北方道门才能主持道门正统，所以才支持了涂昊云。
李宝儿断然道：
“涂师兄有功于我道门，但他残害道门同侪，背我法旨行事，等大事一了，我自然召集十二剑派的长辈们开宗门道会，公平裁断。”
“……是，宗主。” 武周仙凡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