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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937年7月28日，南苑。
数十架飞机不停的俯冲扫射，不时丢下一串串炸弹。整排整栋的房屋建筑瞬间成为瓦砾，熊熊燃烧的大火肆虐着颤抖的大地。滚滚的浓烟和腾起的尘土交织在一起，遮天蔽日！
唐剑趴在战壕里，听着周围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望着空中一架架呼啸而过的飞机，心急如焚！可是他却不能有任何显露，军装整整齐齐，棱角分明的国字脸上跟以往一样毫无表情。好几十双眼睛都盯着他，必须镇定！
“排长，人都快炸光了，上峰到底有没有消息啊？”一个高挑的身影窜了过来，军服烂成一条条，俊朗的脸上全是尘土。
“杨毅，上峰自有上峰的安排，你三番五次的喊啥啊？”唐剑没好气的白了杨毅一眼。
“老鸭，不是我三番五次，问题是你得算算，已经半天了，南苑屁大点地方，就算电话线炸断了，人跑也该有几个来回了吧？”杨毅也不叫官衔了，抢过水壶“咕嘟嘟”喝了几口，把水壶扔给这个比自己稍稍矮一点、却更结实的同学长官。
“算，算……炮火那么激烈，咋送信啊？哎，你们班伤亡多少？”
“差不多……”杨毅刚要回答，“轰……”一颗炸弹在附近爆炸。他立刻卧倒，却被硝烟呛得直咳嗽，满嘴都是泥土，似乎还带有一丝血腥味。扭头一看，不远处被炸个大坑，炸起的尘土几乎把战壕埋平。刚才那里还趴着两名弟兄，这会连影子都不见了。他感到阵阵恶心，使劲干呕了几下，愤怒的举起步枪对准天空中呼啸而过的飞机，随即又无力的放了下来。步枪打飞机，那是故事听多了，他不会没事找事。
“杨子，没事吧？”
“奶奶的，连鬼子面都没见着，就他妈的炸了……”
“杨子，立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决不能放一个鬼子过来。”唐剑不想问伤亡了，相信杨毅一定能守住。
“小鬼子，我日你姥姥！”杨毅怒骂着，翻身就跑，敏捷的像只猴子。
“小心！”唐剑望着杨毅背影。他理解杨毅的心情，东、南、西边全是鬼子，炮火又是如此的猛烈，眨眼功夫多少条命就没了，着急啊！可是着急又有什么用？他不知问过多少次了，教官总说电话不通，无法联系上峰，还说没有命令就得继续坚守，就是剩下最后一人也不能丢了阵地……
“轰……”又一颗炸弹在附近爆炸。唐剑赶紧卧倒查看，不远处一个弟兄趴在战壕边上，脑袋被掀去了半边。他狠狠捶打着地面，眼里喷着火！
“轰轰轰……”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有从空中落下的炸弹，还有从远处飞过来的炮弹，已经分不出点了。
唐剑蹲在战壕里，双手捂着耳朵，感觉五脏六肺都要被震碎了。他再次向两边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剧烈的咳嗽声，不时传来几声惨烈的叫声。杨毅说的是实情，都是学生兵，好些人连日军面都没见着，就这么被炸死了，真是憋了一肚子火！
“排长，冲吧，跟这帮小鬼子拼了！”又一条身影滚了过来，个头不高，却极其壮实。
“刘春，不许乱喊，弟兄们都在看着！”唐剑低声喝道。
“可是……实在太他娘的憋屈了！”满脸横肉的刘春狠狠捶了一拳，把地上砸出个小坑。
“再大的憋屈也得给我忍着，要是有一个鬼子冲上来，提头来见！回去，立即回到位置上！”
“小日本，我操你祖宗！”刘春仰天长啸，纵身冲进了硝烟尘土之中。
飞机终于飞远了，炮火也开始延伸。唐剑摇了摇脑袋，抖落了许多尘土，扑到战壕边上。
东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几辆坦克“轰隆隆”开了过来。坦克后面黄丫丫一片。
“弟兄们，鬼子上来了，做好战斗准备！”唐剑大声喊着，步枪伸出战壕，子弹也上了膛。
跟其他弟兄一样，唐剑也是今天第一次上战场。他们昨天下午才进驻南苑，从凌晨到现在打了好几仗，他俨然已是老兵，沉着冷静，临危不惧，深得弟兄们的信赖，连教官也称他很有大将风度。实际上他各方面素质确实比一般人都要强，而且不是一般的强，不然也不会很短时间就当上班长，没多久又成了排长。
坦克还有二百多米，唐剑没有开枪。他想等日军靠近一点，尽可能多的杀鬼子。
日军推进很快，没几分钟就进入百米以内。坦克加快了速度，后面的鬼子纷纷闪出身子，不停的向战壕射击。
“打！”唐剑大喊一声，随即扣动了扳机，一个探出身子射击的鬼子应声而倒。
阵地上枪声大作，愤怒的子弹纷纷射向鬼子。骄横的鬼子被打倒了一些，剩下的缩在坦克后面，跟着坦克“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投弹！”唐剑扬手甩出去一颗手榴弹。手榴弹在坦克前面爆炸，腾起一股尘烟。他再次拿起一颗手榴弹，一使劲扔了出去，手榴弹越过坦克，落在后面的鬼子群里，炸翻了几个鬼子。
其他弟兄也都纷纷投弹，却很少能扔到坦克后面。坦克高昂着炮管，气势汹汹的碾压过来。后面的鬼子也开始投弹，战壕前面响起一串串爆炸，战壕里面也落下不少手榴弹。
唐剑受到格外照顾！一颗手榴弹差点砸到身上，他伸手接住，反手扔了回去。还有一颗越过头顶落在身后，在地上“嗤嗤”冒着青烟，他回身捡起扔了出去，手榴弹刚刚越过战壕就爆炸了，腾起的尘土溅了一身。他赶紧往旁边滚了一段，继续向坦克后面投弹射击。
其他人没有唐剑这等身手，也没有这么幸运了。战壕里不时响起爆炸，不断有人被击中。可是没有一个人退缩，这些初上战场的学生兵视死如归，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跟天煞的日本鬼子干到底。
“小鬼子，把你个狗杂种！”眼看坦克不到二十米了，震的大地微微颤抖，刘春怒吼着跃出战壕，抱着集束手榴弹向坦克飞滚过去。他背后的红色格外闪耀，那是大刀柄上的红绸子，所有拿大刀的弟兄都有。 喋血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