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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四十以上,多数通达人情世故,做事老练沉稳,通章句,能筏奏,就是学问过得去。如此一来,选取的孝廉就大多可用了。左雄之议,还为卓异者留了一个后门儿,可谓是左右兼顾。至此,选孝廉之制遂定,一直用到现在。”
说到这里,蔡大家的表情严肃起来了,儒学是他一生的追求,他早已把河套书院作为自己的埋骨之所了。为此,他十分重视今日的讲筵,周围能够入席听讲的,除了并州的高官大贾,便是并州的官二代们。儒学的根本,他一定要讲清楚。
“自孔夫子开始,始有儒学,孔子著《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何也?儒学有名教之目,有浩然之气,崇尚名节,号召甘贫乐道,这是自我修炼的部分,是出世之学,贫者不改其节也。还有入世的一部分,为良吏、为贤相,上报君恩,下安黎庶。”
“但是,无论如何,儒者,总是要面对入世这个问题的。世家大族,为了维持自己的声望,花费重金,延请名师,教育弟子,为的就是入仕。孝武帝表彰六艺,师儒虽盛,却没有砥砺名节,故而斯文未昌。是故,新莽居摄,颂德献符者遍天下,无它,为求官尔!”
“光武有鉴于此,崇尚名节,尊崇节义,注重实行,轻学问,是为矫枉过正也!但经明行修四字,已成士大夫进退只标准。本朝两百年来,儒学崇尚之道德,浸润大众,已经渐成风俗,至恒灵之世,朝政昏暗,宦官专权。而党锢之流,独行之辈,依仁蹈义,死不旋踵,此为儒之大者也!”
两次党锢之祸,给本朝在成了巨大的灾难,以致董卓乘势入京,废立天子。究其源流,其根源皆在恒灵二帝,此事早有定议。数年来并州不走寻常路,以十有二年之功,方得太平盛世,其中和大司马吕布尊崇儒学、尊崇节义、砥砺实行有莫大的关系。
“风雨如磐之际,宦官爪牙遍布天下之时,名士清流噤口不言,专一设帐读书,以为趋避。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回也不改其志!便是如此。或让爵让产,或千里急朋友之难,或面谏天子,以至于身死,此皆清流只大者也!”
“本朝的士人,有清流、浊流之分。夫浊流者,交结宦官,以贿赂得官者也。夫清流者,或正色立朝,或归隐不出者也!浊流为的是保存家族势力,其实也情有可原,本朝士人的上进之路本来就窄,宦官一掌权,不通过他们是决计不能得官的。”
蔡大家说到这里,似乎有些踌躇了。只见吕布长身而起,走上前来。“下面的话都是得罪人的,还是由我来讲吧。蔡大家为儒林领袖,有些话是不好说的。”蔡大家向吕布拱了拱手,闪身退下了,脸上满是欣慰。
吕布清清嗓子,看了众人一眼,继续开口了。“所谓的清流、浊流,只是相对而言的。本朝的入仕之途,向来为外戚和宦官所垄断,留给士人的机会本来就很少。州郡豪强若是想入仕,只能通过外戚或者宦官,外戚多与世家大族相勾连,入仕之路较为顺遂通达。”
“底层豪强从外戚入手,是很难的,可是家族需要更上一步,那自然就得找宦官了。好在宦官童叟无欺,只要钱财到手,肯定就能得官。其他人见了,自然有样学样,于是乎,宦官有了生财之路,州郡豪强有了上进之路,还不需什么德行名望之类,看上去好得很!”
“可是,看上去好得很的事儿,不见得真的好。后来先帝看宦官们赚钱了,也眼红了,自己开了西园市场,专门买官卖官。为了赚更多的钱,一个太守,一年一换,三公之位,数月一换。如此一来,大汉天下,尽是贪墨,浊流之起,根源还在恒灵二帝。”
在公开场合如此不留情面地直接痛斥恒灵二帝,在本朝还是头一回,周围的众人立刻就哗然了!大司马竟然直斥先帝之非了!这是什么信号?意味着什么?莫非是大司马想效法董卓或是二袁吗?这可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自己当然要好生品味,细细咀嚼。
吕布沉默了片刻,让众人细细体味一下其中的深意,接着,他继续说下去了。“浊流们花了大钱,总得在任期内捞回本儿的。因此,一到任就疯狂搜刮,以至于刮地三尺。生怕免职令一下,折了老本。黄巾复起,民生凋敝,其根源就在于天子率先卖官!”
“所谓的清流,以我之见,也不见得都是好人,我大致归纳了一下,大致有三种。其一,求名不求官。他们不就征召,每拒绝一次,他们的声名和地位就提高一次。‘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是他们的座右铭。虽然不做官,但是其声望和名气却很大。”
“其二,是言行刚劲、嫉恶如仇的名士。‘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就是他们的理念,君子自我标榜,结为朋党,共同驱逐小人、恶人!这一派人是嫉恶如仇的,是为了反抗宦官而生的,他们终生以杀尽宦官为己任,死不旋踵,是最有正义感的。”
“其三,是迎合风气的名士。这一类人最多,名士得势时就附和名士,宦官得势时就迎合宦官,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做他的万年政坛不倒翁。张俭便是如此,他采取激烈的手段毁灭宦官侯览和他的家园,一举名闻天下。时人对他推崇备至,以为是一个英雄!”
“可是先帝大杀党人之时,张俭望门投止,最后逃往塞外,让成千的人破家灭族来替他死去。党锢之祸解除后,张俭才从塞外归来,过着富足的生活,现在已经七十六岁岁。再也不敢说一句反对宦官的话。我倒要问一句,党人们争相自首,赴死之时,张俭又在哪里?”
“在比如黄允,不就征辟,大官儿想见他,他就自称养病,闭门谢客。久而久之,黄允被认为是清高名士,声名极大。司徒袁隗慕黄允大名,要把侄女儿嫁给他。黄允听说,借故逐走妻夏侯氏。夏侯氏大会亲族,当众宣布黄允隐恶事十五条,不出十天,黄允便逃出洛阳,不再是名士了。如此诓骗大名之人,比之浊流,尚且不如!”
说到这里,吕布双目如炬扫视全场。“所以,我们看士人的好坏,不能看他的出身,是不是士人,是清流还是浊流,而是要看他到底为大汉江山做了什么事儿?为小民百姓做了什么事儿?至少,他应该像庞德公一般,隐居鹿门山,设帐教书!”
“赞!”“此言大善!”周围的人们掌声雷动了。
“岂有此理!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袁公路这是在找死!”吕布以掌击案,勃然大怒了。侯成的鹰信刚刚传来,信中叙述了袁术伏击他的经过,和双方会谈的成果。
“大司马,新来的鹰信,侯成将袁术的七万大军引到荥阳之后,徐荣打开城门出击,大破袁术,袁术损兵折将,七万人只剩下三万了,目前已经回到怀县了。还有,董卓大破王匡,王匡的两万八千兵,只剩下了五千,已经逃往怀县。”阎忠在一旁说道。
“我们的条件双方都答应了?”“董卓声称,弘农王已经于三日前暴病而亡了,一条实在是爱莫能助,其余的五条双方都答应了!”说到这里,阎忠的眼眶已经湿润了。“什么暴病身亡?明明是董卓下的毒手!”卢植和蔡邕在一旁嚎啕大哭了。
“大司马,弘农王暴亡,你可得出面查个清楚呀!大汉天下,有能力做到此事的,只有您了!”卢植和蔡邕双膝跪倒,大声喊道。“二位请起,起来说话!”吕布连忙俯身将二人扶起。“大家议一议吧,此事究竟该如何措置?”
“自然是发兵进京!铲除董卓!”卢植、蔡邕一起说道。“那袁公路怎么办?”高顺在一旁问道。“前有高都血案,后有偷袭使者之事,决不能就这样放过袁公路!”“袁公路是袁公路!大汉是大汉!不能为了一个袁公路,背弃了大汉!”卢植大吼道。
“如此一来,我们可就是两面树敌了!”高顺皱起了眉头,说实话,他不赞成现在出兵洛阳,因为时机还不成熟。以并州一州之地对抗天下群雄,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儿!作为吕布军事上的副手,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大司马刚才还说过,义之所在,争相赴死!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蔡大家有些不讲理了。“诸位莫要争吵!”吕布双手向下虚按,做了决断。“我决定兵发洛阳!我只带三千亲军,一万郡兵,高顺和阎忠统率诸将留守并州!蔡大家和卢祭酒随我一同去。”
“还有,布告天下,有执袁公路首级来者,赏千金,封亭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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