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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风刮得越来越大,吹得军旗猎猎作响,吹得河山变色。天空中,丝丝缕缕的白云疾速退却,大片大片的乌云惊涛骇浪一般席卷而来,刹那之间就布满了大半个天空。太阳被厚厚的乌云包围,天空顿时变得阴暗起来。远处传来阵阵雷声,惊天动地,恍如霹雳一般。
“随我来!”文丑双腿一夹马腹,纵马向不远处的汉军冲去。呜••••••呜••••••呜••••••汉军军阵之中,呜咽的号角声次第响起。“莫要走了袁本初!”“斩下文丑那厮的项上人头!”“汉军威武!”汉军军阵之中,爆发出阵阵喊杀之声。与此同时,大批汉军骑兵挥舞兵器,结成一个个锥形战阵,缓缓开始加速,要与袁军决一雌雄!
蓬!两军的前锋终于相遇了,他们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就在一瞬间,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匹战马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号,重重地倒在地上,溅起了阵阵黄尘。马上的数十骑士以各种各样的姿态冲上天空,在半空中吐出一蓬蓬的鲜血,然后脖子一扭,便成了一具具尸体。
“滚开!”文丑将手中的长枪舞得泼风一般,兜头盖脑,向马前的汉军骑兵抡去!噗通!噗通!噗通!三个汉军轻骑兵被文丑的长枪挑落马下,失去了主人的战马仍然不由自主地向前急速奔驰,直到被敌方的兵刃砍倒,亦或是被滚滚而来的数千匹战马撞倒,成为一团血肉。
双方的战马再次撞在一起,人仰马翻,战马的哀鸣声和士卒们的惊叫声响成一片。仍然骑在马上的骑兵们双腿紧紧夹住马腹,竭力保持着马速。在两马相撞之前,敌我双方的骑兵都有意识地避开,试图侧身而过。可是,人和马都太多了,他们仍然不可控制地撞在了一起。
仅仅几十息的功夫儿,文丑就冲出了第一层汉军骑兵大阵。“去死!”他手中的长枪猛地一刺,将侧身而过的一个汉军轻骑戳下马来。这下安静了,左右百余步内,再无汉军一人一骑。文丑双腿轻轻离开了马腹,示意战马放慢马速,然后,他手搭凉棚,向周围极目远望。
数十里之内,人喊马嘶,一层接着一层,到处都是汉军的骑兵,各种各样的旗帜迎风招展,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好在现在吹得是西北风,袁军骑兵顺风突击,占了大便宜。看周围汉军骑兵的架势儿,是想先把这万余袁军骑兵困在重围之中,等待风势略小再开始冲锋。
“冲呀!”“杀呀!”“莫要跑了文丑!”“文丑在正东方向!”“袁绍在正东方向!”正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阵阵喊杀之声,与此同时,还伴随着阵阵马蹄声。文丑不由得大吃一惊了,他连忙回过身来,仔细观瞧。只见西北和西南两侧,都有数万汉军精骑,分波踏浪而来。
这两支精骑,其中一支打的是三重火焰铁拳军旗,另一支精骑的军旗上有一个栩栩如生的斑斓虎头,正是陷阵营和虎豹骑的军旗。军旗左右,是一杆张字将旗和一杆徐字将旗。一见这几面旗帜,文丑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哎呀呀!大事不好了!定然是张辽和徐晃歼灭了后续的袁军,派出小部队追杀四散而逃的溃兵,自己却督率大军,前来追歼主公和自己了。
文丑毕竟是百战良将,他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心神,仔细观瞧,陷阵营和虎豹骑距离自己至少还有四五里路,若是自己行动迅捷,还有五六分把握冲出重围。“诸君,检点人马!能冲锋的,都聚集在我的将旗之下!”文丑一拍大腿儿,登时有了措置,他大声怒吼着说道。
正在此时,袁熙、许攸、田丰簇拥着袁绍飞马赶到。“文丑将军,张辽和徐晃就在后面,想必那吕奉先转瞬即到!此时此刻,断断不能再迟疑了!检点人马,有多少算多少,我们立刻发起冲锋!趁着敌军还远,拼命冲上去,还有三四分把握冲出重围!”一见了文丑,袁绍来不及客套,劈头盖脸,就说了一大番话。“诺!主公放心!”文丑右拳当胸,行了一个军礼。
此时,袁绍的心中痛如刀绞,他实在想不明白,局势竟然坏到了如此地步!想当年,群雄会盟,西向叩关讨伐董卓之时,他袁绍袁本初是何等的意气洋洋?想不到只过了十余载,就被那吕奉先打得落花流水,弃甲曳兵而逃,一败于冀州,二败于管城,三败于此,接连三次大败亏输,只落得个落荒而逃。他奶奶个熊!贼老天,你不公呀!袁绍已经出离愤怒了。
如今,他兵败昌邑,最喜爱的幼子袁尚和家小都在外甥高干军中,如今不知死活。此时此刻,也无法开口相问,否则,定会失去军心。留守青州的长子袁谭,处境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吕布敢于偷袭昌邑,坐拥数州大军的吕安怎么会闲着?此刻,青州怕是早已沦陷了。
“主公!检点已毕,我们大约还有三千多精骑。主公,前面只是四散的汉军弓骑兵了,比起后面的追兵,好对付得多!让二公子、子远和元皓保着您突围,向东和高干将军会合。我文丑率领麾下数百精骑,抵挡追兵,挡上一时是一时!”文丑双手抱拳,向袁绍深施一礼。
袁绍打眼望去,文丑面色平静,嘴角儿上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他知道,文丑早已抱定了必死之志,定要用自己的死,换来他的生。呜呼!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正是生离死别之时,夫复何言?“将军保重!”袁绍整肃衣冠,向着文丑兜头一揖,然后猛地转过身去,绝尘而去了!没有人知道,袁绍的眼眶之中,落下了几滴晶莹的泪珠儿,这泪,是为文丑流的。
“将军保重!”许攸右手持剑,抱拳拱手道。“将军珍重!你我不过是先死后死而已,片刻之后,还是要在黄泉之下相见的!哈哈哈哈哈哈哈!”田丰朗声大笑到。“将军••••••”袁熙到底年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之中,热泪滚滚而下了。
“诸君,一路走好!”文丑微微一笑,双手抱拳,一一回礼道。既然片刻之后就要相见,现在就无须哆嗦了。无论是战死、自刎而死,亦或是兵败被杀,不过都是一死而已!大丈夫顶天立地,当思主公对我等恩重如山,定要死生以报!莫要做那“平生负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腐儒!“小的们!握紧了刀枪,随我杀入敌阵,与那张辽、徐晃决一雌雄!”
文丑双腿一夹马腹,调转马头,向西而去了。此刻,他唯一的心愿,便是尽量撑得久些。
大风终于停了,地上的黄尘,仍然在半空中飘扬,然后化作滴滴点点的尘土,洒在大地上、战马上,还有人的盔甲上。雾蒙蒙的,仿佛披上了一层面纱,似乎很清晰,似乎很朦胧。风小了许多,轻轻拂过暑热的空中,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乌云仍然在天空中堆积,但是速度慢了许多,空气是沉闷的、焦躁的、愤懑的,有一股子按捺不住,想要跃跃欲试的愿望。
文丑和他麾下的八九百精骑,双腿缓缓操控着胯下的战马,排成一个小小的楔形阵,径直向西而去。四面八方都是汉军的精骑,浩浩汤汤,如同大海潮生一般,惊天动地而来。在潮水一般的汉骑当中,这一支数百人的袁军骑兵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孤单,如此寂寞。
蓦然之间,正西方向尘土大起,一直数万人的精骑出现在地平面上。这一支精骑连人带马,身上都披着洛阳将作监新出的钢甲,中高级军官们身上披的是金碧辉煌、防御力当世第一的山文字甲。一眼望去,这一支骑兵军容整肃,充满着一股子凌厉的杀气,只有背负百余条人命的百战老卒,才能有如此凌厉的杀气。正中,是一杆吕字将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将旗之下,一员大将正在纵马疾驰。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棉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温王威武!”“温王万岁!”“温王亲自来了!”远远望见吕布的将旗,方圆数十里之内,顿时欢呼之声大作,万岁之声久久不绝,呐喊之声惊天动地,响彻八方。
“冀州军的兄弟们!随我来!斩下那吕奉先的项上人头!只要那吕布一死,此战我军必胜!”文丑手中的长枪向右前方斜指,大声怒吼道。话音未落,他双腿一夹马腹,一马当先,绝尘而去了。“我等愿舍命相随,斩将夺旗!”左右的亲兵个个目露凶光,拍马而去了。 汉逆之吕布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