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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在巨野登岸之后,臧洪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了。自从登上木筏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思索,若是在巨野登岸之后,发现有曹军伏击,该当如何措置?虽说他早已下定了决心,即便是兵败身死,也要拼死一搏。可是,他的目标是解定陶之围,救张邈、张超兄弟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不是和曹军硬碰硬。正因为如此,他的心中万分忐忑,以至不能安枕。
为了防止这一悲剧发生,臧洪特意派出了数十支小部队,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查明曹军的动向。如今,他的措置终于见效了,全军在巨野顺利舍舟登岸,正在向昌邑疾行,在他看来,偷袭昌邑一役,已经有七八成把握了。可以预料,接下来的战斗会非常顺利。
果然,不出臧洪所料,一个半时辰之后,也就是寅正时分,大军到达昌邑城下之时,守军竟然没有丝毫觉察。狂喜之下,臧洪下令立刻偷城。两千多精壮军兵屏气凝神,一路小跑来到城墙底下,看看四下无人,甩出一条条带着钩子的绳索勾住城墙,然后迅速地攀援而上。
姑姑,咕咕,咕咕,昌邑城头传来三声鸟鸣,这是前锋得手的标志。臧洪的右手一挥,八千大军高抬腿,轻迈步,直奔昌邑城墙而去,他们蹑手蹑脚地来到城墙之下,静静地等候着。一刻钟之后,昌邑城北门轰然洞开了,数千大军发一声喊,潮水一般涌入了昌邑县城。
臧洪一抖缰绳,带着数百亲军,跃马扬鞭,直奔太守府而去。昌邑是一座坚城,规模虽然不是很大,布局却甚是疏阔。官署、粮仓、府库,乃至于民居都井井有条,错落有致。臧洪到达太守府之时,城内的曹军守将正光着身子,骑着一匹快马,带着百余个衣衫不整的亲兵从太守府后门落荒而逃。曹军守将前脚逃出昌邑西门,臧洪率领亲兵后脚儿就进了府邸。
一进昌邑太守府的大堂,臧洪喘息未定,就下达了一连串儿的命令。“传我的将令:派出精干吏员,点验府库,速速来报!全军分成三拨儿,骑兵追击逃跑的曹军,一半步卒立刻加固城墙,准备迎击曹军的反扑,另一半人在城中四处搜查来不及逃走的曹军,敢于持械反抗者,杀无赦!还有,发出安民告示,申明我军袭取昌邑的目的,叫乡闾父老前来见我!”
臧洪素日里治军甚严,在军中很有威望,兼之这一万郡兵是受到他的感召前来赴难的,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故尔,全军能够做到令行禁止,仿佛如臂使指一般。臧洪的命令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数百骑兵跃马扬鞭奔出西门,剩下的步卒们也在军官们的带领下各自行动。
半个时辰之后,十几个乡闾父老来到了昌邑太守府,见到他们,臧洪叉手、躬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见到此情此景,父老们面面相觑,连忙疾步上前,连连拱手施礼,嘴里一迭声说道。“臧使君如此大礼,我等愧不敢当。使君有何差遣,但请吩咐便是!如此大礼,真真是生受我等了。”臧洪施礼完毕,面带微笑,缓步上前,一一将父老们扶起,这才柔声说道。“今日臧洪请诸位父老们前来,只有一事。就是请诸君率领百姓速速逃离昌邑。”
“袁绍无道,又图谋不轨,而且不去援救我本郡的长官,我出于君臣大义,不能不死。我想到你们与此并不相干,却凭空卷入这场大祸,可在城未破前,带领你们的妻儿去逃命。曹军攻略徐州之时,曾经屠杀过数十万徐州百姓。臧洪不忍见此惨剧,还望父老们速行!”
一听这话儿,父老们立刻都恍然大悟了,原来臧使君存着一片仁心!众人都流着泪说:“您与袁绍本来没有仇怨,如今只是为了本朝的旧长官,而自己招来灾难。我们怎能忍心抛下您去逃生!”臧洪连连摆手道:“不然!诸君,臧洪赴死,乃是本分,与昌邑百姓无关!虽说乱离之人不如太平之犬,可是能够活下去,繁衍宗族,还是一件幸事。诸君切勿再说!”
就这样,臧洪苦口婆心,一连劝了父老们一刻钟,父老们仍然流着泪恋恋不去。臧洪无奈,只得下令派出郡兵,强行驱离城内百姓。众父老看见臧洪主意已定,只得一一洒泪拜别。一个时辰之后,臧洪大开四门,任凭昌邑百姓离去,一时之间,百姓们出了城门四散而去。
望着百姓四散而去的背影,臧洪屹立在城墙之上,一声长叹,我臧洪的死期,到了!
在天下群雄之中,最注重斥候细作的,当以温王吕布为第一。他麾下的斥候个顶个都是军中的精锐,待遇极好,赏赐颇丰。故尔,虽说战损比例极高,军中勇士却争先递补。除此以外,暗影和司闻曹系统的细作遍布天下,上到军机大事,下到街谈巷议,朝廷皆能及时得闻。温王之所以能够顺利底定诸州,除了兵精粮足、百姓归心之外,重视斥候细作颇为重要。
曹操曹孟德以骑兵见长,若论重视斥候细作,温王吕布之下,他当属第二。九月初一凌晨,卯初时分,臧洪袭取了昌邑,两个时辰之后,曹操就得到了确切消息。此时,曹操正在中军大帐之中措置攻城事宜,听闻之后,他立刻就勃然大怒了。“竖子误我!竖子误我大事!”曹操飞起一脚,就踹翻了眼前的案几,仍然余怒未息,他拔出宝剑,将翻倒的案几一劈两半!
就在此时,刚刚得到了消息的军师祭酒郭嘉一掀帐帘儿进来了。看见眼前的一片狼藉,郭嘉立刻沉声道:“所有人立即衔枚,退入外帐!中军大帐之中,许进不许出,违令者,杀无赦!”措置完了,郭嘉这才徐徐上前,深施一礼。“主公,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尽早措置吧。”“奉孝,昌邑丢失的消息一旦传来,我军士气必然大跌。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呀?”
曹操顿足捶胸,满脸都是疲倦之色。他身经百战,是兵法大家,昌邑丢失带来的连锁反应,他比谁都清楚。劳师远征定陶,原本是打算打张邈、陈宫,张超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所谋不遂,顿兵于坚城之下,进退不得。无奈之下,他只好督率所部,不惜一切全力攻打定陶。可是,从九月二十日开始,十余日过去了,定陶仍然巍然不动,曹军却早就失了先机。
如今,臧洪袭取了昌邑,曹军就失去了后方补给基地,急切之间,曹军就要断粮了。不但如此,昌邑失陷的消息一旦传来,全军大骇,惊惧之下,士气大跌,再想一鼓作气拿下定陶,已然是不可能了。唯今之计,只有立即撤军,兼程返回昌邑,督率所部,重新夺回昌邑。
“主公,东西两条路臧洪都没有走,他是从大野泽中直接钻出来的。正因为如此,昌邑城中的守军才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我军的斥候全是轻骑,并无水军,东西两条路都被他们看得死死的,偏偏就无人注意大野泽。唉!时也运也命也!事已至此,主公早做决断吧。”
君臣一场,郭嘉深得曹操信任,看到曹操已经冷静下来了,他这才走到屏风跟前,手指着地图低声说道。“唯今之计,我军的出路有三:其一,继续围攻定陶城。依我之见,此策断不可取,我军顿兵于坚城之下多日,师老兵疲。兼之昌邑失陷,士卒惊惧震恐,已然无法再组织起有效的进攻了。其二:立即撤军,回师攻打昌邑,尽快夺回昌邑县城,再作打算。”
正在这时,负责通讯的校尉大步流星地进来了。“主公,军师,有最新的军报!臧洪袭取昌邑之后,过了一个半时辰,大开四门,听凭百姓扶老携幼,四散而去。还有,袁绍大军的前锋,由文丑将军率领的五千轻骑,已经到达了任城国的亢父,距离昌邑只有一百五十里,最迟今晚就能赶到昌邑城下。袁绍尽起青州之兵,尽数西来,最多两三日,就到昌邑了。”
一听这话儿,曹操和郭嘉都目瞪口呆了。臧洪驱使城内百姓逃离,这就证明他已经打算固守昌邑,至死方休了。袁绍尽起大军西来,定然接到了线报,在短时间内,吕安不会出兵。臧洪瞄准的是曹军的软肋,昌邑城中的积聚,袁绍又何尝不是?莫说袁绍军是友军,就看袁军新硎初发,兵锋正盛,曹军则是久战疲兵,即便是曹操有心想打这一仗,他也有心无力。
“唉!人算不如天算!袁本初横插这一杠子,真真是要了我曹操的老命呀!”曹操毕竟是有决断之人,一声慨叹之后,立刻就有了主意。“奉孝,如此看来,就只能用最后一策喽!”“然也!”郭嘉笑了。“我这就去检点军中精锐,集中全部马匹。”郭嘉一拱手大步流星去了。
望着郭嘉离去的背影,曹操没来由地伤感起来。噫!若是戏志才还在世,我就轻松多了! 汉逆之吕布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