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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六日一早儿,河东卫氏的迎亲队伍到达了晋阳城。
蔡邕的万户侯爵位朝廷已经在一个月前批复,整个并州,除了吕布、张奂、粟特商人康莫提以外,这是第四个万户侯。万户侯一向名贵,非异域扬威,封狼居胥这样的重大军功不得授。可是此时朝廷欠并州和大司马吕布的甚多,正在竭力修复关系,吕布不肯奉诏领受异姓王,拿来换三个万户侯也不是不可以的。
蔡邕五月十八日嫁女,五月初三得授万户侯,实在是双喜临门,故此阖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大司马吕布早就命令并州工曹篆在晋阳城内建起了三座各占地百亩的万户侯府,将张奂、蔡邕、康莫提三家搬入,只空着正门前的牌匾,等着诏书一到,便立即换上新匾。
蔡大家这几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走起路来都哼着小曲儿。袁绍的那三场比试,令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并州士子和京师洛阳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险些丢了他蔡大家的一张老脸!痛定思痛,他酒也不喝了,除了忙文姬的婚事以外,就天天泡在河套书院里。
河东卫氏是大族,原系西周分派,是康叔之后。康叔封卫以国为姓氏,支系蔓延,遍及河东,子孙散居各地。山右之曲沃,江左之华亭,广东之番禺,济邑之无恨,皆有其族,自河东安邑分支者难以悉举,以河东一支为最。
光武中兴之后,卫氏便以诗书名门著称,更是儒学的望族。明帝时,卫暠的儒学声名极大,为朝廷所征辟。由于路途遥远,卫暠年纪又大,身体不好,在赴洛阳就任途中卒于今河东,朝廷便在本地赐所葬之,于是,家人便在当地定居下来。
由于朝廷的重视及卫暠的地位和声望,所以,卫氏家谱便将卫暠列为一世族。本朝的名门多为大族,均由儒学经术方能进身仕途。卫暠的身份是儒生,后代定居河东之后,虽然门户未立,却仍以儒学传家。
此时,卫家的家主是卫觊,字伯觎,河东安邑人,今年四十四岁。是河东的名儒,文学、书法皆有大成,对于本朝的政治也颇有见地。好古文、鸟篆、隶草,无所不善。卫觊,便是文姬未来夫婿卫仲道的族兄。
卫家的迎亲队伍非常庞大,来了两百多人,一百多辆车,其中五十辆车上装的都是聘礼。这一支队伍一进城门,就开始吹吹打打,瞬间就轰动了整个并州城。百姓们扶老携幼,围在大街两边观看迎亲队伍,不时地传出一阵阵惊叹声。“瞧,那个卫仲道生得唇红齿白,一表人才,太漂亮了!”“啧啧,看看人家的彩礼!足足有五十车呢!”
迎亲队伍抵达蔡府之时,蔡家的仆人们刚刚把大门上的牌匾换过,蔡府两个字儿由黑字儿换成了贴金,这是出于胡商康莫提的建议,三座万户侯府的牌匾都由他一手包办。以楠木为底儿,上面的字儿都是用金箔贴成的。看着新制成的牌匾,金碧辉煌的蔡府二字,和左边底下的敕建万户侯府六个字儿,康莫提这才满意地笑了。“这才像个万户侯府嘛!”
此时的蔡府,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蔡邕老妻早丧,府中一向都是文姬当家。这几日文姬就要远嫁,灵骓带着吕安、吕征、玲绮当仁不让地住进了蔡府,大模大样地管起了家。在并州,灵骓大小姐的威名甚盛,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言出法随。刚打定主意儿要轻松几天的蔡府下人们连忙打起精神,小心伺候。
“我吕灵骓的脾气,你们是清楚的,向来眼里不揉沙子。这几日是文姬出嫁,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好生做事儿!若是哪个偷奸耍滑,嘴上没有把门儿的,定然一顿军棍伺候!不分职位高低,不分年老年年幼!话又说回来,若是热热闹闹地办完了这一桩儿大事儿,每个人都加两个月的月钱!”
这番话一说完,灵骓营的女兵们立刻就抬上了几大缸的簇新肉好五铢钱,都是新任水衡都尉康莫提新铸出来的。一边是军棍,一边是簇新的肉好五铢钱,蔡府的下人们立刻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位灵骓大小姐可是绝对惹不起的!“谨遵灵骓将军之命!”
“吕安,你带着高翰,负责内外宴席,招待亲朋宾客!吕征,你带着宋谦、成逊负责巡查各处,监督下人做事,安置骡马车辆!玲绮,你和侯菀负责接收礼物,检点嫁妆!我坐镇中军。今日是文姬姐姐的大喜日子,我们不用叔叔们帮忙,自己要把这件大事儿办好!”“得令!”吕安等雄赳赳气昂昂,小胸脯儿一挺,各自去了。
最先来到蔡府的是游击将军侯成,他坐在府中早已等了好几天了,谁都知道操办红白喜事儿,并州城里头一份儿就是“子玉先生”。按理说蔡大家早就该亲自上门邀请他担任总提调了,可是左等右等,连女儿侯菀都被请去了,却没有他的份儿!蔡府只是下了一张帖子请他赴宴,并没有一丝儿邀请他担任总提调儿的意思。
侯成终于坐不住了,罢罢罢!蔡老头儿大概是忙昏头了,忘了这个茬儿了,我就来个不请自到吧!于是带了十几个随从,轻车简从来到蔡府。一到蔡府大门前,只见成廉的儿子成逊正带着几个伴当儿,指挥着从灵骓营中抽调出来的百十个男兵安置马匹车辆。
一见侯成,成逊连忙上前勾手施礼:“侯叔叔好!请将车马交给他们,您老带着亲随请直接入府!其余的诸位,请到边上厢房里歇息!里面有酒有肉,尽管敞开了吃喝,每人还有赏钱!”一听这话,侯成立刻就放心了,人家蔡府早有安排,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能人担任总提调?几个灵骓营的士卒走上前来,都是一水儿英俊漂亮的军校或儿,脸上带着笑,接过马鞭子,道一声叨扰,将侯成的亲兵们带到厢房。
侯成带着两个亲随,走进大门,绕过影壁墙,放眼看去,整个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四处挂着红色的灯笼。院子里到处都是含苞欲放的鲜花,夹杂着处处草坪,几棵大槐树亭亭如盖,枝叶繁茂,看样子是刚从别处迁来的。
大堂前的一颗大槐树下,摆着一长溜儿的案几,上面铺满了礼单这纸墨笔砚,玲绮和侯菀端端正正地高坐于上,看着灵骓营的女兵们磨墨。“爹爹,你是第一个倒的!”一见侯成,侯菀身子向下一滑,灵巧地溜下来扑到侯成的怀里。
侯成颇为诧异了。“乖女儿,怎么竟然是你在这里?”“爹爹,灵骓姐姐说了,这时文姬姐姐的大喜事儿!我们这些第二代,还有灵骓营一定要办好!不能丢了父辈们的脸!”“哦!”侯成这才恍然大悟了,原来总提调竟然是吕灵骓!“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侯成是极聪明的人,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侯叔叔好!请到后面与蔡伯伯叙话!”吕安也闻讯而来了,连忙和玲绮一起上前见礼。“好!好!好!”侯成大喜了,连连说了三个好字儿!“父辈们打下的江山,不给你们坐,难道要给不相干的人坐吗?今日侯叔叔就偷一次懒儿,看侄女侄子们如何办好这件大事儿!”
吕安连忙赔笑道:“侯叔叔,您老可不能偷懒儿,侄女侄子们都还小,还要您老坐镇中军,做我们的靠山!有些拿捏不好分寸儿的事儿,还要请您老拿大主意的!”吕安的这番话说得侯成心中大为高兴,瞧!这娃儿这番话,说得人心里暖乎乎的!
“好,大侄子,你们忙你们的,我自去找蔡大家叙话。”侯成迈开大步,向后面走去,不料迎面遇见了一个人儿,正是张辽张文远!“我说文远,今日灵骓给你派得是什么差事儿呀?”“侯叔叔,文姬说我误时一刻钟,定要军法从事呢!您老来得正好,赶紧替我去求求情吧!”一见侯成,张辽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一把抓住不放。
“哈哈哈!”侯成忍住笑,把脸一扬。“还有这事儿?走!跟我进去!侯叔叔就替你卖一回老脸,只是不知道我这大侄女儿买不买账!”两人进到二堂,只见灵骓正忙得团团转,蔡府和灵骓营的主事人排成了一溜儿,一个接一个地正在回事儿。
看到侯成进来,灵骓连忙起身施礼:“侯叔叔是第一个到得!想必还没有用饭吧。来人!伺候侯叔叔用饭!”却是看也不看张辽。“哈哈哈哈!”侯成大笑了:“灵骓,古人云:出征前不斩大将,此为不吉!侯叔叔就卖一回老脸,替文远求个情儿!先记下他这一回,令他将功补过好了!”
灵骓眉头皱了皱,终于开口了。“也罢,就饶他这一回儿!罚他去迎接迎亲车队!”“得令!”张辽脸上一阵轻松,连忙应了一声儿去了。在场的众人连忙捂住嘴忍着笑儿,灵骓竟然要处罚未来的夫婿!小两口儿的事儿,何必如此认真。 汉逆之吕布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