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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儿,就到了五月二十六日,辰时一到,河南尹严宽严大郎就出现在了温王府二堂之外。朝廷革故鼎新之后,施行新官制,根据昭懿君严嫣的建议,国舅严大郎调任河南尹。新官制中,郡国太守、国相的阶级是从正四品上到正五品下,大致以“冲繁疲难”四字分派。
交通频繁曰冲,诸事纷纭曰繁,税粮滞纳过多曰疲,风俗不纯、犯罪事件多曰难。大致说来,郡国的等第高,字数就多,反之,字数就少。冲繁疲难四字俱全的县称为“最要”或“要”缺,一字或无字的县称为“简”缺,三字(有冲繁难、冲疲难、繁疲难三种)为“要”缺,二字(有冲繁、繁难、繁疲、疲难、冲难、冲疲六种)为“要”缺或“中”缺儿。
“大汉的京师洛阳城,天下第一首县洛阳县,这‘冲繁疲难’四个字儿就占全了。作为洛阳县的顶头上司,河南尹也是‘冲繁疲难’四字俱全的要缺儿。如今是新官制了,国朝革故鼎新,势必要裁抑外戚,以防外戚干政。所以嘛,我就给你求了这一个河南尹的缺儿。虽说‘冲繁疲难’四字儿俱全,差使儿不怎么好干,好在品级底子还好,是从三品的位子。”
为了这事儿,昭懿君严嫣特地把嫡亲弟弟叫来,耳提面命了一番。“新官制中,一品是崇官,概不轻授,正二品已然是真宰相了。从三品的阶级,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五监三省的长官也不过如此。河南尹又是京师畿辅之地,让你坐这个位子,就是让你给我看好大门!”
严大郎是最聪明不过的,朝野之间的那些事儿,他都是门清儿,当下拱手道谢道。“姐姐,您就别说了!我是您嫡亲的弟弟,是我姐夫嫡亲的小舅子!老吕家和老严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儿!别说是从三品的河南尹,便是从六品的洛阳县,我严大郎也干!不但要干,还要干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儿来!有姐姐和姐夫撑着,我严大郎还愁升不上去吗?你放一百个心!”
“你既然明白,就好生去做吧!日后亏不了你的!”严嫣见弟弟晓得好歹,不由得大为高兴了,很是温言抚慰了一番。自此之后,严大郎果然洗心革面,将这一个“冲繁疲难”四字儿俱全的河南尹做得有声有色。“如今的严大郎,已经仿佛昔日的王河南了!做事有始有终,做人诚诚恳恳,已然颇有循吏之风了!”本朝的四朝元老,前任司空种拂如此感慨道。
严宽来到温王府二堂之外,谨守着自己的本分,报名而进。片刻之后,他就见到了中书令贾诩、尚书令皇甫嵩、门下侍中阎忠三位大佬。“大郎,你匆匆而来,所为何事呀?”对于这个以前的纨绔子弟,现在隐隐有循吏之风的后辈,皇甫嵩还是很欣赏的,他徐徐问道。
“三位宰相,严宽此次前来,为的是请求朝廷解除封锁,打开洛阳城的十二座城门,让人和货物能够自由进出!”严大郎开宗明义,先说了此次觐见的主旨,接下来,他抬头看了看三位宰相的脸色。“这个••••••虚竹子还没有捉到,现在就解除封锁,似乎有些不妥吧。文和,阎侍中,你们二位有何见教呀?”尚书令皇甫嵩不愧宦海老手,他徐徐说道。
“启禀尚书令,卑职有下情上报。洛阳城是大汉京师,人口众多,每日里需要海量的菜蔬粮米、鸡犬猪羊、萝卜青菜等生活用品,兼之有各种各样的垃圾要运出城去掩埋,还有数十万人要出城做工。如今,从五月二十四日午后封城到现在,已经有一天半了。这一天半之中,城内的垃圾堆积如山,城外的菜蔬粮米运不进来,小民百姓早就如坐针毡苦不堪言了。”
抓住皇甫嵩迟疑的那一瞬间,严宽见缝插针儿,将自己请求解除封锁的依据说了一遍儿。“三位宰相,昭懿君是我的亲姐姐,温王是我的亲姐夫,大将军更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们三个遇刺,我心中最为愤怒。可是,无论如何着急,也不能让小民百姓吃苦受罪不是?”
一听这话儿,中书令贾诩的双眸之中立刻闪烁出了一丝精光,他大有深意地看了严宽一眼,这才徐徐说道。“严大郎,你所言不错!无论如何着急,也不能让小民百姓吃苦受罪。这样吧,你回去发出露布,今日午时解禁,让百姓们各安其业,也给马忠曹雍一个缓冲时间。”
“中书令如此措置,甚好!”“此言大善!”皇甫嵩和阎忠听完,也都连连点头了。“诺!”一听自己所求之事有了着落儿,严宽连忙大声应了一声儿。“属下这就回去措置此事。三位宰相为小民百姓着想,这一点属下一定会如实写出来。”“其实,也不用那么急。你叫随员回去措置好了。昭懿君就在后殿,性命是无忧了,只是还在昏迷之中。你正好儿去看看。”
贾诩看着严宽,缓缓说道。“诺!我这就去看看。”严宽叉手、躬身行礼,倒退着退了出去。说句实话儿,自从五月二十四日午后,严嫣遇刺以来,他还没有见过严嫣一面。其一,是诸事纷繁,严嫣又没有性命之忧,其二,他闻听之后,立刻派出蓬所有人手,秘密查访,务必要把凶手缉拿归案,以儆效尤。严大郎是聪明人,他不相信这只是一个偶然事件。
温王府严宽是常来的,府里面的一草一木他早就了然于胸了,只是近来公务繁忙,兼之要避外戚干政之嫌,最近才来得少了。他负手在后,忍住内心的焦灼和急切,穿过小径大路,缓缓向严嫣的居处走去。一路之上,面对纷纷向他躬身施礼的各色人等,还露出一丝微笑。
“自从做了河南尹之后,大郎显得成熟多了!一举一动,已经迫于古大臣之风喽!”“就是就是!屁股决定脑袋,大郎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也该轮到他当宰相喽!”耳边不时飘过各色人等的低声议论,严宽的脸上云淡风轻,平淡如昔,可是,他的心中却是颇为舒畅。
终于,严嫣的居处近在眼前了,严宽深吸了一口气,停下来整整衣冠,这才轻咳一声,缓缓入内。一见严大郎进来,来来往往的侍女、医匠、护卫们纷纷避往两侧,叉手躬身施礼。严宽满脸凝重,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便,这才脚步匆匆,直奔严嫣的卧室而去。
此时,严嫣的卧室之中,张仲景和华佗正在为严嫣诊脉,灵骓、貂蝉、玲珑、玲绮四个人在左右侍立,却没有见到康茉莉的身影儿。一见严宽进来,几个人连忙颔首示意,指指两位神医,又指指自己,示意严宽坐下。严宽也不客气,自己找了个地方儿,缓缓坐下饮茶。
终于,两位神医诊脉已毕,严宽连忙上前,就势儿送他俩出去。“两位神医辛苦了!咱送两位出去。”眼看到了屋外,严宽把嘴巴凑近张仲景的耳边儿,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说老张,我严大郎的眼里不揉沙子。你究竟看出了什么?如实说来,小心大郎我揪你的胡子!”
一听此言,张仲景和华佗立刻就齐齐打了一个冷颤儿。“大郎!都是自家人,借一步说话儿!”严宽瞅了瞅,西暖阁内空无一人,连忙一手一个,揪住两位神医进去了。只听得蓬的一声儿,西暖阁的房门被重重地关上了。一刻钟之后,三个人才从里面出来,张仲景和华佗的脸上都是一脸轻松,仿佛身上的千钧重担都卸脱了一般,严宽的脸上却是笑意盈盈。
“两位神医慢走!一切都包在大郎我身上!记得咱方才说过的话!”严宽略一拱手说道。“一切就有劳大郎了!”张仲景和华佗连忙拱手不提。送别了两位神医,严宽的收起了笑容,脸上已然是一片寒霜,黑得就像锅底儿一般。他略略定了定神,这才缓步起身进了房门。
严宽入内,貂蝉和玲珑两人连忙含笑施礼,玲绮一个高儿蹦到了严宽身上,哽咽地问道:“舅舅,母亲不会死吧?”“不会!不会!过几日便会清醒过来的。”严宽一把保住玲绮,摸出一方手帕,轻轻替她擦拭眼泪。“舅舅,你来的正好儿,我怎么觉着其中的味道儿有些不对呢?单单一个刺杀,能如此诡秘吗?后面的水,似乎有些深呀。”灵骓满脸疑惑了。
一听这话儿,貂蝉连忙一拉玲珑,从严宽怀中抱过玲绮,三个人一躬身,退出了屋子,回手轻轻关好了房门。“灵骓,我也觉得其中的味道儿不同寻常。这几日的情况,你且给我说一说,越详细越好。”严宽压低了声音道。一刻钟之后,灵骓终于说完了,她望向严宽。 汉逆之吕布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