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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有些犹豫了,说实话,他最缺乏的就是决断力,是典型的选择恐惧症。就因为性格上的这个弱点,他最佩服的就是瞬间能做出决断的人和始终坚持自己意见的人,阳球经常被左迁被降官甚至被免职,可是过不了几年,又能被征辟批入朝,转眼之间又成了高官,就是因为皇帝心中有他。
“阳球,宣阳门外越骑请愿,聚集数万百姓,你认为该如何处理?”皇帝的声音冰冷酷烈,就像一股寒风,听得大臣们胆战心惊。这,或许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片刻宁静吧。百余家勋贵重臣、富商大贾,再加上五六百太学生和数万百姓,这个份量已经足以让朝局天翻地覆了。
阳球缓缓地抬起头来,仍然是一脸的桀骜不驯。“陛下,臣就事论事。朝廷的封赏没有及时下达,是因为要通盘考虑,需要平衡各方面的利益。但是因为朝廷封赏不及时,就聚众请愿,臣窃以为此风不可长!”
“朝廷并没有说如何封赏,更没有说不封赏。自古恩出自上,从没有自己请封的,若是此次遂了他们的意,日后稍不如意就宫门请愿,朝廷将何以处之?故,以臣之见,陛下可温旨抚慰令其散去,朝廷封赏将不日下达。如此,则君臣两全矣!”
“陛下,阳球说得对!”“陛下,宫门请愿,绝对不能当日决断,即便有了决断,也要拖上一两天颁诏。”“陛下,决不能让他人以此挟制朝廷!”清流们一贯同气连枝守望相助,此时连忙纷纷出班支持阳球。
皇帝的老毛病又犯了,阳球说得确实有道理,可是越骑们也占着理儿,究竟如何是好呢?就在此时,曹节和皇帝耳语了几句,呈上一封鹰信。皇帝脸色大变,抓起信来一目十行匆匆看完,把鹰信往地上一扔,两行热泪从他的眼眶流下,滴滴答答地掉在地板上。
文武百官大惊失色,三公也顾不得礼仪了,匆忙上前抓起鹰信,竟然是一份军报。
“鲜卑兵分七路入塞,目标是朔方、五原、云中、雁门、代郡、上谷、渔阳诸郡。左屠耆王和连亲自领兵,出动鲜卑骑兵二十万!朔方、云中、雁门、定襄、渔阳郡城已被攻破,数十座县城被攻破,鲜卑兵锋直指晋阳、中山!数万百姓被杀,四万百姓被掠为奴,粮食财货损失惨重,并州北部已成一片废墟。”
“此战唯有五原郡毫发无伤,吕布率领高顺、宋宪、马忠、魏续、成廉、魏越诸将,分兵迎击鲜卑,已经斩首三千五百级。目前还在和鲜卑激战中••••••”“臣等治国无方,致使生灵涂炭,陛下伤心落泪,臣等•••请辞••••”三公撩衣跪倒,伏地不起。
“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何事以至于太尉、司徒、司空三公一起请辞?”百官也顾不得朝仪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哼!”曹节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拾起鹰信,大声宣读了一遍。文武百官们聚精会神听完,立刻就沸腾了!
鲜卑人竟然来得这么快?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竟有此事?”“不是已经下诏备边了吗?”“数座郡城、数十座县城被攻破,这并州现在是个烂摊子了••••••”是呀,并州已然糜烂,成了个烂摊子,此时想让吕奉先来顶雷,不花大价钱他能愿意吗?
这也无妨,无非是开出个吕奉先无法拒绝的条件罢了。但是宣明门外的数万百姓该如何应付?廷议还在纠缠如何封赏有功将士,鲜卑人的二十万大军却已经长驱直入,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个消息要是被宣阳门外的数万人知道,阻碍封赏的大臣们会立即被群殴而死。百姓们是朴实的,然而疯狂起来就是一群红了眼的野兽!
“陛下!”“陛下!”张奂和段颎一起出班跪倒。“此时此刻,臣等以为,必须立即宣布封赏,而且要重赏!破格重赏!稍一迟疑,让宣明门外的数万百姓得知真相,势必会引发大规模骚乱,到时候朝廷的脸面何在?”
“陛下,臣请依五原郡旧事,诏令吕布临危受命主政并州,节制并州军马抗击鲜卑!”张奂开出了条件。“陛下,臣请诏令裁撤破鲜卑中郎将,诏令田晏、护匈奴中郎将臧旻星夜赶赴九原城,由吕布选任诸郡太守!起复前护乌丸校尉夏育,赴并州任职!”
不愧是大汉军界仅存的两位元老,瞬间就想好了对付鲜卑的策略。一个把关门弟子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峰,一个趁机掺了沙子,顺便起复了爱将。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哼哼,如今清流们噤口不言,不趁机要个大价钱如何消得了我的心头之气?
皇帝又茫然了,他回过头去,求助地望了一眼曹节。曹节连忙俯下身子,在皇帝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张然明和段继明是军界耆宿,听他们的没错。”皇帝心中立刻有了定见,他轻咳一声,朗声说道:“此议甚好,甚合朕心!着张奂、段颎、曹节会同三公,公议重赏之事,限半个时辰报朕!”
十月初九,诏书到达了九原城,吕布封温侯,以九原县为吕布封地,升任度辽将军兼并州牧,两千石,处置并州政务都督并州军事,开府,得自任太守,自置僚属。
颁诏的尚书清了清嗓子,加重了语气。“吕将军,末尾还有几句,是陛下亲笔加上的:卿之才干,卿之忠勇,朕深知之。朕将并州委卿,一如五原郡旧事,卿可自专之,朝廷不为遥制也!朕惟愿从此不闻鲜卑入塞劫掠之苦也!”
“陛下!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成陛下之志也!”吕布双膝跪下,嚎啕大哭。
接下来就是诸将的封赏了,朝廷也看开了,无粮无饷无兵,还要吕布接这个烂摊子,只好用官禄来吸引人了。吕布的度辽将军,是中两千石的俸禄,特赐金印紫绶,以往度辽将军一职是两千石的俸禄,与郡太守相同,银印青绶。
吕布兼任的州牧一职,在成帝时始设,两千石,后来改为六百石的刺史。此次吕布奉诏处理并州政务都督并州军事,六百石的州刺史就有些低了,皇帝特意改为州牧,目的自然是让吕布得心应手。
臧旻、田晏都封了亭侯,食邑三百户,诏令他们星夜赶赴九原城,在吕布帐下听命。本朝的爵位,理论上沿袭秦朝的二十等爵,实际上除了侯一级外,其他的早已废置,侯爵分为两等,列侯和关内侯,列侯有食邑,分为县侯、乡侯、亭侯,关内侯没有食邑,只享有百户的租税。
至于吕布的部下,高顺、侯成、成廉、魏越、阿黛尔公主五人都升任比两千石的中郎将,马忠、宋宪魏续、严宽升任千石的军司马。贾诩、阎忠升了侍中,比两千石,严政、蔡邕、马晗加了千石的太中大夫官衔,其余有功人等,由吕布自行擢升,向尚书台报备即可。
颁诏的尚书笑容可掬,一摆手从人流水似的端上来数十件新官服。“吕将军,众位将军、侍中,朝廷虽然财力不足,拿不出许多钱粮,但是官服还是有的!陛下特命宫中巧匠按照诸位的身材做了数套,请诸君更换新装,看看是否合适?”
人生究竟为的是什么?答案因人而异,但是升官发财总是在其中的。众人喜上眉梢,连忙换了新衣出来相见。一时间冠冕辉煌,环佩叮咚,颇有些弹冠相庆的味道。阎忠眼尖,一眼看见盘中竟然还有两件袍服,不禁开口问询。
“敢问尚书?为何还有两件袍服?”那尚书脸上的笑容更盛:“诸位大人,陛下听闻五原边军有女营,吕将军之女吕灵骓更以私财养数百幼女,陛下感触良多唏嘘不已!特诏封吕布之妻严嫣为昭懿夫人,比两千石,银印青绶,吕布之女吕灵骓为军司马!”
好!众人轰然叫好!昭懿夫人的俸禄是比两千石,军司马俸禄是千石,俸禄倒无所谓,就像大家的官职俸禄一样,朝廷只是给个空头名义,俸禄还得并州自己出。重要的是吕使君封侯高升,意味着吕布军事集团开始在大汉的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
如此一来,作为吕布正妻的严嫣和吕布唯一的女儿灵骓,必须有一个合适妥帖的安排。这样才能起到稳定军心的作用。万一严嫣再生一个儿子,吕布集团就有了继承人。这事儿是吕将军的家事,作为部属是不好进言的。如今朝廷明诏辞了封号,解决了这个大问题,众人心中浮云尽去,岂能不齐声欢呼?
满脸通红的严嫣和英姿勃勃的灵骓被女兵们簇拥出来,她俩身穿崭新的官服,看上去颇有些汉官威仪。传诏的尚书为人很是诙谐,见状连忙上前行礼。“小臣拜见昭懿夫人和灵骓司马!灵骓司马年龄尚小,小臣特意让巧匠做了十几袭官府,包灵骓司马能穿到二十岁!小臣还从京中带来了蜀锦两百匹,留待昭懿夫人制衣。”
尚书抬眼看了看天:“陛下既然发了话,小臣也难得慷他人之慨一把!哈哈哈哈•••” 汉逆之吕布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