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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亲庙,出自《礼记•祭法》,天子七庙,一祖庙,二祧庙,四亲庙。本朝的始祖,自然是高帝刘邦了,二祧庙为文帝和武帝之庙,后来又附了宣帝和元帝。始祖庙和二祧庙为不迁之庙,也就是说,三位天子的神主是一直被供奉在里面不动的。
四亲庙指的是高、曾、祖、父四代的庙,是代迁之庙。因为某一天子的高、曾、祖、父到了自己儿子一辈,高祖就成了高高祖,不在四亲庙之中了;到了孙子,连原来的曾祖也退出四亲,不成为曾祖、高祖了。因此,四亲庙随着辈份的降低而代迁,它们不是永远不迁之庙,不能像始祖和二祧那样,永远得到后代的祭祀。
“洛阳城被关东军劫掠一空,宗庙社稷皆被大火焚毁。万幸的是,大司马早有防备,将宗庙社稷之中的所有神主、物品全部运回了并州。如今,只要洛阳城中的宗庙社稷重建完毕,依照祖制,将孝安皇帝的神主上移,将孝怀皇帝的神主附在世祖庙即可。”
马日磾的话一说完,太尉赵谦立刻就跳了出来,他自认为终于抓到了马太常的小辫子。“此言大谬也!今上是孝怀皇帝的亲弟弟,你将孝怀皇帝的神主作为四亲庙的父庙,今上驾崩之时又该如何?马日磾,你将今上置于何地?”哼哼!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任凭你马日磾如何辗转腾挪,也是百口莫辩!
哪知道马太常冷冷地看了赵太尉一眼,就像看一个傻子一般。“赵太尉,若是孝怀皇帝的神主不入父庙,该往那里放?”一听这话,文武百官们都轻声笑了起来,是呀,不入父庙,孝怀皇帝的神主真的没地方放!和少帝三陵放在一起吧,不合适,放到高庙里面那是胡闹,除了放在父庙,还真的没有地方可放。
“我听明白了,赵太尉是担心一旦今上百年之后,他的神主往那里放吧。”一直默不作声的吕布终于开口了。“可以和孝怀皇帝的神主放在一起呀!传统兼传嗣好了!今上身后,承继大位的皇子,兼祧孝怀皇帝的法统和法嗣好了!再者说来,只是附庙,同堂异室,不必要求得过于严格。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今上的生命安全更容易得到保障,也容易得到今上的理解,你们拿我的话仔细想想就明白了。”
“此言大善!”司空种拂也听明白了,连忙出来解释:“今上一旦出事儿,即刻就会有人承继大统。,那么,试图混水摸鱼,试图拥立新皇而图谋富贵的人就会偃旗息鼓了。如此一来,今上才能真正成为天下的共主!传统兼传嗣,既解决了孝怀皇帝的地位问题,也同时解决了帝统的传承问题,大司马的主意,真的是挑不出半分毛病!”
文武百官们一听,立刻就都恍然大悟了!“大司马智计无双,端得是好主意!”孝怀皇帝入了父庙,还立了子嗣,一旦今上驾崩,立刻就会有人继承皇位,此其一也。传统兼传嗣,就是说,继承今上大统的,等于也继承了孝怀皇帝的大统。换句话说,是告诉今上,只要你的生命安全能够得到保障,我们就不采用保留的手段,皇帝还是你家的,此其二也!
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既然传统兼传嗣,孝怀皇帝的神主入父庙,便理所应当了。
这个最重要的问题解决了之后,剩下的就是将孝怀皇帝葬在哪里了。“我和黄门侍郎荀攸曾经遍访洛阳周边,现有中常侍赵忠生前营造的巨墓一座,恢弘壮丽,风水也不错。依老臣之意,可以将孝怀皇帝葬在赵忠墓中。”马太常看着手中的芴板,徐徐说道。
“关东军将本朝诸帝的陵寝一一挖掘,诸帝遗骨散落墓中,陪葬物品全被搜掠一空。洛阳城外,诸帝陵寝几乎全部被破坏。老臣上禀大司马,急需派人前去收敛诸帝尸骸,重新安葬。同时修葺帝陵,修复主殿享堂,准备随葬物品,以薄葬为主,不知大司马以为然否?”
“此言大善,定当如此!烦劳马太常主管此事!要人要钱,我一律放行!”吕布一拍案几,大声说道。马太常一拱手,大声说道:“臣请由大司马工曹篆鲁墨派出巧匠,前往洛阳城外诸帝陵园勘探,画出营造图纸,列明所需材料费用,然后请大司马定夺!”
“依议!”吕布答道。吕布进入长安城以来的第一次廷议终于划上了句号。
第一次廷议的高效率使得朝臣们心中充满了希望,大司马的博学和政治智慧使他们大吃一惊。《尚书》文字艰深,是很冷僻的著作,大司马竟然读过,不但读过,还能通其大意,这就已经非常难得了。传统兼传嗣更是神来之笔,将孝怀皇帝和今上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这种政治智慧,是一个饱经宦海的文臣都无法做到的。
和董仲颖、何遂高相比,大司马就是日月之光比之于烛光,看来本朝的中兴可期了!
吕布回到相府,刚刚坐定,就有随身亲兵来禀报了,刺奸将军马忠和校尉典韦求见。“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我有时间,就叫他们进来吧。”吕布挥了挥手,又叫住了亲兵。“叫马忠先进来吧,他的事儿多,典韦略等一下,告诉他,我和他要谈得长些。”
马忠的身材又长高了些,身材不再像原来一般敦实,显得颀长多了。也许是因为常年伏案工作的原因,他的皮肤也不再像原来一般黑,也显得白皙多了。他的脸上喜怒不形于色,永远像一块儿木头一般,还是没有喜怒悲哀,这已经成了他的标志之一。
“哦!现在看来,你像一个真正的文官了!身上的功夫儿没有撂下吧。”吕布站起身来,围着马忠转了一圈儿,用大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儿。马忠脸上泛起一层血红,颀长的身躯晃了晃,又恢复了渊峙岳停的站姿,仿佛吕布从来没有拍过他的肩膀儿一样。
吕布回到座位坐下,满脸狡黠地看着马忠,只有见到最亲近的人,他才会如此模样儿。“坐吧!我们的小马忠终于长大成人了!想当年你还是个孩子,偷奸耍滑的本事儿却是一流儿!怎么样,生活在黑暗中的感受如何?还能继续忍受吗?”
马忠的嘴角儿抽动了几下,眼眶儿有些湿润了,声音也有些哽咽了。“大司马!马忠的一条贱命,是您给的!若没有您和昭懿夫人,我马忠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哪里能有今日?莫说是生活在黑暗中,便是即刻去死,马忠此生也值得了!这种生活谁都受不了,可是受不了也得继续忍受!大司马的摊子铺得这么大,总得有人做大司马的影子。马忠不才,愿意终生做大司马的影子,哪怕终日不见阳光!”
“你真得愿意终生做我的影子吗?”吕布斜睨着马忠,嘴角露出了笑容。马忠的脸上、身上刷得就见了汗,他的大脑极速地运转着,思考着大司马说这句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突然之间,他的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吕布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要的是赤诚之心!
“马忠无德无才,唯有一颗忠心!大司马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大司马不要我做什么!我便不要做什么!”马忠浑身汗如雨下,伏在地上,久久不敢起身。“起来吧!天子出逃一事儿,已经过去七天了,无论司闻曹,还是银狐鬼军,包括你的燕子部队,都没有一丝消息。说实话,我很失望。”吕布满脸肃然,冷冷地说道。
这一关终于过了!马忠跟随吕布多年,对吕布的脾气秉性儿摸得很透。对于他信任的人,他总是有事儿说事,从不假以辞色,若是突然间客气起来了,那就是其中有了生分。此时,吕布直接说出了他很失望,那就意味着他对自己的信任依旧,自己该努力赶上了。
马忠缓缓地抬起头来,满头满脸的大汗:“大司马。我已经下了死命令,定要找到天子的踪迹!今日见了大司马之后,就要亲自赶赴冀州,亲自坐镇寻找天子。”吕布扔了一块儿毛巾过去。“擦擦脸吧,没必要如此紧张,一定要尽快找到天子,我们已经把天子丢了,绝对不能让他跑到关东诸侯那里去!”“诺!”马忠响亮地应了一声。
看着马忠诚惶诚恐的样子,吕布心中满意地点点头,马忠做事儿一向高效,如见该敲打的也敲打了,该给他的就给他吧。“马忠,我大封诸将,其中并没有你的名字,你知道这是何意吗?”马忠低头想了半晌儿,这才试探着说道:“大司马,马忠愚钝,料想这是燕子部队的原因,不适合将我拔擢高位。”
“哈哈哈哈!说得好!”吕布抚掌大笑了,这一刻,他又成了马忠熟悉的大司马吕布。“你的刺奸将军名号不变,给你一个加官儿,光禄勋,这样你寻找天子便是名正言顺了!”光禄勋为九卿之一,总管宫廷事务,天子的宫廷总管寻找天子,自然是题中应有之义,谁也无法抓马忠的小辫子。
“还有,你的燕子部队要大规模扩大,我要知道天下的消息,日后就叫做暗影好了!”
“诺!”马忠一拱手,轰然应道。 汉逆之吕布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