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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九夜轻手轻脚地起身，打手势示意取来自己的鞋，悄声取了案上的竹卷，走了出去。

　　君九夜在青城派时便已是养成了习惯，清晨五更天起来念书，晚上睡前先练剑。

　　本来君九夜是想叫醒无忧的，但在看见他可爱的睡颜后，实在不忍叫他起来。

　　他从小受了那么多的苦，又是个孩子，就不要叫他起来了，君九夜对自己这么说。

　　因此，君九夜从未在清晨叫醒无忧。他悄悄地退出了房门，任无忧在床上尽情地睡懒觉。

　　卧房外，一树海棠开得正好。君九夜便命人把桌椅搬来了海棠树下，执一小半竹简，迎着晨光仔细地翻阅。

　　他幼时即已有神童之称，六岁遍阅百家经典，九岁便能熟背四书五经，常常与人吟诗作对。左邻右舍之人只道他聪颖非凡，有过目不忘之术，却无人知晓他付出的过于常人的辛劳。

　　在他四岁时，君氏满门被屠，上上下下六百零八口只有他一人被师傅救起，勉强活下。在同龄的孩子还在玩耍时，他便已经明白了要自己照顾自己。在青城山上，他是众师兄弟中年纪最小的，却也是最勤奋的。他早上五更准时起身温习兵法，晚上睡前定会先去练一个时辰的剑。

　　他无人可以依靠，无人可以信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地强大下去，在某一天，为卫家上下六百零七口讨个公道。

　　不多时，檀木门忽然被推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算起来，无忧拜师已有一月之久。自从上次见过王大人开始，君九夜便听从王大人的经验，日日与无忧同床共枕，一榻而眠。

　　平日里，无忧总是要磨蹭到日上三竿了才起床。今日也不知是怎的了，听得师父起身的声响，无忧犹豫了会，竟鬼使神差地也爬下了床榻。

　　无忧推开木门，抬眼便是一幅海棠美男图。

　　夏末秋初，院中海棠初开。

　　君九夜身着白色轻袍，衣襟敞开，露着里面雪白中衣，悠闲的半依在木椅后，惬意无比。他一手持一卷书简细看，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

　　头顶海棠烂漫，灿若红霞，他一身白衣胜雪，更显风骚。

　　棠香阵阵，许是他看得过痴迷，竟未发觉，自己的发间，白袍之上，皆留下了几朵妖艳残花。

　　无忧揉揉了看得有些发呆的眼睛，脆脆地叫了一声：“师父～”

　　见来人是无忧，君九夜眼里并无不悦怪罪之意。无忧弯眉一笑，悄声走到君九夜后面，扶着他的肩，好奇地问道：“师父在看什么？”他直勾勾地盯着君九夜手中的书，两只大眼睛圆溜溜地。

　　君九夜放下书卷，看了他一眼，含笑道：“这是庄子的齐物论。”

　　无忧跟着说了一边，撇撇嘴，偏头看他，问：“师父，庄子的齐物论我什么时候才能学到啊？”

　　君九夜抱起无忧坐在自己腿上，温声道：“乖忧儿，只要你好好学识字，几个月后就能自己阅读它了。”君九夜把竹简轻放与桌子的一旁，摆好笔墨纸砚，朗声说：“从今日起，忧儿便要开始学习识字了。你可愿意学？”

　　虽然无忧早就知道师傅要教自己识字，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很激动，他连连答道：“愿意愿意。”

　　君九夜欣慰道：“你有这样的决心，为师很开心。今日，就先教你写你的名字吧。”无忧坐在君九夜的腿上，瞪亮着双眼，仔细看着君九夜在白纸上执笔挥墨写了两个大字“无”“忧”。

　　他对无忧说：“这便是你的名字，无忧。”

　　见无忧似懂非懂的，君九夜只当他是第一次接触笔墨，有些担心，便说：“来，先来学握笔，不用担心写得不好，来，跟着为师做一遍。”

　　君九夜生怕无忧第一次学不会伤了自尊，特地放慢了动作。未料，无忧伸手执笔，动作若行云流水，相当熟练准确，让他好生诧异。

　　“……忧儿，当真是第一次摸笔？”

　　无忧睁着大大的眼眸，无辜道：“是忧儿做的不对么？师傅，忧儿可以改。”

　　君九夜没有答话，只是鼓励地说：“写你的名字给为师看看，来，就照着这个字来写。”

　　无忧应了声，坐直背脊，盘腿坐于君九夜的腿上，眉开眼笑地写着。他写的很慢，一笔一画都像是在抓住失去的记忆。

　　君九夜仔细地看着，慢慢地，他有些诧异甚至是疑惑。

　　无忧写得虽慢，但写出来的字却很工整，根本不像是个初学者。再看他的字体，是与他的正楷风格截然不同的小隶。笔锋有力，似柔还刚有着独特的风骨。君九夜只一眼就知道，这样的字，常人若是没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夫，是绝对练不出来的。

　　虽有些疑惑，但他能看出，无忧没有说谎，便问他：“忧儿的字写得好生漂亮，不知道忧儿还会写什么字？”

　　原本只是试试看，谁知，无忧想了一会儿，在白纸上又写了一个字——蝶。

　　他解释道：“这是师傅刚刚看的那本书里的字，我也不认识，不知道写的对不对。”他撇撇嘴，君九夜愈看，心里愈是高兴。

　　还是小隶，这次，风骨愈发清晰。他激动得不知所云。

　　神童，果真是神童！

　　想当初，就是被传为神童的他学字时，也是学了大半月才有了点点字型。而如今，无忧第一次写便以有了他如今的风范。

　　他的徒儿无忧，慧也。

　　见君九夜看着自己的字连连感叹，无忧心底跟开了花儿似的，喜滋滋地，说：“师父再继续教忧儿写字吧。”君九夜含笑道：“不急，不急，忧儿先告诉为师，何为忧？”

　　无忧努力地思考了一会儿：“恩……忧，忧愁的意思。”

　　君九夜被呛了一声，瞧着无忧一脸认真的模样，也不好表现的太过于失望，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道：“非也。”

　　果然，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个男宠老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