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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忍不住用手去碰触了那洁白的羽翼，结果扑了个空。

　　羽翼一闪就消失了，并不是实际存在的东西。可能是灵力外放形成的景象，也可能是单纯的幻术。

　　「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呢……就从李鸿章访问欧洲各国说起好吗，你应该在历史课本上看到过这件事吧？」

　　我愣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李鸿章是清末重要的大臣，关于他访问欧洲这件事好像在听历史老师讲“洋务运动”时提过几句。

　　只是我不太明白，这件事跟陆语有什么关系。

　　陆语停顿了一下，才带着笑意继续说。

　　「我的父亲陆吾跟李中堂是至交好友，听说他要出访欧洲，就主动提出同行。第一是听说欧洲大地也不太平，想要保护李鸿章的安全。第二也是在华夏太寂寞了，想会一会欧洲的各种妖魔鬼怪，天使恶魔。」

　　「第三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他想要蹭一张免费的船票，还有免费的食宿。」

　　「还有这样的事情啊。」

　　我觉得有些好笑，堂堂一代大师居然也会有这么世俗的想法。不过陆吾大师一世清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后来父亲路经德国时，也跟随李鸿章一起拜访了著名的铁血宰相俾斯麦。在俾斯麦的府邸中，父亲遇到了一位同样在做客的美丽的修女小姐，那就是我的母亲。」

　　「父亲当然一眼就看出了修女不是普通人，然后他们互相试探，还狠狠干了一架。在之后的剧情就非常狗血了，他们互生爱慕，老爸英俊潇洒，渊博而高深。老妈热情奔放，还很主动，更重要的是她跟我一样漂亮。」

　　「所以没几天他们就腻在一起了。父亲用跟李中堂借的钱在乡下买了一栋房子，就跟母亲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然后你就出生了吗？」

　　我用调侃的语气问道，虽然到这里都非常普通，但我却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是。我是家里的老二，出生于1899年哦，在我之前有一个姐姐，之后又有两个妹妹出生，每一个都是一样的可爱，一样的漂亮。」

　　「但是也有两个问题，一是我们成长的很慢，我到了十岁时看起来依然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二是母亲一连四个孩子都是女儿，好像作为天使她只能生出女儿来……」

　　「听上去有些荒诞可笑吧，但事实就是这样。父亲虽然是道门弟子，但自己并不是真正的道士，他也要传宗接代的。有一天，父亲和母亲狠狠的吵了一架，父亲说了一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扔下我们一个人走了。」

　　「那之后的某一天，母亲也毫无征兆的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音讯，任何线索。事前一句话都有说过，行礼衣物也没有动过，好像被紫薯精打了个响指一样人间蒸发，就那么……完全消失掉了。」

　　「那你们怎么生活？」

　　我心里感慨着果然是这样，忍不住追问道。

　　「乡下的房子还在啊，我们姐妹还可以继续住在里面。钱也有一些，但我们看上去太小了，那时候我9岁，姐姐也只有11岁，最小的妹妹才4岁。」

　　「我们在房子后面开垦了一片地，种一些蔬菜和水果。我会用弹弓和捕鸟陷阱抓鸟，还会爬到树上掏鸟蛋。」

　　听上去还不错的样子，很惬意的童年……但实际上恐怕不会真的这么美好吧。

　　「呵呵，这些当然只是佐餐啦，我们能活下来主要还是靠姐姐去镇上的面包店和磨坊偷食物。为了养活我们姐妹四个，姐姐努力的弄到让我们足够生存的食物，并且从没有被人发现。」

　　「足够生存的意思……就是吃不饱也饿不死吧？」

　　我轻声问道。

　　「是的，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几年，虽然非常艰难，但我们都坚持着活下来了。直到有一天，姐姐的脚摔伤了，严重到走路都需要拐杖的地步。作为家里第二大的孩子，我理所当然的代替姐姐承担起了弄到主食的任务。」

　　「我现在依然非常清楚的记得姐姐叮嘱我每一句话：去面包店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必须在晚餐开始后，天已经黑了但顾客依然不少的时候，如果任何一个条件不符合都不能贸然行动。偷的时候要从最满的筐子里拿，要拿便宜的黑麦面包，不能拿白面包！」

　　「最最重要的事情……只能拿一个面包！只能拿一个！只能拿一个！！！」

　　陆语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明白这突然情绪变化是为什么，但我觉得很快会知道了。

　　「我去了面包店，也成功了！计划很完美，面包店主人一家正在美美的用餐，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可是我太饿了，妹妹们也一样很饿！所以我忍不住一下拿了4个，还在店里偷偷咬了一大口白面包。」

　　我从侧面清楚的看到陆语的眼泪不停的涌出，划过她绝美的脸颊，无声的滴落在草地上。

　　「因为怕挨骂，我隐瞒了在店里偷吃白面包的事。把拿回的面包分给了妹妹，她们好开心，一家人久违的吃了一顿饱饱的饭。」

　　「第二天用剩下的面包对付了一下，第三天时……姐姐不顾我们的反对，坚持带着伤自己去了……」

　　陆语说着已经捂着嘴哭了起来。

　　「后来呢？」

　　我不想去追问，因为隐约猜到了，因为不想听到。可是如果我不问，陆语可能会一直不说话，就这么一直哭下去。

　　「后来姐姐没有回来，我们去小镇上找她……结果看到她的尸体被吊在小镇的大门上。我偷偷潜入镇子听到有人在谈论姐姐的事，说面包店的老板和两个伙计抓住了想要偷面包的姐姐，然后打了她半个小时……因为姐姐致死都不肯放开手里的面包，所以他们一怒之下真的用绳子勒死了她。」

　　「就没有人管吗？难道没有警察吗？」

　　我愤怒的大声质问，但陆语回答的声音更大更满含愤怒。

　　「就是没有人管呀！那是一百多年前的德国，一战前夕！穷乡僻壤的小镇里，死一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你为什么觉得会有人管？！」

　　陆语几乎是贴着我的脸大吼，直接把我逼的坐在地上，但我却无法反驳。

　　「姐姐走了之后，我们继续坚强的用尽各种方法活着，哪怕是见不得人的方式。可是在别人眼里空置了太久的房子，还是招来了贼。」

　　「那是小镇上一个游手好闲的赌徒，他趁夜里潜入了我们的房子，我和妹妹们吓得躲在衣柜里发抖，不敢发出声音。可我鼻子里飞进了东西，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盗贼立刻朝我们所在的房间跑来，危机时刻我完全吓傻了，是三妹用盘子打碎了窗口，并且从窗子跳出去引走了盗贼。我才有机会抱着四妹安全逃走。」

　　「往后几天时间我都不敢回去看，后来我在家附近的树林里找到了三妹的尸体。那之后房子也没有了，衣服也没有了，我只能带着小妹在树洞里生活。」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还下了大雪。我勉强坚持下来了，可是小妹她实在太小，抵御不住那样的还冷，最终还是病倒了。她不停的咳嗽，还发了高烧。我背着他去小镇上找人帮忙，但根本没有人理会我。」

　　「实在没办法，我就背着小妹沿着路一直走一直走，那段路真的好长好长，感觉比绕地球一周都要远的多。可我最终走完了，带着小妹到了一个比小镇大许多的城市。」

　　「我找到了一家私人诊所，里面有一个大胡子，别人都叫他医生。我抱着小妹跪在诊所的门前，哭着求了一整天，最后烦的医生实在没办法了，才替小妹看病。」

　　「那结果呢？」

　　我赶紧追问。

　　「是感冒引起的肺炎，很好治……只需要一针叫盘尼西林的药。可是那时候快打仗了，盘尼西林变得很贵。我就这样跪在医生面前，哭着求他……让我做任何事情都可以，苦力，帮佣，掏粪工，甚至妓女都行！无论多少钱我一定还给他，十倍百倍的还！」

　　陆语无力的瘫坐在我面前，缓缓抬起头看着我。

　　「但是医生说，我不值一针盘尼西林……你觉得我值不值一针消炎药？」

　　我默默的看着陆语，没有回答。

　　「那天晚上，我看着小妹在我怀抱里闭上眼睛。天亮的时候，我把她埋在城外的路边。」

　　「一百多年了，我还是忘不了那时候……每天都会梦到她们，听到姐姐叮嘱，看到三妹的背影，还有小妹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

　　「他们说我是浩劫级别的灵能生物！你见过灵能生物被勒死吗？见过灵能生物被摔死吗？见过灵能生物得肺炎因为没有消炎药而死吗？！」

　　我被陆语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

　　「我说你无病呻吟……冤枉你了吗？现在你的心情舒畅多了吧，还觉得自己很蠢很无能吗？还觉得犯下无法被原谅的错误吗？」

　　「不……」

　　我低不可闻的回答打断了陆语的逼问。

　　「陆语，你，你只是在编故事对吗？你只是不想轻易是死去，我能理解！谢谢你的故事，我好多了！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对吗？」

　　我知道今天晚上是我输了，可是就算很没面子，我也希望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并没有发生过的。

　　但陆语却很残酷的摇了摇头。

　　「我是不能轻易去死，因为我活着……是四个人份一起的！」 败犬阴阳师的逆袭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