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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没有别人,薛蟠也老实交代了,“这一次的盐引款项收的多,现银倒是不多,多的是银票,那些小盐商们,都是从薛家的票号里头借了银票来投的,不然靠着他们自己个的现银,是斗不过这些大盐商们的,所以我就提供了不少的银票给他们,这些日子,算起来,现银要护送到都中的,还不算太多。这一节,还要请世伯责罚。”
“公私两便,我是不会怪罪你的,”林如海摇摇头,这时候已经是深夜,窗外明月如钩,树影婆娑,夜风阵阵,偶有后头的啜泣声传来,三个人就在这里密谈,“若非你如此给他们机会,这一万万多银子,还拿不下来。”
“大盐商,的确是两淮的毒瘤!”林如海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看了看被乌云遮住的新月,“这一次,若非先打后消,打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他们是绝不会愿意交出手里头的盐引的,就算是花银子来回购,也是不成,往日的盐引改派,除却胡阁老弄了一帮人外,其余的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小盐商必死无疑,大盐商越来越大,越来越有底气和朝廷叫板!”
他转过脸来,脸色阴沉,他必然是想到了昨日的场景,侯景凭借身后的势力是不假的,可他胆敢来威胁林如海,依靠的还是手里头七千多张的盐引,和他身为两淮第一盐商的地位,“改派盐引是朝廷定下来的规矩,并不是我林某人来此乱政,前朝有五人墓碑,我又不是没有警惕之心,乱政若是如此被顶回去,我是半句话也没有的,这朝廷明令之事,他居然敢来此做一些阴谋诡计之事,实在是让人心惊。”
“朝廷还是那个朝廷,”薛蟠喝了一口茶说道,他倒是可以理解这些人为何如此,当然了,薛蟠也是这些官商里头有收益的人物,“商人却不是原来的商人了,谁都不愿意把手里头赚钱的好东西给拿出去。”
薛蟠从袖子里拿了一个封出来,递给了林如海。“这是昨日和侯景杨贝伦一起来作乱的盐商名单,我已经在百花厅分派了他们盐引,不好随意更改,但是总不能让他们如此如意,这些人,我预备着让他们晚半年拿到这些盐引。”
晚半年这就又是割肉的痛苦事情了,晚半年发售两淮的盐,这一步慢,步步慢,将来的生意就比不过那些雷厉风行迅速出击的盐商们,薛蟠这个法子,不可谓是不阴险,他不把你们的惩罚放在明面上,而是用阴损的小刀来捅你。
林如海眉心一跳,背着手站在窗台前,想了许久,薛蟠和贾雨村都没有发声,冷月冥冥,照在林如海憔悴的脸上,他过了好一会,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罢了,他们既然是已经拿到盐引,就按照规矩办,过些日子一起发出去就是了。”
“昨夜我一宿没睡,思来想去,夫人的身子的确是好不起来了,但人总是有种侥幸之心,人活着还想着她能再陪着久一些,”他慢慢的转身,坐了下来,“其实我怎么会不明白,夫人是好不了的。只是如此迅速,有些难受罢了。”
岂是有些难受,是难受到骨子里去了,薛蟠看着林如海的样子,心里暗暗一叹,“世伯就放过了这些小人?”
“放过就放过了,”林如海合上眼,“横竖事儿已经办好了,夫人也已经过世,与其发作在这些小虾小鱼身上,不如想想,接下去要如何办。”
到了第二日,林如海也把折子发了出去,薛蟠见到林家丧事办的妥当,也没什么意外的事儿,这时候就开始忙自己的事儿了,之前来薛家借银子的每一家每一户,都要认真仔细的去催缴银钱,当然了,这个过程不困难,毕竟如今薛蟠手里头还握着那五万张左右的盐引,谁也不敢不还薛蟠的银子,不然的话,薛蟠也不需要做什么讨债的事儿,径直再把盐引发卖出去就是,如今这盐引可是稀罕物件,回过神来,谁都愿意砸下银子来办。
故此只是有些琐碎些,什么时候拿,什么时候交付,拿什么抵押,利息是多少都要仔细约定,如此闹腾了一整天,薛蟠晚上回到林府的时候,贾雨村就来报:“盐运使的折子已经送到京中了。”
“这么快?”薛蟠挑眉,“这可还是三天。”
“盐运使有六百里上折之权,”贾雨村说道,“白天骑马,晚上坐船,一点也不耽误时候,他的折子入京了,不知道到时候这边又要掀起什么波浪。”
“咱们看好戏就成,”薛蟠跨步进了议事的院落,对着贾雨村说道,“接下去这恶人就不是咱们做了,有些人怕是想不到,有人已经在盟友背后预备着捅刀子了吧?”
“世兄的意思,还是要看着?”
“先看着,等会再瞧,若是有落水狗,我顺带着打一打也成。”
贾雨村告辞,薛蟠到了议事厅里头,刚刚落座,一群管事仆妇就来回话,要钱要物要人,所幸薛蟠已经经历过一次白事的办理,凡事都知道规矩如何,另外薛蟠在贾夫人灵前痛打杨贝伦,这一次打,林家阖府上下无人不尊敬薛蟠,也无人敢在薛蟠面前耍滑头,这样倒是顺顺利利的办了好多事儿。
一时来回话的人都退下了,臻儿捧着茶过来请薛蟠喝,薛蟠打了个哈欠,“大晚上的就不喝茶了,最近累的很,晚上若是喝了茶,反而睡不安稳,有什么汤倒是可以喝一喝。”
“银吊子里头熬了银耳汤,大爷要不要来一碗。”
薛蟠点点头,“那就喝一碗罢。”
臻儿挑着帘子出门去倒银耳汤了,不防外头又有人进来,薛蟠抬头一看,是黛玉的奶妈王嬷嬷,薛蟠站了起来,请王嬷嬷坐下,“嬷嬷怎么来了?林姑娘可睡下了?”
“姑娘这些日子那里睡得下?昨夜是在灵前熬到了三更才回房,今日一早又起去灵前跪着,晚上好说歹说请回到了房内,可又不肯就寝了。” 红楼大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