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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身还在晃,船底下有东西直接将船给架了起来,船随时都可能翻掉,掉入黑水河里,无论是谁,都会成为被争抢的对象。
四分五裂,血肉模糊,那些场景让我不敢想象。
但下一刻,船底下的那东西忽然一个耸动,将整条船都顶了起来,船身猛地落下,激起一大片水花。
冰冷刺骨的河水一下子浇醒了那些阴差,船身重新落下,竟然只是左右晃动了几下,并没有翻掉。
几个阴差掉进了黑水河里,咕嘟嘟翻了几个泡便消失了,剩下的几个阴差这会子也慌乱起来,四下张望,一下子看到重新落在船头的我,朝着我这边奔过来。
我到现在才意识到,这艘摆渡船是不可能沉到水里去的,它的制作材料应该很特殊,但是待在上面的人却会被翻倒下去。
不过,只要船不翻,我就没那么害怕,毕竟在这船上,我感觉要比在那漫无边际的彼岸花花丛里面更让人安心一些。
那头在船底下翻滚的怪物,应该也是一条鲶鱼精,体型巨大,爆发力也很强劲,如果能将它吞噬掉,我感觉我这次的任务就完成的差不多了吧?
这么想着,我又掏了掏布袋,里面还有一些纸铜钱和金银元宝,乌金石并不多,这是为了打点阴差用的,轻易不能给。
我咬咬牙,跑去船尾,将金元宝挑出来,一个一个的朝着船尾抛下去。
那些金元宝没入黑水河里面就消失不见了,眼看着金元宝差不多都要抛完了,那鲶鱼精愣是不露面,我当时便有些急了。
看来这厉害的家伙,是看不上这些纸扎品的,胃口不是一般的大,那我也不必要留着那些纸铜钱银元宝了,干脆一股脑全都抛入黑水河中,将那些虾兵蟹将喂饱。
回头看了一眼重新落在船头的摆渡人,这老头儿够冷酷,这个世间,最难看透的便是人心,如今我在这儿吸了大量的阴煞之气,按照之前的惯例,到了一定程度,七窍玲珑心要通过让我吐黑血排出体内的芜杂之气,说不定吐完了,这次七窍玲珑心便形成了。
到时候,这老头儿说不定就会成为争夺我七窍玲珑心的第一人。
有些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宁愿自己现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我总觉得我这样狼狈之际,他还能冷眼相看,真的让我对他放心不下来。
这条船是他的,他还有鱼鹰这个好帮手,所以我一直待在这条船上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船能往前再走走就好了。
我肯定没有机会去撑船,如果船底下的那条鲶鱼精可以转个身子,往前游一游呢?
到目前为止,这条黑水河里出现的最大的怪物,就是这头鲶鱼精了,所以,如果给它足够的诱惑,别的东西不敢跟它抢,它说不定能被我所用。
我这么想着,小心翼翼的捏出一粒乌金石,紧紧的握在手里面,然后一步一步的朝着船头走去。
这个过程中,几个阴差一直护在我左右,走到一半的时候,船底下的鲶鱼精又是一个翻滚,这一次的动作要比上一次更大,果不其然,鱼鹰第一时间又背着摆渡人飞起。
我趁着这个空档,稳住身形,迅速的朝着船头跑去,站在船头,用力将手中的乌金石狠狠的朝着前方扔去。
船下的鲶鱼精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一般,果然一个翻身,转过了头,我扒在船头上,差点没被甩下去。
紧接着,鲶鱼精背着摆渡船迅速的朝着前面游去,速度也是很快,眨眼间已经到了乌金石落下的位置,之后,摆渡船被慢慢的放下。
摆渡人大惊失色,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手,操控鱼鹰便朝着船上落下来。
我抽出短鞭便迎头朝着他甩过去,我并不想跟他打,只是不想他坏我好事,现在摆渡船能往前走一点,离忘川河便更近一点,即便我中途下船,也不至于被长时间的丢在彼岸花花丛中自生自灭。
“你疯了!”摆渡人冲着我大吼,“乌金石一露面,你知道会有多少脏东西被吸引过来?你这是自己找死!”
“是你不给我活路!”我回怼他一句。
两人还没吵起来,那头刚刚平静下来的鲶鱼精,忽然鱼尾一扫,狠狠的砸向船尾,船尾直朝着黑水河里插进去,船头翘了起来,而就是这会子,我才看清楚那条鲶鱼精的真面目。
除了黑漆漆的鲶鱼身以及长长的鲶鱼须,我最大的印象便是它的那张嘴,一张开来,跟家里的洗澡盆似的,吞个人完全不是问题。
摆渡人急了,一脚朝着船头踹去,想将摆渡船给掰正,我当时两只手是攀着翘起的船头的,但是下一刻,我松开了手。
我觉得我平时胆子并不是很大,但是关键时刻却是那种特别能豁得出去的人,既然七窍玲珑心在我的体内,它又想不断的吞噬阴煞之物,那它就不会让我那么容易的去死。
我得拼一把!
我的整个身体朝着黑水河落去,那只巨大的鲶鱼精张大了嘴巴等着我,就在我快要完全落下去的那一刻,一直很是淡定的摆渡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一声口哨响起,那鱼鹰俯身朝着我飞来,想要从底下托住我。
而我则抽出短鞭,狠狠的朝着鲶鱼精嘴抽去,企图去激怒它。
鱼鹰靠近我的时候,那鲶鱼精被我的鞭子一抽,又是往上一跃,差点将鱼鹰给吞进嘴里去。
鱼鹰尖啸一声,躲了开去,我伸出一只手,精准的抵住了鲶鱼精嘴。
二者相接的那一刻,我的心口果然一痛,紧接着,手底下的那头鲶鱼精,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一般,不停的在黑水河里翻滚、抽搐。
它的上半截身子还保持着悬在半空中的姿态,也正好撑住了我的身体,下半截身子不停的在黑水河里乱搅,我能感觉到它的痛苦与绝望。
但没办法,它输了,输得彻底。
当一把漆黑的鬼晶从它的身体里面析出来的时候,它脱离了我的手掌,颓然的落回黑水河里去,消失不见。
而那一把鬼晶,被我吸入体内,我的身体也随之朝着下面落去,幸存的最后两个阴差赶紧扑上来,接住我,将我放在船尾。
我躺在船尾,并不好受,身体里面的邪煞之气乱窜,根本不是我所能承受的。
并且那一刻,我忽然就又想起了之前我的疑惑,为什么七窍玲珑心最终要形成之前,需要吞噬这么多的阴煞之气?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正派人士修炼的时候,需要吸纳邪派力量,这让我隐隐的觉得,或许,我现在走着的路,是错的。
七窍玲珑心到底是什么?
如果它不是邪门歪道的话,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它本身是属于黑暗的,比如它是属于冥界的,所以才会需要吸纳这些阴煞之气。
除了这个,我想不到还有别的可能。
呕!
趴在船尾,我又开始吐黑血了,这跟我之前预想的一模一样。
但此刻,却没人敢靠近我了,毕竟刚才我徒手将那么一头巨大的鲶鱼精给吸掉了,试问,又有多少人能修炼出一把黑色鬼晶的?
它们怕我,全都怕我。
连我自己现在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变成什么怪物了。
但我不得不被动的接受这些,我需要七窍玲珑心的力量,不成佛便成魔,无论是佛是魔,只要能帮助我救出墨贤夜,守护住他与整个狐族,我便什么都不怕。
“我送你回去吧。”摆渡人犹豫再三,试探着靠近我,问道。
我捂住心口,嘴角还残存着黑血,摇头:“送我去冥界。”
我说的很肯定,眼神坚定的盯着他,他犹豫了。
一方面他有些不敢像之前那么忤逆我了,另一方面,他又不敢跟那斗篷男对着干。
“我……”他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我肯定不能送你,但如果你可以再等等的话,我徒弟待会会来跟我交接,他是从忘川河上来的,说不定到时候你可以跟他一起去忘川河。”
“你徒弟?”我疑惑道。
“我老了,接班人也早已经找好,这几年已经带着他来往忘川河与黑水河,让他历练,等他完全能掌控住一切的时候,我便可以颐养天年了。”摆渡人说道。
我不关心这些,又问道:“他何时跟你交接?”
“凌晨两点半,他会过来将这艘摆渡船摆渡去忘川河,明日,便由他来回摆渡,我们是一天一交接。”摆渡人答道。
两点半,不行,三点之前,斗篷男就要来抓我回去了,我根本等不到他徒弟过来。
但我也知道不能一味的勉强他,他再怎么牛掰,也只是一个当差的,都快要退休了,趟上我这趟浑水也是够倒霉了。
我趴在船尾,又连续吐了几口黑血,整个人已经精疲力尽。
或许这次,我能走到这儿已经是极限了吧?
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了,就算我拼了命到达忘川河,又从何确定墨贤夜的方向呢?
大多也是白折腾罢了,如果什么都没做还滞留在了冥界,到时候又麻烦。
我虽然很不想受斗篷男的控制,但是在我完全掌控七窍玲珑心之前,我还是得依附他的,每一次对他的背叛,都只是自讨苦吃罢了。
算了算了,就躺在这儿等吧,身体里大量黑血吐出来,到时候再晕死过去……
就在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想着放弃的时候,身下的摆渡船动了。
我以为是自己脑子发晕,但随即看到惊了的摆渡人,这才明白,摆渡船的确是自己动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船底下传来,听着这些曾经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这会子却想大笑。
是发妖来了。
进入冥界之后,发妖怎能不知道我的到来?她可是等了我很长时间了,上次被斗篷男截了胡,这一次我送上门来,她怎么可能错过与我相见的机会?
细细密密的黑色发丝从船底下包裹住了船身,带动船身朝前划去,摆渡人咒骂道:“万年挺尸的老妖婆,又出来作什么妖?!”
“嘻嘻,我是妖,你是什么?”妖媚的女子扒在船头,仰着妩媚的小脸,笑嘻嘻的盯着摆渡人看。
一旁的鱼鹰伸长了脖子冲着发妖歇斯底里的叫,摆渡人眉头拧成了肉疙瘩,很显然他们是老相识了。
忘川河本就是黑水河汇聚而成,摆渡人的船来往于这条河流,与在里面生存的发妖,应该是不打不相识,看摆渡人嫌恶发妖的表情,就知道他俩之间的积怨已久。
“这船上的丫头是我的客人,你将她交给我可好?”能够出来显形的,肯定不是发妖本尊,这是她的分身,她要带我去忘川河的下游见真正的发妖。
摆渡人当然不肯:“她是我带进来的,三点之前,不能离开我的船,三点之后,你带她去哪我都不管。”
“狡猾的老东西。”发妖啐了摆渡人一口,滑入黑水河中,转眼之间又从船尾冒出来,那双勾魂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我,“你跟我走吗?”
“我要见墨贤夜,现在就要见,别的事情之后再说。”我张嘴便提要求。
我心里其实很明白,这次我进入冥界,根本是没办法救发妖的,所有的努力,只不过是为了见墨贤夜一面,确定他好,我才能放心。
至于救发妖,那得等到我控制住七窍玲珑心之后,并且我敢笃定,斗篷男跟冥界有着莫大的渊源,他如此帮我,其实最终的目标还是冥界。
所以,他迟早会带着我光明正大的杀入冥界的,我不急,我关心的,只有墨贤夜。
“他啊。”发妖娇媚的一笑,眼波流转,“他有我这个大美人陪着,早已经乐不思蜀了,好得很呢。”
我冷笑一声:“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他不喜欢妖里妖气的女人,你,入不了他的眼。”
“哼!”发妖娇嗔,激起一股水花,直接喷在我脸上,“小丫头片子,这嘴刀子跟谁练的!”
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水冰寒刺骨的,还带着一股腥臭味,我一时没忍得住,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去。
“呀呀呀,脏死了。”发妖尖叫着松开了船尾,在水里几个翻滚,重新回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了笑意,“我就知道指望你,一时半会很难将我救出去,那男人,我暂且扣着了,在我这儿你不必担心,但在你来救我之前,也别想从我将他捞出去。”
她傲娇的一转身,又长又黑的头发在水里面荡涤开来,说不上来的感觉,美,却又带着一丝恐怖。
致命的美,对,只有这个词才能形容我当时的感受。
……
发妖离开之后,我所有的念想全都断了,墨贤夜在发妖的手里,说不上好与坏,但总归我是知道了他的确切情况,短时间内应该是没事的。
趴在船尾,整个人都开始迷迷糊糊的想睡,看来我的身体还是有精进的,以前像这样吐血,早就晕过去了。
本想着就这么等到三点,等斗篷男来接我,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摆渡人纳闷道:“我那小徒弟今天是怎么了,到现在没来?”
我迷瞪着眼睛,没有力气搭话,就在这个时候,站在船头的鱼鹰忽然长啸了一声,那声音里面带着一丝惊恐。
摆渡人当即脸色大变:“不好!”
说着,他撑起船往后退,可是还没退多久,四面八方乌压压的一片东西朝着我们围拢过来,飞在最前面的,全都是三条腿的乌鸦,后面跟着的,是血眼蝙蝠,再往后是什么,我已经看不清楚了。
那些东西眨眼之间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扑棱翅膀的声音搅得我太阳穴猎猎的痛。
我看着这些东西,忽然就笑了起来,翻身靠在船尾,仰脸闭着眼睛喊道:“墨雁平,憋很久了吧?终于舍得出来了?”
就连发妖都来了,墨雁平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来,怎么可能轻易的再放我走?
他估计早就来了,一直隐藏在周围,等着最好的时机出手。
他看着我两次被魇住,看着我突围,看着发妖跟我见面,一直忍着,再忍着,为的就是等到我最虚弱的时候,一举将我拿下。
他一直很能隐忍不是吗?就连他儿子,云晟,也秉承了他的脾性。
我的话音落下,从一旁的彼岸花花丛中,慢慢踱步走出来两个人,我侧眼看了一下,不是墨雁平和云晟又是谁?
我呵呵一笑,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阿璃,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就跟我们回去吧,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
没等云晟的话说完,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想说什么,嘴一张我便清清楚楚,我太了解他那副伪善的嘴脸了。
曾经,就是这张时时刻刻笑意盈盈,温和可亲的脸,深深的吸引住了我,从我七岁那年开始,十几年的时间里,对他简直是死心塌地的依赖,可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是他的背叛,是血的教训!
直到如今,他站在我的面前,还想用‘把我家当成是你自己的家’这样的话来诱骗我,打感情牌,简直厚颜无耻。
我他妈的又不是白痴,还能如以前年少无知之时一般全盘相信他,为他的一言一行感动的稀里哗啦的,那这一年多来我所有的苦所有的罪都白受了。
云晟被我一噎,一时间没话了,站在他前面的墨雁平开了口:“白璃,之前我就让云晟找过你,再怎么说,咱们都是本家,不管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只要你我合作,狐族都不会真的被灭绝,可能你也听说了,如今蛇族自身难保,黄仙一族那边蠢蠢欲动,我觉得,咱们应该抱成一团,一致对外,不是吗?”
“本家?”我睨了他一眼,讥讽道,“咱们狐族可攀不上你精灵一族的高枝,狐族内部的事情,也不劳您大驾,横插一杠了。”
墨雁平脸色变了变,忽然笑道:“白璃,话不能说得这么决绝,谁又能保证活这一辈子,就真的没有求着别人的那一天?别的不说,如今墨贤夜就在忘川河境内,如果你真的愿意跟我们合作的话,我可以立刻将墨贤夜送到你面前。”
墨雁平这个人特别聪明,善于攻心术,当年他以卑微的身份,撩的墨旭英神魂颠倒,力排众议将他招婿入门,就可见他的手段。
他深知我对墨贤夜的感情,以我那么决绝的态度,现在或许也只有墨贤夜可以牵制我了。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让他得逞,否则,永远我都得被他牵着鼻子走。
墨贤夜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之辈,即便是能力受限,他的睿智也能让他顶一段时间。
我和他从来都不是绝对的谁保护谁,谁离开谁便不能独挑大梁,我们始终是齐头并进的。
我相信他可以!
“何必拐弯抹角呢?”我不屑道,“你费尽心机说破嘴皮,不过是为了我体内的七窍玲珑心罢了,用这个来威胁我,用那个来诱惑我,但你似乎忘了,这世间比七窍玲珑心更加珍贵的东西,能有几件?”
“你认为我会轻易为了别的什么,而主动放弃七窍玲珑心吗?”
我嘴角勾着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满脸的讥讽:“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已经尝到了七窍玲珑心的甜头,不打算放手了。”
墨雁平瞪着我,像是要将我吃了一般,忽然手一挥,四面八方的三脚乌鸦以及血眼蝙蝠乌压压的一片朝着我们冲了过来。
铺天盖地,四周一下子全都黑了,鱼鹰和摆渡人一下子冲到我的身边,那两个阴差也退到了我的旁边。
我躺在船尾,一动不动,任由那些东西来啄我、抓我。
“爸!”云晟似乎想替我说情,“你这样会害死阿璃的。”
墨雁平冷哼一声,没有搭话,我心里也明镜似的,一头比摆渡船还要大的鲶鱼精我都不放在眼里,这些个乌鸦和蝙蝠,能奈我何?
冲下来的乌鸦和蝙蝠,只要是靠近我的,瞬间变成了鸟干,掉落下去,化作一股黑烟消失不见。
墨雁平此举,不是想要抓住我甚至是杀了我,他只是想要尽可能多的让我吸取阴煞之气,早日促成七窍玲珑心的形成罢了。 阴阳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