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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习惯了盛气凌人的方泰,冷不丁被一个比自己年轻一百岁多岁的晚辈呛的够劲,他还是愣是没法还嘴,宽大袖管中双拳攥紧松开继而再复,他怕的是恼羞成怒的自己会忍不住祸从口出,从而给灵虚宗招来天大的祸事,招惹上最是护短的青云山,便是十个灵虚宗也要捏着鼻子忍气吞声。
遥想当年青云山初露峥嵘,拿徽州境内几家不识趣的一品宗门开刀。都说杀鸡焉用宰牛刀,可是底蕴惊人的青云山对付一品宗门根本不需要动用多大阵仗,只随意派出一位峰主,仅三日光景,就将那座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一品宗门生生从徽州版图上拔除干净。
甚至还有一品宗门的宗主子嗣曾在青云山举办的筵席上公然羞辱侍女,那眼珠子长在屁股上的一品宗门宗主还妄图为那死到临头的儿子开脱罪责,被青云山中一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长老双双割去头颅,世人皆惊,原来青云山的底蕴已经雄厚到随意一峰长老都能轻易格杀一品宗门的宗主。
整个仙道盟上下,对之前客客气气如和事佬般的青云山显露出的狰狞獠牙,极为默契的保持沉默。
曾手刃元婴境圆满大修的常曦有着戾气缠身,微眯着眼道:“苍溪州灵虚宗当真好大的威风,就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跑上门来强取豪夺,你入的是仙道盟还是万魔众?”
方泰脸色忽而铁青忽而煞白,这顶满是污水的帽子若是盖实了,灵虚宗也就不用在九州仙道盟里混下去了,短短一瞬他就想明白了,这条紫灵晶矿脉的事,在他手里黄了。
方泰缓缓开口道:“常公子教训的是,老朽收手便是。”
说完,方泰不愿再徒增日后笑柄,愤然甩袖准备离去,忽然那道刺耳声音又在他耳畔响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方长老莫不是以为惹上人命官司,还可以来去自如吧?”
人老成精的方泰眼神骤冷,按捺下胸膛间涌现的杀机,沙哑道:“常公子所说的人命官司,老朽听不明白。”
常曦讥讽道:“听不明白?那我就让你好好明白明白。”
无需常曦多言,明白主人意思的娇艳美妇抬头看向天幕,皙白脖颈中传出一声鹰唳,三只翎羽雪白的海东青脚爪下勾抓着不知何物,穿过上清宫穹顶的护宗阵法徐徐落下,看的刘处玄一阵头晕目眩,自家这出自大师手笔的护宗阵法如今怎就好像那欲拒还迎的烟柳风尘地,谁都可以进了?
三只异称玉爪的海东青飞过女皇面前,松开锋利脚爪,三具已经不成人形的残破尸体砸在大殿台阶下,众人纷纷看去,几位眼光毒辣的上清宫长老赫然发现,那三具残破尸体竟然无一不是元婴境!
常曦把手轻轻搭在腰间剑柄上,似笑非笑道:“方长老,你就没有好奇过你手下这三名为你打探消息的暗鸦,为何在截杀上清宫游隼部的弟子传回消息后就杳无音讯了吗?”
整个上清宫顿时为之哗然,其中几个游隼部弟子双拳紧攥,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原来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灵虚宗在自导自演。
方泰眼角抽搐,自己瞒着灵虚子挪用了宗门中许多资源,费了不小的力气才硬生生捯饬出五名只听命于自己暗鸦,每一名暗鸦修士都是元婴境修为,专门为他在苍溪州中寻找可以下手的目标,眼下五去其三,如何不让他心头滴血。
真身是海东青女皇的娇艳美妇扭动着婀娜腰肢款款走来,抬脚将那三具残破尸身踢开,脸蛋上有着和她身旁主子一般无二的冷漠,不屑道:“这三只苍蝇整日在邙山里搅得不得安宁,我这个做奴婢的怎能劳少主亲自动手,只好稍稍出手惩戒一番,怎料想都是个胯下白长了一对卵的窝囊货色,都不用抽魂炼魄,自个就招了个痛快。”
方泰面色赤红,丹田中的灵海沸如水开,浑身气机鼓荡如潮水倒灌,如此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当面羞辱实属生平仅见,他真的想抛开所有顾忌一掌拍死这个小魔头,只是越是上了岁数的修仙者越是畏死,远不如年轻人的血气方刚,他难之又难的再次按捺下杀机,毫无诚意的鞠了一躬道:“老朽之后再不会为难上清宫了。”
那身披九爪金龙锦袍的年轻人之前面对刘处玄是何等的温润如玉,而此刻对上方泰只剩下一脸乖戾,他扯了扯身上的黑金袍子低声呢喃,继而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道:“夙攸,给灵虚宗长点记********婢晓得。”名叫夙攸的娇艳美妇对身前矮她半头的主子恭顺垂首,再抬头时已是风起云涌。
深谙金风两系神通的娇艳美妇双臂化雪翼,半人半鹰的她一步迈出仿佛洞穿空间距离,硬比黑金的雪白羽翼化做百丈刀芒斩下,凌厉到足以横断天地的锋芒甚至将空间撕裂,这位灵虚宗大长老又惊又怒,拂袖唤金钟将自己身形笼罩进去,看到那将周围空间划出寸寸漆黑裂缝的锋芒在金钟上越陷越深,哪还敢小觑这个本体是只妖禽的疯婆娘,顾不得事后会不会背上个王八壳子的难听骂名,爱惜老命的他只死死撑住有些摇摇欲坠的护体金钟。
这便是修仙界乃至江湖中也是司空见惯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了,论眼界资历和见识,白须及胸的老一辈修士就算修为再不济,好歹也见证过沧海桑田和数百年的岁月更迭,自然是占尽便宜,可若是碰上年轻气盛又修为相当的后生,光在气势上就要先输三分,更何况这位手段很辣的海东青女皇对年轻少主的命令只会服从到底,既然说了要让你灵虚宗长点记性,那就一定要言出法随!
化神境大能交手的波动影响甚广,激荡起利如刮骨的罡风,所有上清宫弟子在长老们的掩护下躲到远处,但仍是不住翘首望去那罕见的一幕,众人瞧见那黑袍冷面的公子依旧面无表情,剑鞘拄地,双手叠放在剑鞘上,头顶紫金冠于迎面罡风中巍然不动。
常曦扭过脑袋,望向不远处之前早早躲开如今在罡风中狼狈不堪的灵虚宗首席,眸子中威严金光仿佛穿过他脸上石墨镜片,露出一口白牙,笑道:“你若不服,现在就可以与我这个不过金丹境的后山弟子找回场子,不试一试?”
心思阴毒但终归还有些城府的莫语死咬嘴唇,凉薄的唇齿染上血丝,他摇了摇头:“不敢。”
常曦看着已经剑出三寸的月虹,“那真是可惜了。”
刘处玄看着不远处席卷尘生的锋芒将那方泰的乌龟王八壳砍的七零八落,心中感慨那疯婆子…哦不对,是海东青女皇果然强悍如斯,便是自己全力而为恐怕也不是对手。
但更让他心悸的,却还是身前这个探不得深浅的年轻人。
哪怕是已经身为一宫宫主的刘处玄,在听到那年轻人句口气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呢喃时,也不禁为之目眩神离。
“什么时候脱了这身黑金龙袍,也能叫天下人畏我惧我,才叫真本事啊。” 唯剑永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