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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一身黑色马甲,手托餐盘的侍者,走进封易的领域,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的气机。
元婴期的法天象地,在这个服务生一般的人身后,浮现。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侍者高声吟诵者太白酒仙的诗篇,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只水晶高脚杯。
仿佛是小次元空间,这只空空如也的酒杯里,一道鲜红如血的酒液流出,浇在封易的领域里。
封易看着落下的酒液,两眼除了越发鲜红,再无变化。
不是封易不想动,也不是他自大,敢于像某些大师一样讲究什么后发先至。
而是侍者那只穿着黑皮鞋的脚,一脚踩住了封易血与火的领域。明明是虚化的领域,居然能被一个实体化的脚踩住,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侍者背后虚淡的法相,与他本身暗暗相合,流下同样鲜红的酒液。
金丹期的领域,硬碰元婴期的法相。
原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居然能够一起相提并论,封易的情况,绝对不妙。
……
“看得爽不爽?”紫青看得开开心心的时候,季沧海从他背后走出,眼神不善。
“当然爽啊。”小男孩不假思索地回答。
“虽然不知道你的具体年龄,但是我觉得,你不是一个小孩对吧。”季沧海眼神中探询的光芒愈盛:“甚至说,连着具身体,都不是你本人的?”
“有点见识。”紫青第一次正视季沧海:“道门的传人,都对灵魂这么有研究的吗?”
他这句话,便是承认了季沧海的猜测。
紫青,自然不是大家所以为的小少主,更不是一个老老实实修习魔道功法的人。
虽然感知中很模糊,但是季沧海打开天眼之后,仍然能够看出这具身体的不同寻常。
谁见过那么大的细胞?季沧海看着那一粒粒小突起,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认知。这不仅不是一个小孩,还不是一个……
人。
“其实呢,”小男孩看着手边逐渐凝起光华的季沧海,淡定之意显露无疑:“我比我那个老哥出生得要早,还要早很多。”
“不过是因为阿大当年一个操作失误,搞得我差点要回炉重练。”
“所以呢,所有人都以为我才是那个老二。”
季沧海听不懂他说什么,但既然对方给自己蓄力的时间,何乐而不为?
“明明我才是嫡长子啊,”紫青脸上露出愤愤的表情:“整个紫薇宫,整个楼兰三殿,都应该是我的才对!”
“凭什么由于失误,我的一切就要给那个吊儿郎当,天马行空的老哥?”
季沧海默然,继续蓄力,听到这儿他已经大概清楚,又是一场双龙夺嫡的戏码。
可这跟我一个独生子有什么关系?
“好了,说完了。”紫青用随身的手帕擦了擦手:“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季沧海摇摇头。
“那就可惜了。”紫青把手帕放回口袋:“连遗言都没有,你会不会后悔?”
季沧海全身光华一闪,而逝。花费了好大一会功夫聚集起来的真元,就像山泥倾泻,全数流回虚空中,化作天地元气的一部分。
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因为这是一片虚空,一片真空。
紫青转头,似乎是不忍心看到人体爆裂的残忍状况。
可他的嘴角分明在笑。
“影响我看戏的人,都该死啊。”紫青装摸做样地说着一窍不通的歪理,一面假装云淡风轻地看着一片通红的街道。
一道道恐怖的气浪从中射出,打烂了周围仿古的琉璃玉瓦,打碎了做工精致的雕花窗棂,也打得许多长在路边的小草没了叶子。
“真是激烈啊,我都不太相信侍者你能取得胜利了呢。”紫青为封易的顽强鼓着掌。
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小男孩的肩膀上。
“喂,你是不是太自大了点?”季沧海的气还没有喘顺,但他的话语里透出浓浓的血腥味。
小男孩的头以一个常人不可能达到的角度回转,露出一副诡异的恐怖表情。
季沧海嘴角渗血,盯住了小男孩的眼睛。
“给老子进来!”
然后,然后这两个人就以这个姿势定格在大街上。
“这是你的识海?”小男孩摆脱了季沧海的千斤坠,把肩膀扭了扭,舒缓那难忍的疼痛。
“算是吧。”季沧海看着这一望无际的界域,笑了笑。
“那你还是死定了。”紫青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残忍的表情,然后抬起小手,在半空中一捏。
真空界域!
季沧海的脸色一点没变,也学着紫青模样抬起手来,狠狠一捏。
一道火焰自两人脚下这座巨塔之中燃起,在紫青的身周流动。
“原本我都不太敢在外面用这个东西了。”季沧海苦笑两声:“没想到这个天地这么精明,差点把我整个人给排斥出去。”
“这是?”紫青的虚空界域与火焰一碰,顿时委顿。
虚空是虚空,但是虚空也不是虚空。
因为虚空不是空
“源火?”紫青眼看着虚空界域被一点点侵蚀:“那我确实是小看了你。”
“不过你现在要是动手,我保证你会后悔。”紫青胸有成竹:“要不你看看头上?”
这里说的头上,自然不会是季沧海识海化形的头顶。
而是那降临于南越城的飞碟。
“感觉到了?”紫青的脸上露出欠揍的坏笑:“那要不我们谈谈?”
业火一直烧,并没有停下。
“我为什么要在乎这艘烂破船?”季沧海一脸冷漠:“就那艘船能对我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蠢材!”紫青露出一副看乡巴佬的表情:“这是小世界舰,相当于虚空强者的舰艇。”
“就算再来两百个你,在这艘船面前就是个屁!”
没料想季沧海摇了摇头:“本来我还有点顾忌,但是你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我反而觉得无趣。”
“你这是在找死不成?”紫青一脸不理解。
“不劳您费心了。”季沧海摇了摇手,就像给天空中的火焰扇风。
紫青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然后被焚化为精神点滴,落到季沧海手上。
下一刻,季沧海重新回到现实世界,手上还拿着那一滴精神之魄。
“原来只是一魂。”季沧海摇了摇头。
“聚合!”他向着被遮蔽的天空高喊。
一道道法则转换成一股可以被季沧海理解的力量,缠绕到他身上。整片河株区,只要是稍稍有道行的人,都知晓了这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突破金丹。
作为道门正统的传人,季沧海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突破金丹。
他只想过用什么方法对自己的晋升最有好处。
可是现在……季沧海心中微凉,却没有什么后悔之意。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普通蜕凡期修士那个古怪的瓶颈,因为他本来就有金丹期修士的标配。
伪固态真元。
高高在上的飞艇,有一个小男孩从舱内站了起来,脸上的阴郁神情简直要滴出水来。
“把那个女人送到船舷上!”他的命令就是这艘飞船上最大的道理。
而足足十多平方公里的河株区内,一条条道则开始缠绕,开始变化,开始扭曲,变得越来越适应季沧海的身体。
他的气息越发绵长,越发悠久。
呼吸间,无尽时代之前的历史在道则间若隐若现。透过道则,季沧海看到了不知多少万年前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事情。一缕缕片段般的记忆,从这片土地上流出,一直落到他的识海。
但到头来,西江水也还是一直在流。
“季沧海,你给我听着!”紫青的声音在飞碟样的战舰上传出:“要么,你就自尽,要么,就是她死!”
季沧海抬头,看着一脸暴戾的紫青。
“你不说这艘船可以直接把我碾成粉碎的吗?”季沧海没说话,却对上方的紫青做了个嘴型。
“我看你不只是身体是小孩,连脑子都是小孩吧。”季沧海接着说。
紫青忽然笑了,他伸手,捏住了果果的脖颈。
“要不这样吧,我先把这个女人的脖子捏断,然后强行唤醒那位尸王?”他的语气值得玩味:“我可不想随便浪费能量,灵石也是要钱的。”
季沧海忽然吸气。
他原本就已经是吐纳而纳满的境地,如果再度吸气,那就是水满而溢的下场。
可这真元偏偏没有逸散,反而以疯狂的速度流入季沧海的身体。
那一团星云之中,几颗伪固态真元一颤。
“加速成丹?”紫青的一只小手捏在果果的脖子上,有些滑稽。即使果果只是个不足一米六的小女生,但被一个小孩这么捏着,终归是不伦不类。
整个河株区,连带着那条不知流淌着几千几万年的西江,忽然动了一下。
这个震动极轻,只相当于一个呼吸间的一个颤抖。
但这是天地的呼吸。
一条条细幼的纹路从地底下依次亮起,从最初傅辽源跌倒的地方,再到沙堆,再到季沧海所经过的每一个地方。
他在地底下走的路,不比封易追着傅辽源跑的路少。
“请跟我,一起呼吸。”季沧海说。
天人合一之境,金丹初成之时。
西江水的潮汐微涨,虽然时间很短,但这整座城市,已经成为了季沧海的同伴。
借道境,云雾生,滚滚西江水为龙。 千禧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