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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沧海手掌一挥,蜕凡境修士特有的御物之力发动,一下子将大门掀开。
他的手法粗暴,可以说是不讲礼貌到了极点。
永玉禅师原本跟在他后面,却在此时抢先踏入门内。
一尊丈许来高的八臂天主神像伫立在大殿中间,神意非凡,一看就是大师之作。
“你们两教之间究竟斗了多久?”季沧海随意地拍了拍永玉禅师的肩膀:“看你的样子,戾气又见长嘛。”
永玉禅师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不耐,却又恢复原样:“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手段,但你的观气之法,确实是高妙。”
顾左右而言他的秃驴。季沧海撇了撇嘴。
“这个信奉八臂天主的教派还真是有够厉害的,在这里生生布置出一个大阵,把一整座山都给隔绝处人类社会。”季沧海开始绕着大殿转圈。
“你又跟这个教派有什么仇恨,我都没说话你就拖着我过来?”永玉禅师回头看了一眼转圈的季沧海,眼中的不愉之色越来越明显。
“哈哈,哈哈,当然有仇恨了。”季沧海不怎么想搭理永玉禅师,要不是有些特殊的理由,跟这个光头别说是同行,连说话都觉得不爽。
因为这个永玉禅师,来自瀛洲岛,避世宗。
一个妄图将瀛洲岛变成独立自治国家的门派。
……
沙漠里,正午的炙烤让金黄色的沙砾成了最好的烤箱,要是真把脚板放在上面,怕是能活生生烤成烧猪蹄。
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在这种高温环境下行走,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汗水从额头上渗出。
他没有背包,也没带水囊,唯独在腰上系了一块穿了孔的小石头。
一阵风吹来,滚滚的热浪就像赢面泼来的开水,令人难以接受。
但他不是人。
他是尸妖,更是尸妖中的皇族。
红眼尸妖。
面对铺面的热浪,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取下来腰间那枚小小的石子,拿着穿孔的系带,迎着热浪开始打转,就像古人捕猎时挥动的流星锤。
沙漠里的风很大,尤其是在这片世界上最大的沙漠之中,更是如此。说不定你现在面对的风沙,就是从地中海之畔一路向南,吹到红海边的。
封易懂得这一点,所以他适时地举起了手中的石子,开始晃动。
石子在风中摇曳,打着旋,忽然弥漫出一丝丝莫名的气息。
封易眼神一闪,通红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情绪的变动。作为一个没有神念可用的尸妖,想要寻找一些东西,就只能依赖自己的感知。
可感知的范围始终有限,哪怕是封易这般敏锐的人,吸收周围一公里之内的信息,就已经有些吃不消,更别说方圆十里无数的干扰信息了。
他只能依赖那种通过血液产生的些许感应,寻找到一块大概的地方,然后用当初炸成碎片的雷劫天石,感应季沧海的存在。
作为季沧海的替身,雷劫天石代他受死,上面自然会留下他的印记。
两个月了,封易抬头看着那永不停熄的太阳,心中涌起一种新的力量。任他是常人眼中绝情灭性的尸妖,两个月马不停蹄地寻找,也足以让他产生浓浓的疲惫与挫败。
而现在,他终于要找到季沧海了。
这令他天生冰冷的心都燃起了新的火焰。
……
兜兜转转的季沧海在整座山顶绕来绕去,一点点地观察着这里阵法的符文。他们两个人冲上山头,本来以为会有一场强烈的火拼,没想到这里几乎算是一个废弃的神庙,也不知道那帮原来的信徒究竟去了哪里。
这一块地方的阵文,按季沧海的看法,并不是八臂天主一脉的阵法,甚至连这栋建筑,都是早年别门别派在这里留下的传承。
符阵不分家,既然找不到人来杀,能看看别家的阵文给点灵感也好。
……
“准备好了没?”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用纯正的华夏语说道:“今天我们就要夺回这里的阵法控制权,重新找回我们的传承,明白没有?”
“明白!”他座下的弟子们纷纷举起手中法器,一个个斗志昂扬。
“很好。”老道欣慰的一笑,手中拂尘一挥,指着面前空无一物的一片沼泽般的密林:“念诵本门阵法口诀,一起唤起先祖炉火,将里面的蛮人统统烧光!”
“是!”弟子们纷纷盘膝而坐,开始念诵咒语。
老道点着头,手上的拂尘也跟随着弟子们的咒语声高高低低地摇动,显然是在勾引天地元气,开始重掌阵法的控制权。
……
永玉禅师一直站在那尊八臂天主面前,口中念念有词。世人都言贪官污吏以言杀人,实际上还真有被“话杀”的案例。
道门的真言,佛家的狮子吼,儒家的论语,都是出口杀人的法术。
所以现在他也在延续这个优良的“话杀”传统。
“如是我闻……”他念经的样子很沉静,虽然面容年轻,但若是只听声音,可能还真有那么几分年老德勋的高僧大德的态势。
阵法忽然动了,季沧海抬头,目光穿越大殿顶部,一直看到天穹顶上阵法的运转上。无形的阵文在这座半球形的阵法上流转,条条道则动荡,抽取着四面八方的元气,将整座山头一下子丢进火炉中。
“有趣。”季沧海身形一闪,就出现在大殿的檐角上。看着这座阵法的运转。
一个阵法真正的力量,绝不是就这么绕着阵文看看就成,要是能承受阵法的攻击,才能知道阵法真正的精髓所在。
如果不死的话。
永玉禅师则没有这么幸运,他站在神像三尺之外,又念诵经文,跟神像里遗留的神性对抗,渐渐成了平衡之势,谁也奈何不了谁。
可这阵法忽然运转,就多出了另一个力量来源,跟神像和他本人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他就像站在了天体之间的拉格朗日点一般,动弹不得,进而还成为神性全开神像与阵法力量的聚焦点。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突破他的护体神通,一下子灌进他那颗即将成型的舍利中,开始旋转,扭曲。
季沧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观察着他的情况。
永玉禅师艰难地扭过头,却说不出话来。
季沧海当然知道永玉禅师想要求自己相救,但他偏偏没动。
大殿内的温度越来越高,永玉禅师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脸色越来越潮红。他的皮肤开始逐渐发胀,整个人开始变得浮肿,就像那些饿了许多年的病人一样。
他的眼神逐渐从恳求变成了绝望,再变成了心如死灰的平静。
季沧海还是没有出手。
明明他只要出手就能有用。
“很热哦。”季沧海说。
和尚把头转回去,转到正中,迎面对着那位神像。他的心里开始涌出愤懑,涌出一股修习佛法多年以来再也没有出现过的负面情绪。
是季沧海,永玉禅师的心中涌起了恨,涌起了愤,涌起了各种各样的怨毒。
若不是这个人的出现,自己不会破去多年修性的道行,也不会突然接到方丈空投过来的任务,更不会重染三毒,至不济也不会死在今日。
人快死的时候都会回顾过去,虽然永玉禅师已经是个半步舍利的高手,但依旧没办法逃脱这个樊笼。
他清楚自己的死亡,正在到来。
就在这逼近沸点的大殿里。 千禧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