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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朕才不会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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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了朝,内务府抬了数篓冰砖往养心殿里送,皇帝坐在炕上扶额听张廷玉讲论孔孟之术,他嘴巴一张一合,满脑子的汗珠,油光滑面的,皇帝瞧着瞧着就禁不住一笑。张廷玉不知皇帝笑什么,胆颤心惊道:“要是奴才说错了,烦请万岁爷提醒着。”

  皇帝有意戏谑他,敛神道:“张爱卿,府上可常有冰砖用?”

  张廷玉不知皇帝提的是哪壶子开水,正色道:“比不得宫里,只用在吃上头。”

  皇帝道:“所以你就啰哩吧嗦的不肯走?”

  张廷玉一愣,抬头望着皇帝,不知如何回话。皇帝越发觉得有趣,挑眉而望,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子拨弄,悠然道:“你满口孔孟道德、没完没了,不会是为着在养心殿歇凉吧?也是,养心殿里供着四五缸子冰块降温,你贪着凉意不想走,朕也不怪你。要不,朕再赏你几碗冰果子?让内务府送几筐子冰砖到你府上?”张廷玉心里唬得七上八下,知道皇帝是厌烦了说教,忙躬身道:“奴才这就跪安!”见皇帝挥袖,便哆里哆嗦的却身而退。

  才清静了一会,又有御医院的掌事求见。烈日高温,皇帝火气也大,怒道:“没得片刻安稳,就不能让朕歇歇么?”他将佛珠子往底下一掷,白玉的质地,碎成粉末渣渣。吴书来不敢强行进言,只低声道:“启禀万岁爷,是有关简御医调遣之事。”

  皇帝愣了愣,旋即道:“宣!”

  掌事御医进殿,详详细细将三位御医在江浙瘟疫之地的所言所行一一上禀了,末了方道:“如今瘟疫已去,百姓得以安康,全因皇上英明神武,有神灵庇佑。”顿了顿,又恳切道:“微臣躬请皇上旨意,命三位御医回宫当差。”

  皇帝微微颔首,道:“他们为百姓请命,救苍生为水火,是该奖赏。”他望了吴书来一眼,道:“传朕的旨意,从内务府取三百两银子,送去御医院分派。”沉吟许久,又道:“西南时有战事,官兵百姓死伤甚多,朕早有心愿,想遣御医去诊治,只是没得时机。既然御医院有人在宫外行事,不如一并过去了,也省得朕烦心。”

  掌事御医面有踌躇,偷偷睨了睨吴书来,吴书来将右手放在左手腕上,示意他皇帝心情不好,叫他少说话,听着办事就成。掌事御医只得道:“微臣遵旨。”

  皇帝嫌热,叫奉茶司捧了冰奶子喝了,略觉清爽,便起了身踱足往外,吴书来蹑手蹑脚随在后头,低声道:“万岁爷想去哪里?”皇帝道:“朕去瞧瞧三阿哥。”

  翊坤宫里忙得人仰马翻,不到午时,宫婢太监就排排守在道德堂外头,仪仗宫人端着痰盂、佛手、巾帕等物随侍,另有太监高举了明黄华盖伞,摆出妃位气势。

  青橙身穿杏黄色夔龙团花褂子,戴东珠长链,朱钗满头,尊荣华贵的盈盈立在伞下,翘首以盼。海安怕她受热,道:“主子,午时日头正烈,您去廊下躲躲太阳,待三阿哥来了,奴婢再叫您。”青橙一想到往后可随时随地见到三阿哥,心里难免汹涌澎湃,不能平复。她手中绞着帕子,和悦道:“不怕,我想亲手抱他进翊坤宫。”

  宫街尽头转出明黄的凉轿,青橙心眼儿打了个突,再瞧,知道是圣驾,竟隐隐有些失落。皇帝下了轿,嘴里嚷嚷着直喊热,见青橙神思恍惚的,没有搭理自己,不由暗自后悔,叹道:“有了儿子就不要爹了。”尔绮听着,噗嗤一笑,蓦地又吓得半死,跪下求饶道:“奴婢失仪,奴婢该死,请皇上恕罪!”皇帝并未放在心上,甩了甩手,示意她起身。

  青橙牵住他的手,芙面浅笑,道:“我紧张。”

  皇帝攒着她的纤纤素指,笑道:“侍养皇子,可是天大的恩宠,你紧张什么?”青橙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一直由阿哥所的嬷嬷教养,我怕他不和我亲。”她细细的撒着娇,直软到皇帝心底里去,他道:“三阿哥是你生的,怎会不和你亲?”稍顿,咬牙道:“他要是不和你亲,看朕不揍他!”

  青橙悄悄瞪了他一眼,含笑不说话。

  至午时一刻,嬷嬷抱着三阿哥从阿哥所坐轿,转入外宫街,从东华门进,穿过数重甬道宫廊,终于行至翊坤门。抱着三阿哥的嬷嬷上前,福身道:“三阿哥给皇上、母妃娘娘请安。”停了停,又道:“奴才给皇上、纯主子请安。”

  青橙已伸出双臂,嬷嬷忙递与她,三阿哥葡萄似的黑眼珠四处转看,嘴里咿咿呀呀的说话。青橙往他胖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两口,道:“宝宝,快叫娘。”

  皇帝笑着逗弄,抓住他的小手揉捏着,满脸慈祥道:“来,叫声皇阿玛!”三阿哥却忽而大哭起来,奶声奶气的喊:“我要嬷嬷,我要嬷嬷...”

  嬷嬷吓得面色惨白,恭谨道:“主子别忧心,三阿哥还不习惯罢,过两日就会好了。况且,素日午时,三阿哥都要午歇,眼下正闹着脾气呢!”青橙抱着三阿哥一路哄着,一路往里走,到了道德堂的花厅,却哭得更凶了,青橙颇为气馁,只得交予嬷嬷哄睡。

  皇帝像嬷嬷哄三阿哥似的,哄着青橙,道:“小孩子嘛,都这样,你别担心,等他习惯了就好。他要是不听你的话,朕就把他送回阿哥所去!”青橙跺脚一横,道:“他是我的血亲骨肉,只要没有成婚生子,就该呆在我身边。”皇帝忙道:“好好好。”

  到了傍晚时分,道德堂的嬷嬷忽然来禀,道:“三阿哥哭啼不停,许是有些发热,请主子宣御医过来瞧瞧。”青橙如今是妃位,亦可直接宣召御医。可她总归不太放心,待御医开了方子,煎煮了汤药,又另请了旁的御医瞧了,方敢给三阿哥吃。夜里皇帝临幸,榻前搁着数缸冰砖,冷雾缭绕,凉意重重。

  青橙道:“三阿哥发热,我担心得很,旁人我总不敢太信,皇上可否将简御医调回宫里当差?”床顶笼着湘妃色石榴纹薄帐,两盏宫纱灯泛着潋滟的光泽,皇帝抚平她眉心的蹙纹,笑道:“宫里的御医个个千挑万选,医术高明,有什么不能信的?”青橙端倪着他的脸色,恍若看出什么,估摸道:“你是不是还在疑心我与简御医?”

  皇帝抿唇一笑,缓缓道:“天下都是朕的,朕才不会小心眼。”

  青橙莞尔,撑着脑袋往他脸上亲了亲,道:“我知道你是明君。”又道:“江浙一带的瘟疫若得了控制,不如早些宣御医们回来。”皇帝面不改色道:“待朕寻空问问。”青橙嗯了一声,还要说话,皇帝已倾身吻在她唇上,含糊道:“朕把三阿哥送还给你,你就没想过谢恩么?”他顺着凝滑肌嫩的脖颈抚沿往下,夏衫轻薄,玲珑有致。

  自生下三阿哥,皇帝只觉她越发娇俏可爱,越发爱不释手。

  他嘟囔道:“如果再生一个,会不会更好?”

  青橙不知他是何意,问:“什么更好?”他的动作越来越沉重,像是要将她...青橙想起一事,道:“三阿哥都一岁多了,该给他取名了。”

  皇帝正得紧要处,简直是有求必应,道:“明儿就让内务府拟字。”

  次日大早,青橙让嬷嬷抱着三阿哥往后花园中散步。狮子极通人性,待三阿哥就如待青橙一般,围着他转,舔他的小手。三阿哥也喜欢狮子,惦着小脚与狮子追赶玩闹。不过半日功夫,三阿哥就与青橙亲厚许多,奶嘟嘟的喊她“母妃娘娘”或是“娘”。

  待三阿哥歇了午觉,青橙才回主殿用膳。尔绮心思细密,让小厨房备了莲叶羹。用沁过白梅和檀香的面皮儿,凿出几百样豆子大小的各色花样儿数百朵,煮熟后过鸡清汤中熬一炷香时辰,再将切得细碎、才发芽的嫩荷叶放入搅动之,待莲香扑鼻,便可起锅。

  青橙受用,就着酸笋吃了两大碗。

  撤了膳,宫人端着痰盂、茶水等物伺候青橙洗漱。海安又呈上莲子茶,笑道:“是今年新摘的莲子,早上内务府敬献的,还沾着露水呢。”青橙抿了两口,道:“去告诉内务府,就说莲子很好,很合我的心意。”稍顿旋即道:“刚才吃的莲叶羹,味道不错,又清凉解暑,你让尔绮明儿多弄两锅,我送些给三阿哥吃。”

  海安答应着下去吩咐,不过半会,又掀帘进屋,道:“主子,愉主子来了,您见还是不见?”青橙想了想,道:“让她进来吧。”话音未落,愉嫔已至廊下,笑道:“纯主子万福金安。”青橙笑道:“大热的天,难为你来看我。”遂请她往炕上坐了,侃侃而谈。

  自青橙随驾出巡回宫,愉嫔忙着晋封事宜,竟还未来过翊坤宫。她进屋瞧了摆设物件,心中嫉恨顿生。

  翊坤宫为西六宫之首,亦有“辅佐”之意。进厅设花梨木地平宝座,六扇御制青莲团荷大屏风,另有檀木香几、宫扇,窗上饰万字团寿纹,中央镶嵌有硕大一块玻璃,照得屋中几净明亮,通透光华。

  愉嫔四下看探,讪笑道:“还是你这儿好,那样大块玻璃,连长春宫也不至如此。”青橙道:“皇后是中宫之主,并不敢比。”她抚了抚鬓间一缕碎发,望着愉嫔的笑靥,不知何故,忽而想起许久以前皇帝叫她提防愉嫔,不由顿住话头,朝尔绮吩咐:“快去上壶好茶。”

  尔绮应道:“昨儿万岁爷叫人送了半罐子亳州毛尖,听内务府说,是下头才贡上的好茶,通共就两罐子,只太后和皇后宫里得了。”

  青橙一笑,道:“闲话什么,快去煮了就是。”尔绮欢喜答:“是。”又叫专管茶碗的丫头取了整套白玉红釉茶盏,小心端着出去。

  愉嫔收敛住心神,像往时一般亲热无间,笑道:“姐姐福气好,能亲自侍养三阿哥。不似我等,母子分离,不得相见。”又望着炕几上搁的一串翡翠手链,清莹剔透的泛着光彩,也不知是哪儿贡上的价值连城之物,却只被随手一扔。

  她黯然道:“自有孕后,皇上便甚少召见我,如若有一日能让我同姐姐似的,自个教养五阿哥,真是早死十年也情愿。”

  青橙端倪着她,倒是情真意切,想起自己的三阿哥,感同身受,正想宽慰两句,海安却掀帘进来,福身道:“主子,万岁爷来了。”愉嫔不想竟撞见皇帝,连忙起身相迎。青橙脱了鞋歪在炕上,正要趿鞋,皇帝已行至跟前,朝她摆手道:“你歪着吧。”顺势便坐在愉嫔起身之处。

  愉嫔恭谨屈膝道:“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示意她坐下,朝青橙道:“朕给三阿哥取了名字,拿来给你瞧瞧。”说着,望了吴书来一眼,吴书来躬身递上小片娟纸,青橙择开一看,纸上用朱红御笔写着一个“璋”字。

  青橙微卷舌尖轻声念道:“璋。”

  皇帝道:“三阿哥行“永”字辈,“璋”为礼器,是上等之玉,朕愿他将来有玉一般的品性德行。”青橙又念:“永璋。”自皇帝进殿,愉嫔还不曾搭上话,便笑道:“臣妾听着倒好,叫着也顺溜。”

  青橙将纸片扣在炕几上,朝皇帝嫣然笑道:“既是弄璋之喜,寓意倒好。待今后永璋懂事了,知道皇阿玛的喜爱之心,他无论身处何时何地,也会觉得欣慰。”

  皇帝笑道:“正是此意。”

  两人举止亲厚,竟无半点君臣之碍,愉嫔瞧着,越发心有不甘,面上却一分不露,她也很想为五阿哥请命取名,但被身份位阶拘着,竟不能开口。青橙身为母亲,待愉嫔便平白多了几分怜悯,她道:“想来内务府定拟了许多名字,不如给五阿哥也挑一个。”愉嫔心中咯噔作响,婉声道:“谢姐姐惦念。”

  尔绮捧了茶敬上,皇帝抿了两口,觉得齿间留香,便笑道:“尔绮的手艺倒是越发好了,正得醇香。”尔绮喜笑逐颜,道:“谢万岁爷夸赞。”愉嫔见皇帝不接话,窘迫不已,越发不敢吱声。

  皇帝前朝有事,只能略坐一坐,他拂袖往外,道:“你们别送了,外面日头正烈,莫着了暑气。”待到了门口,方似恍然大悟一般,回身道:“愉嫔啊。”

  愉嫔忙毕恭毕敬道:“臣妾在。”

  皇帝面无颜色道:“宫里的阿哥都是适龄后才取名,你是嫔位,当谨遵本分,别在纯妃跟前失了分寸。”他没来由的训斥,叫愉嫔措手不及,顿时满脸惨白,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紧咬着牙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半响方道:“臣妾知罪。”

  皇帝点点头,道:“你知罪就好,往后无事,别往翊坤宫叨扰,你是钟粹宫主位,当起宫里仪范。要是闲得慌,就抄撰经书为太后祈福罢。”

  愉嫔鼻尖酸涩难忍,却不敢在皇帝跟前垂泪,她伏地叩首,道:“臣妾谨遵皇上教诲。”皇帝嗯了一声,便径自去了。

  青橙隐约猜到皇帝的心思,双手扶起愉嫔,道:“都是我不好,不该…”话犹未尽,愉嫔忙勉强笑道:“不怪你,是我糊涂。”她满腔怒火、委屈、悲愤无处发泄,也不能表露,只得道:“我不过来瞧瞧姐姐,见你好好的,我也安心。”遂请辞而去。青橙亦不挽留,送她至阶下,便折身而返。

  到了晚上,皇帝往道德堂看望三阿哥,逗弄半会,瞧着小孩儿哭哭啼啼,便生了怠倦,拉着青橙回主殿歇息。他盘膝坐在炕上,伸了个懒腰,道:“还是这儿清净。”青橙抿唇笑道:“就那么一小会,你就受不了了。”

  皇帝怔怔的望着高几上的烛火,道:“小东西的花样还真多。”

  青橙叫宫人从旁侧搬了两盏宫纱灯置在炕几上,又让海安取了针线盒,坐在皇帝对面裁剪摆弄。皇帝道:“小心伤了眼睛,永璋的东西虽紧要,但也不必你亲自做,她们做好了,你挑拣就是。”青橙手上不停,在灯下论着经纬,道:“你今儿怎么忽的训起愉嫔?她该生我气了。”

  皇帝伸手在她针线盒里随意拨弄,他难得清闲无事,心无旁骛的瞧着她在灯下穿针引线,心里安静如一汪清池,随风微微而漾。他道:“朕总觉愉嫔心事重重,有时竟看不透她,实在叫人厌烦。再说——”他停了停,又道:“朕以往是瞧她救过你,才待她另眼相看。但她自怀孕、生三阿哥、晋嫔位,其间种种,言行处事不甚得朕欢心。你也该提防她,她与你亲厚,怎会平白无故?”

  青橙叫他往盒中寻了银线递与她,道:“我知道你喜欢哪样的?舒嫔总不会错,又年轻,又乖巧,说起话来叮铃铃的,像铃铛的声音,我听着都喜欢。”

  她睨了他一眼,道:“我那时不得宠,钟粹宫里只有愉嫔理会我,怎么能说平白无故?”皇帝却还停在舒嫔的话头上,道:“朕才不喜欢叮铃铃的。”他撑脸倚在炕几上,直直凝望着青橙,道:“朕喜欢安安静静的。”

  夜里漆黑如墨,无月无星,翊坤宫里熄了大半的灯,只屋中通亮辉煌。两人低喃浅语,平日里都不是话多之人,却能说到鸡鸣时去。灯昏帐暖,皇帝的声音若有若无的传出,道:“别老惦记着给永璋做衣衫,你自己翻来覆去的总那么几件,也不怕朕嫌弃。”

  青橙道:“谁说是给永璋做?”

  皇帝忽而想起她缝制时用了金丝、银丝,倒不似给小孩做,遂笑道:“御前针线上的宫人数十,朕只要你自己吃好穿好就成。”青橙的声音越发微不可闻,道:“我就是想给你做嘛。”皇帝道:“你是朕宠爱的妃子,就该十指不沾阳春水…”

  说到最后,便是谁也听不见了。

  天刚刚蒙亮,待宫门开了锁,舒嫔半刻也不能等,宣了娇舆直往娴妃寝宫叙话。娴妃统摄六宫,向来早起,见舒嫔气势汹汹而来,倒是一愣。顺妃日日往娴妃宫里用早膳,知道舒嫔求见,便避在帘后。

  舒嫔依礼请了安,坐也不坐,道:“我有体己话要与娴主子说。”娴妃不知她有何事,便挥手让众宫人退下。舒嫔直截了当道:“我年纪虽小,但也知明事理。”她从袖口里掏出白瓷罐子,重重往案上一撂,道:“娴主子,这是什么意思?莫不然是让我给皇上用mi香么?他要是喜欢我,我自然承欢。他要是不喜欢我,此等拙劣卑鄙的手段,我也不消用。”

  娴妃镇定自若,往炕上坐了,端起清心茶喝了两口,定了定神,方道:“拙劣?卑鄙?你可别忘了,是谁叫人在翊坤门前泼油,让身怀数月的纯妃跌跤?”

  舒嫔辩驳道:“我是气愤难平,只想让她跌跤难受而已,却并未想害她性命。你让我用迷香,一旦罪定,可是死罪!”略略一顿,又道:“于皇上有害之事,我是不会做的。你也尽可放心,此事我会烂在心里,死也不会开口。”

  一语毕,便起身告辞。

  待她走了,顺妃从帘后转出,笑道:“竟才看出来,舒嫔待皇上,倒还有几分真心。”娴妃冷冷一笑,道:“真心?在她那个年纪,谁不是真心实意?”

  顺妃道:“她年纪尚小,到底有明白的一日,迟早还是会听你的话。”她捡起案上的白瓷罐子,道:“我倒要劝你,舒嫔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无宠也罢,总好过事发被打入冷宫。太后若知道你用迷香,怕是头一个要处置你。”

  娴妃像是陡然失去了浑身气力,蹙眉叹息道:“你不知道,他到底是伤透了我的心。”他,自然是指皇帝。少时恩爱,柔肠千指,终不过覆水东流。顺嫔听着她哀声凄凄,心有同感,却只能缄默无语。 翊坤宫微风沉醉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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