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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穿了件军绿色T恤，下面套了条花裤衩子，身材又高又瘦，配合头上的黄毛，他整个人看起来怪滑稽的。

　　紧贴在他身后的两人也留着黄毛，那两人跟他的打扮一模一样，甚至脸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队伍中三黄毛走最前面，，后面形形色色跟了大约二十来号人，每人手里都攥了把亮铮铮的家伙。

　　太远了，我看不清他们手上的家伙是什么，走到近处才瞧明白，原来他们拿的都是清一色的螺丝起子，那些螺丝起子看起来都特简陋，起子头上全是铁锈，木头把手看起来像自制的，又黑又粗还长短不一。

　　这帮人一个个脸带杀气，走到我们跟前，问小帅上去应了一声，跟三黄毛打了下招呼，然后拉着我给他们介绍了下：

　　“包昆，这些都是跟我一个胡同的兄弟！”说完他指着那三黄毛，对我说：“这三个是三胞胎，那天见过的……”

　　听问小帅这么一介绍，我就想起那天晚上跟他回家时，从胡同口里冲出来三个拦路要钱的黄毛，果然就是他们，只是当时天太黑，我没看出来这三人是三胞胎，只是隐约觉得他们都怪傻，怪能打的。

　　问小帅说这三人叫董强，董彪和董熊，在他们那片名气很大，我反正分不清谁是谁，就管他们统称为董仨。

　　董家三兄弟和我打了个照面，也不说话，三人手里攥着起子，就直愣愣地盯着我看，给我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心想这三人果然有点傻，又看了眼他们手上的螺丝起子，我就好奇地问了句：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用起子打架的……你们这是从哪搞来这么多起子的？”

　　其中一个董仨回了句，说：“车间偷的，用起子捅人疼！”他说话语气又重又夯实，听得我有些莫名其妙，问小帅走过来解释了下，他说：“这帮人本来是要带刀来的，但我怕搞出事，就没同意，他们只好用起子代替了……”

　　我把目光往董仨那帮人身上扫了扫，感觉这些人年龄和我差不多大，但一看就是那种天生不上学的野流氓，一个个穿的都不怎么讲究，但浑身黝黑的皮肤，特别是肌肉的线条上，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螺丝起子打架，这玩意好使么？当时我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董仨这帮人的到来，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让我惊喜的是，问小帅的号召力居然这么大，他从胡同里随便一喊就来这么多人，甚至比我这边的全部人数加起来还多。

　　问小帅的援军让我喜出望外，我过去搂着他肩膀，说你个小比平时装深沉，没想到还偷偷藏了一手！问小帅冲我笑了笑，说这都是小意思，人多，打起来才过瘾。

　　李红军，刘雕龙包括初二的沈昊，王东来，锅盔等，全被董仨这帮人的气势给惊呆了，一个个表情诧异，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就好比大家都是动物，只是问小帅叫来的这帮人，都是野生动物，而我叫来的和他们一比，顶多算是动物园里散养的。

　　王东来咳嗽了一声，从兜里摸出包烟来，给董仨他们挨个发，发了一圈下来，大家彼此也就熟络了起来，感觉问小帅胡同的流氓，表面看着凶，其实都没什么架子，挺好交往的。

　　现在加上董仨他们，我们这边也将近四十来号人了，人数上也不比邓莽那边差多少了，我见邓莽看到董仨那帮人加入进来，他一张嘴惊得合不拢，眼睛都看直了，估计和我一样，第一次见人打架带螺丝起子的。

　　邓莽那边之前还在和我们叫骂，现在一个个都不敢出声了，气势瞬间变弱了不少，再看小树林里白婷那帮太妹，看我们的眼神也都不对劲了。

　　只见白婷扫了眼董仨他们，把身边一个太妹拉过来，不知说了什么，那太妹就往教学楼跑去。

　　终于，久违的放学铃响起，按照子校的惯例，每到周五，逃课的人就贼多，特别说初三，高中的流氓，基本上中午放学那会就走得差不多了，所以放学后，前来围观这场群挑的人，不是很多。

　　那放学铃响的很急促，听得我心里一阵发慌，两个手心里都是汗，再看周围人，表情几乎和我一样紧张。

　　没人说话，空地上也变得安静起来，我们跟邓莽两拨人像雕塑一样，彼此对视着，气氛诡异地吓人。

　　风轻轻吹打着树叶，发出流水般的响声，风从我们身上经过时，让人毛孔愈加地绷紧了，这是个本该凉爽的秋季，但每个人脸上却都挂着汗珠子，从天空俯瞰，那一刻如老旧的照片般，被永远定格。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句：“打呀！”

　　那喊声听起来忽远忽近，我很难分辨它是从谁身上发出的，可能是我们的人，可能是邓莽那边，也可能是围观者，但我也没时间分辨了，喊声打破了沉寂，像冷水撒进油锅里似得，所有人都大梦方醒，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打呀！”我们两拨人怒吼着，向对方冲了过去，我们这边，问小帅胡同的人成了主力，他们每人手里攥着螺丝起子，动作又快又野，在他们身后，是我喊来的众流氓，相比下我们的动作就慢了不少，气势也显得有些不足。

　　邓莽那边人比我们多，但给董仨他们一冲，就全散了，群挑就是这样，打之前一个个跳的很，真打起来就全跑散了。

　　出来混的没有一个是傻子，傻子也混不起来，群挑时每个人都知道要扬长避短，想办法抓落单的打，同时要保证自己别被落单。

　　但董家三兄弟是例外，这三人是真傻，不光傻，而且打架都跟疯狗一样，因为冲的太靠前，他们三个被邓莽的人给围住了，十几个课桌腿往他们身上敲，可敲了没两下，就被他们硬生生地杀开条路。

　　有几个邓莽那边的流氓，被董仨他们抓住就是一顿螺丝起子，还好那螺丝起子我之前看过，头都被铁锈给包平了，属于钝器，董仨他们下手也算留情，起子没往脸上招呼，但就算这样，那几个流氓还是被捅得一阵惨叫。

　　螺丝起子的威力很快就体现出来了，很多流氓来参加群挑，就是奔着蹭黑脚去的，很少有人会像董仨他们那样，纯粹硬碰硬，邓莽那边的流氓，只要看到螺丝起子，掉头就跑。

　　有没跑掉的，身上挨了两下，就吓得求饶打滚，董仨他们没下死手，但被他们捅过的流氓，无一例外地全退出了战斗，

　　我跟初二的流氓组成一拨，专挑落单的打，那一刻我像个赶畜生的牧童，逮着人就用树枝没命地招呼，刘雕龙带着李红军和锈钉他们，下手比我们还豪迈，跟邓莽那帮人打成一团。

　　混战中，我看到问小帅表情狰狞，他双手各持一把木棍，在人群中玩命地挥舞着，在他身边，有几个流氓捂着头躺在地上打滚，一看就是被他打倒的。

　　问小帅是我们这边下手最洒脱，最没顾忌的，他是只饥饿许久的狼，为了即将入口的猎物，不惜赌上自己的一切。

　　每次见问小帅每次打架，他身上那股疯狂劲都看得我羡慕的同时，又感到畏惧，表面看，董仨他们似乎更狠，武器也更霸道，但他们下手至少有分寸，有人跑他们就不追了，基本上点到为止。

　　但问小帅不一样，他的目光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怜惜，每一下都是往死里整，有几个流氓被他敲翻在地，抱着头求饶，可问小帅压根就和没看见似得，木棍往他们身上没命地招呼。

　　有人哭，有人惨叫，但问小帅的眼神始终冷酷，他已经完全融入到暴力的漩涡中了，混战中有人朝他头上敲了一棍，敲得不是很重，可问小帅头连抬都没抬，继续挥舞着木棍，打得地上的流氓没命翻滚，躲避着。

　　在董仨等人和问小帅的冲击下，邓莽那帮人很快就败退了下来，流氓们逃的逃，跑的跑，分分钟时间就只剩下一小半人了，我看到邓莽和孙磊一脸狼狈，似乎随时想跑。

　　我冲上去拉住问小帅，朝邓莽的位置指了指，我俩心领神会，快速围了过去。

　　这时，突然有人喊了句：“都给老子停！”

　　那声音又粗又哑，像小火车的轰鸣声一样，震得每个人都一愣，我回头看，只见操场那头走来几个老流氓，他们年龄看起来比我们大不少，穿着打扮也有档次，一看就是高中来的。

　　那个喊话的流氓年龄和古建差不多大，留着头中分，穿了条又长又紧的皮裤，配双铁头牛仔靴，看起来很有气势，他身边站了个小太妹，我知道那小太妹和白婷是一起的，一看就是白婷派她去喊的人。

　　给皮裤男这么一喊，我们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各自在空地上重新聚集起来，只见那皮裤男走到空地正中，看了看邓莽他们，又看了看我们，接着骂了句：

　　“X你吗！一帮小比孩子！还嫌子校不够乱是吧？没事打JB架？”

　　皮裤男见我们都没吭气，又吼了句：“来！谁他吗X还不服？过来和我打？”

　　这时白婷她们也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站在皮裤男旁边，看白婷的样子似乎跟皮裤男挺熟的，她给自己点了根烟，指着邓莽他们来了句：

　　“土炮！我好久不来你们子校，现在怎么变成这求样了？连初中孩子都横起来了，动不动就群挑呀？” 我的野兽青春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