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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舒柳在汤城租了一间小房子，在汤城闹市到铁木教领地之间。
夜深之时，杨舒柳慢悠悠地从铁木教返回，远远地就听到了叮叮咚咚的声音。
在深沉的夜里，这声音听起来并不让人觉得吵闹，反而像夏夜的蛙鸣，秋夜的蛐蛐一般，颇有一种自然的韵味。
杨舒柳推门走进院子，就看到赵铁阳站在火炉旁，手持一把铁锤，敲打着一块烧红的铁。
杨舒柳的闯入，打断了铁锤的韵律，赵铁阳停下手中的锤子。
“这么晚了你也不睡啊。”
赵铁阳淡淡一笑：“很久没碰了，手痒。”
杨舒柳从骸骨中取出了几块铁：“这是我在铁木教拿的废铁，你可以练练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毕竟这是你帮我的忙。”
赵铁阳点了点头说：“我需要我以前用过的锤子，没有它，我恐怕无法锻造出理想的厨具。”
“锤子还有等级之分啊，它现在在哪儿？”
“在铁木教。”
“好，那我明天去取出来。”
“倒是不需要特意去冒险，它是属于我的，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把它取出来。”
杨舒柳微微一愣。
杨舒柳对赵铁阳的过去并不了解，但是赵铁阳当年，身为段掌门仅有的两个弟子之一，拥有铁木教数一数二的高超炼铁术，必定风光无限。而最后，他隐姓埋名，远遁江湖，其中必然有重大变故。
铁木教对赵铁阳而言，绝不是一个好去处。
“我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故地重游一番也好。”
赵铁阳似是察觉了杨舒柳的疑惑，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让杨舒柳放宽心。
杨舒柳会房间睡了，睡得隐隐约约，又听到了铁锤的声音。并不吵闹，就像催眠曲，他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杨舒柳和赵铁阳并肩来到了铁木教山下。
山门的弟子已经认识杨舒柳了，并没有多言，放两人上山，还带着几分好奇的目光，看了赵铁阳两眼，却不认识这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上山道上，两人也跟不少铁木教青年弟子擦肩而过，他们都只是用好奇的目光看这两位游客，没有人抱有疑问。
杨舒柳不禁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想多了，当年并没有多么可怕的事情。
赵铁阳的神情也很轻松，悠然欣赏着山上的景致，目光里光芒闪动，似乎是想起了当年的辉煌。
两人顺利来到山腰的广场上，有不少铁木教弟子在练功，还有几个中年身份的师父在指点。杨舒柳的到来，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那些弟子和师父也撇了一眼。弟子们没什么，师父往这一看，表情顿时就变了。
他们看到了一个本来绝不应该出现在铁木教的人。
几个师父对望了一眼，眼神交流了一番，其中一名师父不动声色地离去，另外几名师父则迎了过来。
杨舒柳本来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看了赵铁阳一眼。赵铁阳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
几个师父走过来，一个年级最大的开口说道：“杨公子，我们的代理掌门吩咐过了，你是我派贵客，绝不能为难。不过，你带来了一个铁木教不欢迎的人。他是你的同伴吗，还是碰巧跟你一起来的，你们并不认识？”
杨舒柳和赵铁阳看起来可不像不认识，这位师父这么说，却是希望杨舒柳能察言观色。
杨舒柳微微一笑：“这位师叔，你确实误会了，我们不是碰巧一起来的，我们认识很久了。”
几位师父的脸色都变了。
“杨公子，我们不能为难你，你可以自由行走，但是这个人，绝不能让他进入我们铁木教！”
“那如果我非要带着他进去呢？”
“那我们就只能得罪了！”
几人站成一排，阻拦的意图很明显，练功的弟子也都停了下来，望着这边，不明白突然发生了什么。
杨舒柳好笑道：“铁木教看起来家大业大，怎么这么小气，别说老赵曾经是铁木教弟子，就算他是普通人，想要来这座山上看看，你们也不应该拦着。这座山被你们铁木教占据，但又不是你们铁木教自己建的，凭什么不让人进！”
杨舒柳又准备发挥他不讲理的本领了，一人应道：“铁木教以博大的胸怀立教，自然不介意普通人上山来游览，但是奸邪小人却是例外，会坏了铁木教的风气！”
杨舒柳眉头微微一皱。几个师父的敌意十分明显，就好像赵铁阳跟他们有杀父之仇一样。
可是从年纪上看，他们跟赵铁阳应该是师兄弟关系，为何会至此？
杨舒柳不解，正准备说话，就看到了远处走来了几个身影，能管事的几个长老来了。
为首的长老杨舒柳认识，便是段掌门的师弟，叫程万平，姓是从段荷花那里听说的。程万平除段掌门以外年纪最大，段掌门闭关之后，门派大小事务，主要就是他在负责。
跟着程万平的，还有三个年迈的长老，还有一群严阵以待的弟子，每个人都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见到这阵势，赵铁阳也没有丝毫惧意，神情依然不变。见到长辈，也没有行礼的意思。
“我已不是铁木教弟子，不便向各位前辈行礼。”
赵铁阳不卑不亢地说。
程万平停在数米之外，盯着赵铁阳，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
“你向我们行礼，我们也承受不起，你应该很清楚，铁木教不欢迎你，此处也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赵铁阳道：“我很清楚，不过我在铁木教还留下了一点儿东西，我必须亲自来带走它。”
“铁木教早已跟你毫不相关，这里没有你的任何东西，就连你住过的房子，用过的铁炉子，早就烧掉丢掉了！”
听到这般冷酷的话语，杨舒柳都忍不住想替赵铁阳说两句，赵铁阳还踏过铁木教的广场，摸过铁木教山上的树，看过铁木教的山山水水，除非铁木教换个山头，否则绝不可能将赵铁阳存在的痕迹彻底抹除。
赵铁阳却没有生气，依旧用十分平常的口气说道：“那寒铁锤呢，寒铁锤也丢掉了吗？还是化掉了？”
程万平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即道：“一派胡言！寒铁锤由我派代代相传，你不过是使用过一段时间而已，竟然将它视作己有，未免太过狂妄！从你被逐出师门的那一刻，你就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听到这样的话，赵铁阳却笑了一下：“程前辈，你似乎记错了。铁木教祖师留下了规矩，将寒铁锤传给技艺高超的炼铁师，获得寒铁锤的人，可以自由处置寒铁锤，就算赠予外派弟子，铁木教也无权过问。”
赵铁阳微微一顿，又道：“还有，铁木教代代相传的寒铁锤，在十几年前就毁掉了，现在的寒铁锤，是我重新锻造的。”
赵铁阳的语气十分平淡，却具有十足的力量。
杨舒柳不明白寒铁锤的价值，但是从铁木教代代相传来看，就知道它不简单。赵铁阳竟然能重新锻造一个出来，他的炼铁技艺，恐怕能跟数百年前的炼铁大师相比。这一个寒铁锤的分量，或许跟神圣厨具都差不多。
听了赵铁阳的话，程万平的脸色骤然变了，怒道：“休要妖言惑众，来人，把他给我打出去！”
程万平一声令下，严阵以待的弟子就围了过来。
杨舒柳上前一步，高声道：“这就是铁木教的待客之道吗！”
铁木教弟子都收到了段荷花的命令，看到杨舒柳挡在那里，都有些迟疑。
程万平却顾不了这么多，厉声道：“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
铁木教弟子终究还是选择听从程万平的命令，气势汹汹地向前迈进。杨舒柳左顾右盼，没看到段荷花，不由叹气。再看了眼赵铁阳，被师门厌弃，自己的杰作被占据，也没有丝毫动摇，杨舒柳顿时也觉得坚定了许多。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杨舒柳身体中流淌的力量瞬间爆发开来，衣衫纷飞，他握紧右拳，向天空挥去。
一股气势无匹的力量从天上压下，围过去的众人登时喘不过气来。
几个长老率先抬头看天，看到了一颗巨大的金色拳头悬在上空，连太阳的光辉都遮挡了。
“散开！”长老们连忙大喊，同时向后退去。
杨舒柳也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缓缓将五级出形拳释放。
金色的拳头落在空荡的广场上，尘烟四起，整座山似乎都要摇晃起来了。唯一安稳的，只有那块庞大的试金石。
待拳头消失，铁木教平坦的广场上，便多出了一个大坑。众弟子远远躲在后面，心有余悸，再看杨舒柳，眼睛都在发光。
杨舒柳对五级出形拳的威慑很满足，得意一笑：“程长老，我们有话好好说，何必非要动手呢？要是传出去了，对铁木教也不好。”
程万平脸色铁青，却不能不无视这一拳的威力。
“杨公子，你年轻有为，前途大好，却也容易偏听偏信，为奸人蒙蔽。你可知道，你身旁的人，曾经做出了什么恶行？”
听到程万平那诅咒般凄厉的声音，杨舒柳的心头笼上了一层阴影。
“此人泯灭人性，不择手段，就连至亲，也是他谋求名利的工具！为了锻造神圣厨具，超越历代炼铁师，他献祭了自己的妻儿！” 虚伪十五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