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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越是如此平静，就越说明，他不平静。
他若是真的没有怀疑自己，就不会一边说相信自己，一边却又执意要把彭清源从天牢里提出来。
今晚，真的是她情绪失控，因小失大了。
怕是要坏了大局。
孝依皇后在心中叹息，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慢慢起身，坐在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慢慢默念起了静心经。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不可阻挡的地步，那就只能选择走一步看一步了，小心谨慎，步步防范。
好在彭清源只是被提出来治病。
治病么……
自然是有不稳定因素的。
治好或是治不好，都是不确定的。
她心中思绪万千变幻，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眼底的寒光收敛，恢复了一贯的温和慈祥。
堂下的彭云涪却是满脸掩饰不住的欣喜，朝着梁帝不住地磕头谢恩。
“多谢父皇，父皇如此开恩，二哥的病情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他若是知道这是父皇的意思，一定会很开心的……儿臣，儿臣替二哥先向父皇谢恩了！”
“好了，你这猴子，折腾了朕大半宿、拐弯抹角就是为了替他求情！”
梁帝却板着脸，沉声训斥着那个欢喜得有些过了头的身影。
“你如今要求的事情朕准了，要做的事情朕也应允了，可以让朕歇息了吧？”
“是，父皇，儿臣耽误您与母后休息，是儿臣的不是，儿臣该罚！”
彭云涪兴奋得满脸红光，纵使挨了梁帝这顿训斥，心中也并无半点不悦，反而笑嘻嘻地爬起身来。
梁帝依旧板着脸，故意皱着眉头训斥。
“罚，当然该罚！明日便罚你和你府上的厨娘一同进宫来，在御膳房亲自给朕做一顿好汤水！”
“一顿不够，儿臣叨扰了父皇母后这么久，该罚两顿才好！”
这哪里算是什么惩罚，做做汤水而已，更何况是跟朱大姐一起做，彭云涪也只是打打下手罢了。
他今日大功告成，心中高兴，满口答应，自己还多加了一顿。
梁帝见他这个笑嘻嘻的兴奋模样，也绷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笑着骂了一句。
“真是个皮猴儿，那就两顿！好了，夜深了，你也该滚出宫了，赶紧走吧！”
“是，那儿臣告退。”
彭云涪果然不再啰嗦，躬身行礼，而后便退出了正阳宫。
只是，临走之时，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那个一直站在梁帝身边的宫女鹂儿。
鹂儿的目光也刚好转过来，与他轻轻碰触，转瞬就飞快躲开了。
殿外夜色深深，月光朦胧，李展随着彭云涪的脚步下了台阶，轻声叫道。
“今晚一切顺利，恭贺殿下如愿以偿。”
“只是成功了一半而已，剩下的事情能否如愿以偿，还要靠鹂儿呢。”
彭云涪却抿着唇角，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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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依皇后的脚步顿住了。
那婢子方才说了什么？
她向陛下撒娇撒痴，竟然敢张嘴索要云锦？
她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她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忘了她本身的任务了？
孝依皇后心中震惊，尚未转过身来，却又听到了鹂儿愤愤然的娇嗔。
“陛下不舍得了是不是？我就知道，陛下不是真的疼鹂儿，陛下就会哄骗奴婢。”
“鹂儿……”
梁帝搂着怀里这个娇媚的人儿，看了一眼缓缓转过身来的孝依皇后，又放柔了声音哄着鹂儿。
“那云锦若是朕的，朕就赏你了，可那云锦不是朕的，那是二皇子献给皇后的寿礼，朕怎能做主赏给你呢？”
“陛下就会这样搪塞奴婢，陛下是个坏人，陛下言而无信。”
不料，鹂儿对他的这番解释并不满意，半点也不吃他这一套，不仅没有消停，反而嘟着嘴唇嚷嚷起来。
“陛下方才还说，奴婢若是喜欢那云锦，就把云锦都赏了奴婢，这会子又糊弄奴婢，不肯了，还拿着皇后娘娘当挡箭牌！我们家娘娘向来是最大方的，只要陛下开口，娘娘根本没有拒绝的时候，陛下就是不疼奴婢，不肯为奴婢开口罢了！”
“放肆！”
梁帝尚未开口，一边的孝依皇后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的心脏扑通乱跳，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鹂儿的脸，厉声喝道。
“鹂儿，你想要什么东西，直接跟本宫开口就是了，怎么敢开口指责陛下？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竟然敢这般跟陛下说话？”
“是，奴婢知道……”
鹂儿猛然挨了孝依皇后这顿训斥，整个人也呆住了，慌忙就在榻上跪下来，怯怯应了一声。
“奴婢不过是个奴才，不配向主子要东西，陛下，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嗨，多大点事儿……也值当你吓成这样。”
一个千媚百娇的人儿，被孝依皇后一句话吓成这样，梁帝眉头微皱，颇有些不满，抬头看向孝依皇后。
“皇后啊，鹂儿不过是个孩子，她跟朕闹着玩儿的，你又何必这样训斥她，你若是舍不得那云锦，朕另外赏她别的就是了。”
“陛下，臣妾哪里是舍不得云锦，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孝依皇后有些慌了。
她用鹂儿就是为了固宠的，若是因为一匹云锦失了鹂儿的心，又惹了梁帝不高兴，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她慌忙反口，亲自上前扶起了榻上跪着的鹂儿，捏着她的手亲热地笑道。
“鹂儿，方才本宫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是本宫的贴身婢女，你要什么，本宫不愿意给你的？更别说是区区一匹云锦了！”
她挥手招呼太监搬来了那匹云锦，送到了榻前，温和地笑着。
“喏，这云锦，是你的了。”
“多谢皇后娘娘。”
鹂儿破涕为笑，果然开心起来。
只是她的目光却错过了孝依皇后温和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一双圆圆的眸子随后又亮了起来。
“娘娘刚才说，奴婢想要什么，您都舍得？”
孝依皇后心中咯噔一声。
瞧着这婢子的神情，仿佛是又看中自己什么好东西了。
仗着有梁帝的宠爱和撑腰，这婢子竟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了。
要了云锦倒也罢了，横竖那是彭清源献的寿礼，她原本就没打算要，打发给这婢子，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听这婢子的口气，她还想要别的？
孝依皇后的脸色便很是有些不好看。
她用一双沉静的细长的眸子盯着鹂儿的脸，看似面无表情，唇角却微微下垂。
“鹂儿，你是我的贴身侍女，本宫疼你，当然是什么都舍得给你，你说吧，还想要什么？”
“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如此疼鹂儿，鹂儿心里真是荣幸又欢喜。”
天真的少女抬起头来，绽放出欢喜的笑颜，眉眼弯弯，声音清脆。
她似乎半点也看不出自家娘娘的不悦和隐约的威胁，继续用那莺啼一般的嗓音娇声叫道。
“娘娘，奴婢喜欢你那只金桃已经许久了，而今斗胆想向娘娘要，不知娘娘可否答应？”
“金桃？”
孝依皇后一愣，顺着少女青葱一般的手指望过去。
原来鹂儿想要的，是那只摆放在架子上的金桃。
她尚未说话，一边的孙公公早已看不下去，开口训斥。
“大胆！那金桃可是大皇子殿下先前献给皇后娘娘的寿礼，还是大皇子亲手制作的，乃是一片孝心，你这小丫头，竟然什么东西都想要，什么东西都敢要！皇后娘娘纵你，你就这般的无所顾忌？”
“我……”
鹂儿满脸的期盼却被孙公公这番训斥，她期待的眼神消退，继而露出些委屈，咬着嘴唇看向梁帝，鼻音娇嫩。
“陛下……”
“好了好了，你瞧你，也未免太贪心了，要了云锦就罢了，还要金桃，怎么什么好东西都想要？”
梁帝纵使再如何宠爱这个小宫女，却也不好全然忽略了孝依皇后的情绪，眼瞅着孝依皇后虽然面无表情，却分明透着不悦，他也只好拍了拍鹂儿的后背，帮着说了两句圆场话。
“那金桃是大皇子精心准备，亲手制作献给皇后的寿礼，这番心意不好随意赏了你，你若是喜欢这种金桃，明儿早上我就让人重新做一个赏你。”
“我就知道，陛下就是舍不得，就只是会哄哄人罢了，嘴上说着大方，其实还不是表面功夫，半点信用也没有的。”
鹂儿对梁帝的安慰不仅没有半点感激，更没有半点要圆场的意思，反而嘟着嘴巴不情不愿地嚷了起来。
“那云锦还是二皇子在天牢里亲手做了献给娘娘的寿礼呢，娘娘说赏我就赏我了，偏偏这个金桃就舍不得给我，还非说是什么大皇子的孝心，不能随意赏人……我瞧着，就是小气抠门舍不得，这些好东西，唯恐多给我一份罢了。”
“你……”
真是得寸进尺，无法无天了！
孝依皇后心中一阵恼怒，那怒火禁不住地往上冲，这鹂儿真是翅膀硬了，竟要往自己脑袋上爬了。
只是，她的训斥尚未出口，梁帝就抢先伸手，用食指戳在了鹂儿光洁的额头上，低声骂道。
“你这丫头，真是牙尖嘴利。”
“陛下就会骂奴婢，奴婢哪里是牙尖嘴利，奴婢笨嘴拙舌的，什么好听话都不会说，净会惹人气恼。”
鹂儿被戳了这一下，不仅没有半点害怕，反而低低嘟囔起来。
又爬下来给孝依皇后磕了个响头，清清脆脆地叫道。
“皇后娘娘，奴婢方才说错了话，惹娘娘生气了，请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奴婢一般计较，横竖，奴婢以后再也不向娘娘求东西就是了。” 不及尤妃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