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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两人便去了太师府,主要还是隐伏,暗中查探的事情有所回复,获取一份貌似容家大公子当年的手稿。
“当年先王不知为何一定要置容家于死地?”谢渊看了看手稿说道:“这份手稿,确实不妥。”
君臣一家,唯我天下!哪个君王能容许自己的手下如此狂妄,但以谢渊对容家及容涣的了解,实在难以相信出自他手。
“谁能肯定是他写的?赵雍疑问,凭这份手稿如何让人信服?
“容涣经常有亲笔信递于先王,按理先王是认得他的字迹。”谢渊不解,不过以当时容家的威望,有功高震主的迹象,容涣又德艺双馨,十分有前途。
谢渊心中自是明白,先王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谢亦,你进来。”赵雍朝门外喊道。
谢无欢看看桌上的一份有些年岁的稿纸,眼中瞬间模糊,低声喊道:“哥哥!”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认出兄长的字迹?”谢渊希望她看错了,试探地问道。
是的,多少年,按理她早已经不记得了,可是兄长有件遗物她一直带在身上,上面当时有他亲笔提的字,久而久之,这笔迹她已深刻心底。
她缓缓拆开折扇:灵鸟归巢群鸟贺,璧上花开是为瑛。
一眼看来确实相同,以先王对待容家的态度,不会无缘无故。
如若这份手稿确实出自容涣,那一日不除容家,恐怕觉都睡不好。
谢无欢也不相信自己的父兄有夺位之心,于是就自告奋勇说来年春天便带着这份手稿赶往云山,她曾听闻蜀中有一户书法收藏家,对笔迹的模仿与鉴定十分中肯。
只是这位老师傅早已经有了归尘之心,旁人去可能请不动,因与云山有缘,所以有空就喜欢拜望师父,一心想修道成仙。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要不就只能接受,容家确实有篡位之心。
寒冬腊月,白雪皑皑。
枝头的梅花微微透露一点红色,迎着漫天飞雪。谢无欢懒懒地趴在窗前:一树琼芳,乱点朱砂,万朵飞絮落人家。玉阶前白檐下,湿了鞋乱了发,也负了窗前那一杯暖茶。
这个园子里的都是红梅,云暖外的金钱绿萼不知开了没有,今年因为蒙山之行耽误了去云山,她心中想念师父,又想起蒙山地处北边,现在肯定也是大雪漫天,不知道叶冉怎么样了。
若不是赵雍告诉谢无欢开春后便可以去探望影岱,这个冬天她都不知道如何过?
时间一晃,春雷乍响,蛇虫惊醒。谢无欢带着满心的思念去了北燕。
没有兴师动众,甚至没有带上贺全。为何?自然是不喜欢人多耽误时间,独来独往也有乐趣。
北燕的几天匆匆而过,临别时影岱亲自送谢无欢过雁门关。
出了城门谢无欢打开锦书,四个字赫然出现:我想回家!
她喉咙泛酸,缓缓回头,看见城楼上红色鲜艳的衣裙还在风中飘动,阳光毫不吝啬地在她身上围出一圈光芒,那样耀眼美丽。
各色野花杂乱地嵌入碧绿草色间,马蹄悠悠不忍践踏,远处群山若影若现,忽近忽远,关山万里,再见几时?
影岱目送时不时回头的身影愈行愈远。相逢何其短暂,而离别却过于绵长。见谢无欢拉马回头绕着原地奔跑,将红色的纱巾高高举起。不知跑了多少圈才停下低头,影岱一阵温热酸楚涌上心头。
请容我自私狠毒一次。容我任性妄为一次。容我用这样的方式将你映入眼眶。容我在你心上狠狠扎上一刀,这样你会记得更牢。
我不怕死,毫无希望的人生,早死早解脱。异国他乡,深宫高墙,无时无刻的勾心斗角,永无止境的步履维艰。
我没那么多心思和她们斗,我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等你。与其命送给她们折腾,不如自己潇洒一次。只是,对不起你了。
片刻后谢无欢回头向她挥手:“影岱,明年再来看你,信我。”
“来生我去找你。”影岱默默地念叨,闭上眼睛,风就在耳边嚣张,将她柔顺的发丝吹乱。
卧雪眠云,赏一世闲景。吟风弄月,躲万丈红尘。终究是梦!
谢无欢叠好纱巾,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回头那个身影依然站在那里,她的心猛地一抽,从小到大尝试过各种各样的离别,有恨,有痛,有悲,总而言之个中苦涩已经难以言表。
这一次还算好的,她固执地认为,只要影岱好好的活在那金碧辉煌的楼宇之内,相见是可以期待的,总不至于像小时候那样,一别便成永远。
也许是有点远,她感觉那个身影晃了一晃,内心升起一种不祥之兆。
扬鞭回马,踏起满地缤纷,冲破嗓门喊出两个字,“不要!”
谢无欢瞬间聚气,掠起乱花飞草如流水一般朝影岱飞去,目的只有一个,托住她。
自己也轻踏花瓣紧跟其后,终究太远了,即便清心诀十成功力能送到她身下的花流也寥寥无几,能托住她的力度也不过一成。
谢无欢的心快要蹦出胸口,气息全乱,眼睁睁地看着影岱重重地摔在关门外。
守城的将士和随身护卫一阵混乱,轰了出来,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
“刚才那阵花雨好美!”影岱眼角渗出泪,鲜血不断从嘴里冒出来,“无欢好有本事。”
她自知自己活不长了,于是年前飞书皇兄务必要见谢无欢最后一面。好不容易熬到春暖花开,终于等来想念之人,却已是油尽灯枯之势。 良缘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