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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些时边疆暴乱,连失两座城池,从边关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文书一封接着一封,皇帝却不闻不问,只与后宫中的女子寻欢作乐,
直到群臣好不容易将皇帝请来,他却只让文家的人和护国公商议,派兵前去。
是西州羌胡部落中,一个叫九揭的部落南下劫掠,听说他们的首领是一个叫狄葆的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凡被破了的城池,一砖一瓦也不肯放过。
谁知文皇后的父亲明知事态危机,却故意要了十几倍的粮草,若护国公拿不出来,便不肯出兵。
这分明是趁火打劫,文家如今已经富可敌国,却还是贪心不足,而且文皇后又生下了皇长子,这文家的人便更加的猖狂起来的。
那守城的的将官皆是胆小懦弱之徒,要么弃城而逃,要么投敌叛国。
护国公也是满心的无奈,甚至想要派遣冯家人去出征,但冯家的人两面讨好,虽把女儿嫁给了护国公为正妻,但更与文家的人关系密切。
他正满心的烦闷,便找个僻静的地方,谁知屁股还未坐稳,便看见有人从墙上跳了下来了。
如今青天白日的竟有人偷到了他的头上,这让护国公如何不气恼。
桓怏听到了身后竟传来了护国公的声音,顿时浑身一僵,不过是爬墙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更无法无天的事情,他也做过。
只是他现在一身的女装,若是旁人瞧见了,岂不是贻笑大方,他在府邸里还有什么颜面?
他连头也不敢转过去,却听见身后传来小厮带着几分讨好的声音,“老爷,好像是个女人!”
桓怏想也没想,只拼命的往前跑,只是身上的裙裾实在是太窄小,让他迈不开步子,他便胡乱的将裙子往上面一拽,系在了腰间。
很快小厮便得了护国公的命令,匆匆忙忙的追赶了上来,从身后看见这样的架势,顿时目瞪口呆。
“站住,快站住。”小厮们没想到一个女子竟跑的这样快,顿时一边跑着一边胡乱的吆喝起来,不知何处又跑来了几个人,虽桓怏围追堵截的。
桓怏只匆匆忙忙的跑,几乎成抱头鼠窜,狼狈至极。甚至连人多的地方也不敢去,只捡着犄角旯旮的地方钻。
一时间府内是鸡飞狗跳,喊打声四起。
桓怏此时正跑到翼然亭处,却见桓蘅正站在湖边的木桥上,瞧着水下的锦鲤,脸上却是风轻云淡,满目的祥和,不被世俗之事所打扰。
他听见动静,只慢慢的抬起头来,待看清楚跑过来的桓怏的时候,脸上终于绷不住,有了一丝的错愕。
“你这是?”即便看着桓怏穿着一身女人的衣衫,他的语声很快恢复了平静,连脸上的诧异之色,也不见了踪影,实在没有多大的波澜。
“与你有什么相干?”桓怏大口的喘着粗气,态度却依旧蛮横无理。只是自己的这幅样子被人看见了,也举得丢脸至极,如同被人踩到了尾巴一般。。
此时身后传来了小厮们的脚步声,有人喊着,“就跑到这里来了,连脚印都还在呢,快找找看,否则老爷那里不好交代。”
桓怏心扑通扑通的跳的飞快,但还是咬了咬牙,跑到了假山后面,扯了几只芭蕉叶,勉强的盖住了自己。
很快小厮便找了过来,见了桓蘅,恭恭敬敬的问道,“二少爷,刚才有一个女人可跑到这里来了?”
桓蘅眉间依旧是从容,“哦?那人犯了何事?”
“是跳墙进来的贼人,正好被老爷撞上了,这会子正要捉拿呢。”那几个小厮不敢耽误,只赔笑道,“既然这里没有,那么奴才们便去别处寻找了。”
桓蘅淡淡的点了点头,那些人才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假山后面传来沙沙的声音,却是桓怏拍打着身上的落叶,慢慢的走了过来。
桓蘅的脸上依旧是水般的笑意,“无事了,从这里往走转便是你后院的墙,莫要惊动旁人了。”
桓怏冷哼一声,“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
他说完冷哼一声,只匆匆忙忙的走了。而桓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底的温柔却渐渐的散去了,最后只剩下冰冷的一片。
而就在这时,却见不才慢慢的走了过来,沉声的说,“二少爷,郑量大大统领和他的妻女进府了,听说是跟老爷商议出兵之事。”
那郑量的女儿爱慕桓蘅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不才也十分的为难,却还是说了出来。
就在不才以为桓蘅依旧避而不见的时候,却见他慢慢的转过身去,直奔着护国公的书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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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墨昨日用了药之后,才勉强好了一些,只是神色依旧恹恹的,提不起半分的精神。
萱儿天色尚暖,又恐绛墨在屋子里闷出病来,便让绛墨在后院里转转,以免饭后积食。也不至于烦闷。
绛墨见她满脸担忧的模样,也不忍心违背了她的意思,只得答应着去了。
她坐在后院的一块青石上,虽铺了厚厚的一层垫子,却还是觉得有些凉意。她只百无聊赖的瞧着那打架的雀儿,却听见墙上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
绛墨忙仰起头来查看,却见一个长得高挑的女子爬上了砖瓦,然后用十分矫健的姿势跳了下来,落地之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而那人似乎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绛墨,满脸慌乱的样子,似乎十分的着急。
“姐姐……”绛墨不由得满脸的错愕,只瞧着那女子长得很高,虽并未看清全部的容貌,想必也是个美人,“您不走正路,为何要翻墙?若是旁人瞧见了,只怕会生出什么误会来。”
谁知那“女人”却猛地抬起头来,绛墨只感觉眼前一亮,竟是个绝世的美人,只是那张脸却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十分的熟悉。
可这样美艳无双的脸见过一次便再也忘不掉了,而她为何却想不起来呢?
那人见绛墨一直盯着自己,用恶狠狠的声音说,“你这贱人,谁是你姐姐?你那双眼睛留着有什么用处,倒不如挖下来喂狗,才干净呢!”
“小少爷?”一听到这声音,绛墨顿时如遭了雷击,顿时迷迷糊糊的,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说了,“你,您怎么……”
桓怏脸上带着怒气,但丝毫不影响那张脸上的美艳无双,“还不是因为你。”
绛墨满脸的不解,他穿着女人的衣衫,又跳墙的,与她又有什么相干的?这也太冤枉人了罢。
他见她满脸的不解,却伸手将自己藏在怀里的那一包药给拿了出来,在她的面前晃了晃,“这会你知道了吗?别以为你的那些事能瞒过本少爷去。”
绛墨这反倒更不知所以了,却见桓怏冷冽的目光死死的跟着她,“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说出去半句,本少爷便要了你的小命。。”
她原本就病着,被他这样一吓唬,虽没有什么样,但脸色更惨白了一些,越发显得娇弱不堪,“您的怪癖,妾身绝不会对外说出去半分,今儿就当什么也没瞧见。”
桓怏这才冷哼一声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她平坦的小腹上,清亮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的复杂,甚至有几分的古怪,这让绛墨有几分的错愕,只伸手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衫,将自己的小腹死死的盖住了,脸色顿时变的不自然起来。
“怎么了?”她满脸不解的看着他。
而桓怏也自知自己失态了,冷哼一声,然后转身而去了,只留下绛墨一个人在那里怔怔的出神,半晌也没理出半点的头绪来。
等他走后,绛墨依旧是满头的雾水,实在很难猜出桓怏究竟再闹什么。只是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劳神费力的去想了,横竖他闹上了天,还有护国公收拾他。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一阵脚步声,等抬起头来,却是萱儿满脸兴奋的跑了过来,一张小脸上满是细小的汗珠子,漆黑的眼睛里似乎闪动着华光。
“什么事情这样的高兴?”她强打起精神,只慢慢的问,“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好东西,难道是得了稀世珍宝了不成?”
他的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盖着一块红绸,等她走近了,便将那绸缎轻轻的一扯,却见托盘里是几件叠放整齐的衣衫。
都是极为上等的蜀锦,被日光已照,竟比地上的还要晃眼。
“是针线阁刚给姑娘送过来的。”萱儿满脸都是掩盖不住的欢喜,眉眼间弯弯的,“没想到昨日不但的了老爷赏的银子,今日竟还得了这样好的衣衫,真是鸿运当头。”
绛墨看着那几件衣衫,不禁闭了闭眸子,鼻息见发出了一声的嗤笑,这原是他欠她的,也该还的。
只是这几件可比她被偷走的那几件强上百倍,可她却半点也不想要。
那衣衫上的珍珠晃花了绛墨的眼睛,她良久才淡淡的一笑,“捡着你喜欢的,你留下着穿罢,若是不喜欢的便拿到外面的当铺去,只管卖了。”
萱儿听了这话却是满脸的震惊模样,急道,“这衣服是极珍贵的,但拿到当铺去,未必能换得了多少的银子,岂不是白白的糟蹋了东西。而且姑娘也没有什么衣服,不如自己留下……”
“我不会穿他给的东西的。”绛墨的声音很轻,连唇角也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萱儿不明其意,却见她的眼中尽是凄凉之意,又见绛墨病怏怏的模样,便是满腔的热气也被霎时浇灭了。
见萱儿垂头丧气的走了,绛墨这才慢慢的站起身来,一阵寒风吹过,她浑身冷的一颤。
她只顺着长廊走着,画壁之上的画已经不知她曾经见过的那样了,甚至连半点的痕迹寻不见了。
她恍恍惚惚的走着,路上便是遇见了丫鬟们,也没有谁注意到她,只匆匆忙忙的来,又慌慌张张的做自己的营生去了。
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瞧着那熟悉的景致,不由得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来。
她竟不由自主的来到了荷花湖里,只是莲枯藕败,只有一下叶子漂浮在湖面上,随着风声沙沙作响。
连那湖面上的锦鲤也是小心翼翼的,连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惊吓到藏到湖底中去。
这原是她最喜欢的地方,那样的热闹繁华,而且昔日湖边经常备着几艘小船,偶尔她还亲摇桨,到湖心里去。
那是她十三岁的时候,她和他的桓蘅哥哥乘船到了湖中央,那时候荷叶繁茂,娇艳的莲花都能滴出水来。
少年的桓蘅,温润如玉,虽是庶出,但却性情高雅,温柔的几乎是每个女孩子心里的如意郎君。
那是的青鸢娇俏可爱,不知任何的忧愁,娇艳明媚的如同朝阳,满心满眼中只有那一个男少年而已。
两个人在小舟上并肩而坐,日光偶尔透过荷叶照在她的脸颊上,她摘下一片荷叶,偶尔挡在自己的脸上。
忽然几只受惊的鱼儿猛地撞向了船底,青鸢身子不稳,不由得摇晃了几下。
而就在这时,青鸢只感觉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却是桓蘅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轻轻的搂在了怀里。
那时的她已经渐通人事,懂得男女之情了。
熟悉而陌生的气息充斥在她的鼻息间,他身上淡淡的檀香乱了她的心智。
她抬头看着他,而他也垂眸看着她,只是他的眼底多了一抹异样的情愫。然后伸出温热的手,慢慢的从青鸢的眉眼间滑下。
然而就会那样温柔的动作,却激荡起无数的涟漪在她的心上。
而就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畔。她霎时脸颊红的几乎滴出血来,那是他第一次亲她,带着少年的稚嫩,竟像是另两个傻子。
冰冷的风吹在她的脸颊上,如同针扎一样,火辣辣的疼,满池子的枯荷,明年却能再开,只可惜却并不是那一年的了。
她忽然间有想起之后发生的事情,不由得脸上溢出了一丝的苦笑。
桓蘅那时候正亲着她的唇畔,却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两个如胶似漆的人猛地分开,绛墨“呀”的一声,然后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只羞的脸颊通红。
等她抬起头来,却看见桓怏正用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们。
原来桓怏一直和奶娘在不远处,因为被茂盛的荷叶挡住了,所以青鸢和桓蘅并未发现,而且刚才两个人的一切都被他瞧去了,虽说桓怏此时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但好歹也得忌讳着一些。
正在摇着船的奶娘却是满脸的尴尬,只清了清嗓子,说道,“是小少爷好奇,非要过来瞧你们的,少爷和姑娘尽管放心,奴婢半个字也不会跟旁人说的。”
桓怏那孩子却满脸的兴致,只瞧着青鸢,“这真有意思,你也亲亲我好不好,若你不依,我便告诉祖母去。”
“胡闹什么?”桓蘅的脸上满是怒意,这还是绛墨第一次瞧见桓蘅拿起长辈的架子来,呵斥桓怏。
绛墨也急忙道,“不许你去。”
她毕竟也是大家的闺秀,若这件事传出去的话,岂不毁了她的名声,她虽与桓怏有婚约在身,但这又是逾越了规矩的。
而且护国公府人多嘴杂的,亦不知传成什么样子,这让她有何脸面再来护国公府,只是桓怏这厮与自己不共戴天,她实在拉不开脸面去央求他。
“你难道不答应吗?”
此时桓怏那蛮横无理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趴在船檐上,将雪白的脸蛋凑了过来,一双如蝶翼的眼睛忽闪忽然的,竟带着几分的期待。
他身边的奶娘却是满脸的无奈,只感觉又羞又愧,只是她太了解桓怏的脾气了,天生孤僻,认定的事情谁也不能劝半分。
青鸢吸了口气,正要凑过去,桓蘅却慢慢的扯住了她的胳膊,只轻轻的摇了摇头,却是满俩的无奈。
青鸢思忖了一下,却还是凑过去,“吧嗒”一声亲了一下桓怏那稚嫩的小脸蛋。
桓怏这才用自己的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但依旧满脸的高傲,“什么意思也没有,真是无聊。”
“今天本小姐纡尊降贵的亲了你,倘若今天的事情你敢说出去半分,我那你推到荷花池里淹死。”绛墨忍不住的出口威胁起来。
往日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而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
绛墨还是慢慢的站起身来,顺着青石铺成的台阶,正要往上走,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那人依旧是一身的白衣,恍若神诋,纤尘不染。只是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十分娇美的女人,一双桃花眼,柳叶眉,笑起来唇边两个深深的酒窝。
两个人似乎在说着什么,隔着很远,绛墨几乎都能看清楚桓蘅脸上温柔的笑。
竟是神仙眷侣一样的人物,瞧起来竟是那样的般配。
她只静静的站在那里,亭台之上的两个人并未发现她。周围很静,仿佛时间一刹那的凝滞。
直到桓蘅伸手,将那女子头上的一片落叶摘掉,那女子露出娇俏的笑容来。
就在绛墨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见那女子踮起脚来,在桓蘅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捂着脸,娇羞而去。
他的眼中依旧含着笑,然后慢慢的将那枯叶丢在可冰冷的青石上。
绛墨原以为自己不在乎,而就在她看在那女人的唇畔落下的那一刹那,心内如针扎一样,疼的她浑身一激灵。
她就在那一刹那恨极了自己,他明明是自己的仇人,明明自己筹划这一切就是让他一败涂地,明明他害死了自己的亲人。
可就在自己心如刀绞的那一刹那,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竟依旧还是爱着桓蘅的,虽然她一心想要他死,但她还是爱他。
她不能爱他,绝不能,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告诉自己可刻骨铭心的仇恨,还要等着她去报。
否则她有何脸面去九泉之下见自己的父母双亲,她的姑姑呢。
那女子走后,却见桓蘅依旧站在那亭台上,冰冷的风掀起了他的衣袖,或许是风太大,绛墨竟看不清楚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了。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拾级而上,一步一步的却走的好似十分的漫长一般。
桓蘅却听到声音,慢慢的转头瞧了过来,在看清楚是她的时候,眼底有一丝的触动,却依旧含笑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她也淡淡的一笑,只是十分的牵强,“只是瞧见了不该瞧的,刚才那位姑娘便是大统领的女儿罢。”
“正是”桓蘅淡淡一笑,眼底却并未有一丝的波澜,只是转身欲要离开,但还是轻声的说,“告辞。”
“二少爷与青鸢姑娘青梅竹马,您为了她七年未娶,如今您另娶他人,想必青鸢姑娘泉下有知,也自然不会怪罪您。”她的声音很淡,或许是因为身上的病痛,越发的显得羸弱不堪。
“是啊,我从不信佛,便是那赌天发下的誓言,我也不应该太在乎。”桓蘅淡淡的笑了笑,“只是我答应过她,她若死在我之前,我便守着她十年。”
绛墨只感觉一阵惊雷响在了脑中,她怎么能忘记了呢,当初是她让他发下的誓言。
那是她十五岁的时候,染上了重病,在床榻上几乎奄奄一息了。
她的母亲坐在他的身边哭的是死去活来,垂死挣扎的时候,她嘴里只念着桓蘅的名字,只是力气越发的小。
她的父亲连棺椁都备好了,见女儿这样的痛苦,竟不咽下最后一口气,只喊着泪,命人将桓蘅接过来。
那时候桓蘅正陪着他的父亲在风陵巡查河道,听到青鸢病重的消息,便急马加鞭的赶了回来。
他是在一个阴沉的早晨赶回来的,隔着窗户,只看见漫天的大雾,白茫茫的,便是近在咫尺的人,也未必看的真切。
绛墨从未看见过如此狼狈的桓蘅,他衣衫的衣衫依旧被树枝给刮破了,头上的发簪也是歪的,整个人说不尽的颓废。
这时她第一次看见桓蘅如此的狼狈模样,便觉得自己便是即刻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的母亲见了桓蘅,哭的更加的离开,只将桓蘅拽到她的病榻前面,“鸢儿,他来了,有什么话你便说罢。”
说完她便哭着往屏风后面去了,又知晓自己的独女命不久矣,便忍着心中的悲痛,去吩咐老婆子们料理后事去了,然后又哭着命人去宫中给贵妃娘娘送信。
桓蘅慢慢拉着青鸢的手,却发觉她的手冷的如同冰块似的,“鸢儿。”
她睁开虚弱的眼睛,强挤出一丝淡淡的笑来,“桓哥哥,我就要去了,只怕这辈子我等不到嫁到护国公府里的那一日了。”
桓蘅的脸上满是痛楚,“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
“桓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忘了我?”一滴滴的泪顺着她的眼眶慢慢的滑落,“我若是死了,你十年不要娶妻,你只想着我十年,我便无怨无悔了。”
“好……”桓蘅紧紧的攥着她的手,“我答应你。”
她依旧不死心,“桓哥哥,我要你发誓。”
而就在这时,她的母亲含着泪进来了,只不顾身份的央求道,“这孩子一心一意的爱慕着你,你就让念着她这份痴心,便答应了她罢。”
桓蘅眼睛带着伤痛,却还是在她的床榻前发下了誓言,并以他的娘亲发誓。
她知道他最在乎的便是他母亲的,只是她从未见过,只知道不过是护国公夫人的丫鬟而已。
而就在这时,却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却见一个人跑了进来,与别人脸上的伤痛不同,他的脸上竟全是笑意。。
不是旁人,正是青鸢恨得牙痒痒的桓怏,却见他越发的俊俏,一双乌黑的眼睛里似闪动着光泽。
刚才桓蘅发下的誓言,他听得清清楚楚的,张口便讽刺道,“我二叔凭什么要等你十年,等你死了之后,便让祖父给他多说几个女人,贤良端庄的,温柔和顺的,就是不要你这样的母夜叉。”
绛墨一口气没上来,顿时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
“呦,还没有咽气呢?看来本少爷来早了。”他满脸不耐的看着青鸢,只摆了摆手,“快些咽下这口气罢,本少爷便能称心如意了。”
“阿怏,还不住口。”桓蘅正坐在床榻上,听到了这样的话,顿时变了脸色。
屋子里的人也都是目瞪口呆,护国公夫人顿时哭了出来,忙扯着桓怏的袖子,“你快出去,她就要不中用了,你何必这样的刻毒呢。”
此时护国公夫人也进来了,听到他适才的混账话,便顿时变了脸色,“你这孩子,还不快回府去,等我告诉你父亲,看他如何处置你。”
原来今日护国公夫人听到青鸢病重,不久于人世之后,便要人备下轿子赶紧过来,谁知桓怏也得了信,便也央求着要过来。
护国公夫人生怕她年纪小,冲撞了什么,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
谁知桓怏却也自己跑了过来,等她匆匆忙忙的赶过来的时候,却听到了他这样毫无人性的话,只得又气又恼。
桓怏却并不怕,只是那张极美的脸上竟是得意,“本少爷到底是赢了你了,你永远都是本少爷的手下败将。”
绛墨再也受不住,只“哇”的一下,吐出满被子的黑血来,那藕色的锦被顿时惨不忍睹。
桓蘅拖着桓怏的胳膊便往外走,脸上满是怒意。
倒是她的父亲青尚书听到了动静,便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见满被子的血,这才用手锤墙,“快,快去叫大夫,这口淤血总算是吐出来了,可算是有救了。”
而那天青鸢竟活过来了,大人们都说是桓怏的功劳,连尚书夫人也觉得如此,只瞧着青鸢的病一天好过一天,竟渐渐的痊愈了。
她这才叫人备下厚礼,带着青鸢亲自去登门拜谢。
青鸢那天见到桓怏的时候,他正在竹园里临摹竹子,见了她,只冷哼道,“不必谢恩了,本少爷那天只想起看看你怎么去阴司地狱的。”
那些事情绛墨竟忘了,此时想起来竟觉得,当初若不是桓怏的那番话,或许她在十五岁那年,便香消玉损了。
冰冷的风吹在绛墨的身上,她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站在他对面的桓蘅似乎感觉不到寒冷一般,只是淡淡的开口道,“天冷了,回去罢。”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她下意识的问了出来,“二少爷当初与青鸢姑娘只是逢场作戏?”
他似乎未曾想过她竟然会问的这样的直白,只扯了扯唇角,只是温柔中夹杂着无尽的薄凉,连他的声音也冷的没有任何的温度。
“当初的青尚书权势滔天,娶她的女儿,百利而无一害。”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走了。
连绛墨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屋子里的,只是萱儿正在院子里洗着衣服,见她来了,忙问道,“姑娘怎么脸色这样的白?”
绛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一声道,“是吗?”
萱儿见她如此也不敢再细问了,却见绛墨如失魂一样坐到了凳子上,眼神直直的,只以为她米不是撞了邪岁?
“他果然骗了我一生。”一滴滴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桓蘅不但欠了她家几十口的命,还有她一生的痴心。一股恨意从心底冒了出来,绛墨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手指,忽然笑了起来,她这辈子定要他爱上她,然后让他尝尽被至爱之人背叛是何等的滋味。
“萱儿”她的声音中带着诡谲摸着让萱儿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你在青楼里呆了那样的久,你告诉我,怎么抓住男人的心,如何?”
见绛墨似乎开窍了一般,萱儿顿时满脸的喜色,只说道,“奴婢明日便教您一些,保证让小少爷对您爱慕不已。”
桓怏?不,不是。绛墨的唇角勾起了一丝的冷笑,再送桓蘅下阴司地狱之前,定要让他受尽折磨。
绛墨这才细细的打量自己的脸,虽然病怏怏的,但杏核似的眼睛,衣服可怜楚楚的模样,也算得上的惊艳。
“那几身衣服不必去卖了。”绛墨淡淡的开口,“留下我穿罢,若是拿去当了,可算是白白的浪费了。”
萱儿见自己的小姐如此模样,一时间也抓不着头脑,但自己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只得匆匆忙忙的走了。
而绛墨却一直坐在铜镜面前,似乎在看着那陌生的脸,又似乎在谋划着什么,眼神中却尽是阴狠。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连窗外不远处的仙鹤也懒得扑腾翅膀了,渐渐的睡过去了。
萱儿这才将屋内的几根蜡烛给点上了,又说要去厨房里拿饭菜,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而就在这时,绛墨却隐约的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只以为是萱儿回来了,便轻声道,“怎么回来的这样快?”
然而许久都未曾听到萱儿回话,她这才慢慢的转过头去,没想到竟看见了桓怏那张满是阴寒的脸。
“小少爷,您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很淡,“妾身这两日身子难受,不能去侍奉您了。”
桓怏的手里却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正想说什么,却见她竟是满脸的泪痕,连乌黑的眼睛里,也全是斑驳点点的泪珠儿。
就在这一刹那,桓怏竟有一刹那心如刀绞,“你怎哭了?”
她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果然是湿漉漉的一片,只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不过是外面的风沙迷了眼睛而已。”
“你当本少爷是傻子不成?”桓怏满脸的怒气,“莫非你的眼睛里进了砖头,哭成这幅鬼样子。”
绛墨已经懒得再跟他争执了,只不经意间瞥见了他手里的那碗汤药,皱眉道,“这是什么?”
桓怏这才想起来自己来做什么的,今日抓了药之后,便命赖头赶紧去熬了,趁着天黑,他便亲自端了过来。
“自然是你该喝的。”桓怏狠狠的盯着她,“不是你的东西就别痴心妄想了。”
绛墨只以为他知晓自己伤了胃,便送来了汤药,没想到桓怏这人竟还有几分的良心。
她只慢慢的将那碗汤药放在嘴边,正要饮下,谁知桓怏竟一把将那瓷碗给夺了去。
“这究竟是什么药?怎么明明给人了,还要要回去?”绛墨满脸的怒气,只想着这畜生又来戏耍自己,亏得她刚才还觉得他有几分的好呢。
听到她说话时候的语气,桓怏这才明白,她竟不知道这是堕胎的药,想必她自以为自己瞒得很好,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连桓怏自己也不知道,就在看见她满脸泪痕的一刹那,他竟然心软了,竟想留下那个孩子了。
他想也没想,一把将那碗堕胎药灌入到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大口大口的吞咽下,“这是本少爷的药,只是想让你看着本少爷喝而已。”
绛墨已经被他弄得没有了脾气,只冷哼一声道,“既然少爷已经喝完了,便赶紧走罢,恕妾身不能远送。”
桓怏这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才从后院穿到堂前,却见赖头正在那里急的直跺脚。见了他,忙跑了过来。
而看见那空荡荡的碗的时候,更是满脸的欣慰,“还以为绛墨姑娘不想喝,得闹一阵子才好呢,没想到竟然这样痛快的喝下去了,想必是个识大体的,知道自己的什么样的身份。”
桓怏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却越发的显得古怪起来,只说,“不是她喝的,旁人喝的。”
赖头脸上的喜悦尚未散去,便是满脸的震惊模样,嘴巴张的都能塞进一个鸡蛋,“谁?萱儿?”
他实在想不是绛墨的屋子里还有谁了,总不能桓怏自己喝了罢,他一个男人,喝那样的药做什么,岂不是要了命?
桓怏却用手指指向自己的胸口,“本少爷喝了,你信吗?”
赖头听了这样的话,差点没摔在地上,眼泪也吓得流了出来。“我的爷,这药也是胡吃的,您这是得要了奴才的命啊。”
他只以为桓怏不过是骗一的,但看一满脸的凝重,一时间也不知道真假。
说完他忙拍着桓怏的背,又哄着桓怏赶紧扣嗓子,这才在心惊胆战中,将那堕胎药给吐出来了大半。
一见那药,他顿时觉得天塌了一般,药是他偷偷的煮的,将桓怏弄出去也是他的主意,老爷岂能放过他。
“我的爷,您真是疯了。”赖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急的团团转。
但留下在肚子里的那些却怎么也吐不出了,赖头吓得没了主意,便直嚷嚷着要去叫大夫。
桓怏一脚便踢在了他的小腿上,“糊涂的东西,若是大夫问起来,咱们做的那些事,岂不都要暴露出来了,真是糊涂,老爷若是问起来,咱们谁也别好过。”
他原以为不过是一碗堕胎药而已,自己又没有怀孩子,只当红糖水喝了而已,只觉得赖头怕东怕西的样子十分的厌烦,便说自己没事,只让他走了。
赖头吓得早没有了主意,见他许久都没有事情,这才放下了心,只说明天早上过来,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谁知他睡觉到了一半,肚子里竟死命的疼了起来,他也不敢惊动丫鬟们,只得拿着痰盂吐了又吐。
他吐得倒是歇斯底里,剩下的那些也前吐出来了,他这才放了心。整整一夜,却是满头的大汗,连咳嗽的声音都是哑的,但还是不敢叫外面的丫鬟进来侍奉自己。
他这折腾的够呛,只是疼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竟不断的想着给绛墨肚子里的孩子起着名字。
既然是他的孩子,定要起个很响亮的名字,于是他思来想去,竟琢磨了几百个,也没有拿定主意。
直到窗外泛起了一丝的鱼肚白,腹中的疼痛消失了,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是这个名字了。
说完他竟等不及似得,只胡乱的披上了几件衣服,便去了绛墨的屋子里。 实非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