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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墨忍不住的咕哝了一声,旋即又闭上了眸子,满脸的倦怠,似乎想要接着睡去。
就在她将要入梦的那一刹那,却听桓怏的声音传来,冷的如同一块寒冰,“难不成还要本少爷亲自去拿。”
绛墨霎时睁开了眸子,黑沉沉的眼底尽是错愕,“你当真要赶我走?可是我哪里得罪你了?”
“我适才求过祖父要娶你为妻,你也听到了他的话,他是不会答应的。”桓怏依旧是往日那种不可一世的模样,好似全天下都被他踩到脚下似的。
“这又是什么道理?”饶是绛墨再聪明此时竟是满头的雾水,“妾身哪里敢有那样的奢求,自知身份低贱,便是侍妾的身份,已经是感恩戴德的。”
“可是本少爷不愿意,本少爷只娶妻,不纳一妾。”桓怏声音中却是往日不曾有过的决绝,“你曾在本少爷这里诓骗过纳妾的文书,究竟多少银两,你才能还给本少爷?”
刹那间绛墨心如刀绞,她直勾勾的看着桓怏,“我若是不想给,便是将全天下的珍宝拿到我的面前来,也不换。”
“也好,本少爷这就拿纸笔来,给你写休书。”桓怏说完便越过绛墨去,挣扎着从床榻上起来,只是连鞋袜也没有穿,便直接踩在冰冷刺骨的地上。
但他的身子十分的虚弱,一下子便跌倒在冰冷的地上,胸口的血迹不断的流下来,直到滴落在地上。
绛墨忙从床榻上下来,俯身想要去搀扶他,却见他狠狠的一推,她竟直直的往后跌去。
“滚,凭你也配碰本少爷。”他的口吻让绛墨不由得想到那天她从他的床榻上醒来的早晨,那厌恶的模样,好似什么也不曾变过。
脑袋撞到了床榻的犄角处,她霎时疼的吸了一口凉气,眼泪也慢慢的滚落下来,她用一种悲伤到无以复加的表情看着他,“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就是本少爷现在厌恶你了。”他胸口的血瞧起来有些触目惊心,“本少爷今生只爱过一个女人,那便是青鸢,我这一生再也不会多看旁人一眼了,你留在这里只会觉得碍眼而已。”
绛墨很想告诉她,她就是她心心念的青鸢,然而话到了嘴边,却转变了,“难道您连妾身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要了。”
桓怏的目光瞥向绛墨的肚子的时候,越发的冰冷刺骨,“不过是个贱种而已,便是来日生出来亦是下流的东西。”
“你……”绛墨气的浑身打颤,用手指着他,“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难不成那日贼人将你的心也一并给挖走了不成,这样狠心绝情的话也说的出口,既然您这么不想要这个孩子,您只管拿一碗堕胎药来,妾身若说半个不字,便不得好死。”
桓怏听到她的话,却慢慢的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扶着桌椅之物才勉强走到那柜子前,然后将那匣子拿出来,然后慢慢的走了过来。
他满眼的冷漠,伸手从盒子里抓出厚厚的一叠银票来,狠狠的冲着绛墨便砸了过去,薄薄的银票轻的如同虚无,可砸在她的心上却如同千斤重一般。
绛墨的目光落在满地的银票上,这些足够她衣食无忧的了却残生了。
“不够吗?”桓怏的声音越来越冰冷,眼神中也尽是不耐,抓起那匣子便狠狠的砸在了绛墨的面前,只听“咣当”一声,却见地上全是银票。
“我不走,既然少爷如此狠心,那便将妾身的尸身从护国公府抬出去。”绛墨的身上带着绝望,“您什么都能做出来,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她的话,桓怏捂着胸口猛地咳嗽起来,外面守着的丫鬟听见了,忙不迭的进来了,待看见桓怏站在地上,身上的衣衫被鲜血染红的时候,吓得一边上来搀扶着他,一边忙去请大夫。
“滚,你给我滚。”桓怏的指着她,“本少爷永远也不想见到你。”
梵音一边将桓怏往床榻处搀扶,一边急道,“还不快出去,难不成你要将少爷给气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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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好似将一切都吞噬干净了,只剩下无尽的孤寂和凄凉。
卫姨娘坐在锦榻上,云瞳端了杯茶过来,“姨娘不要气恼,咱们一击不成,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夫人理家的这些年贪图了多少银子,又搬了多少家私去了冯府,只要这条把柄在咱们的手里,自然能扳倒她。”
“咱们护国公府金银都堆成山了,便是地缝里的银子拿出来都能够寻常百姓活一辈子了,区区这些银子,只怕老爷不会放在眼里。”卫姨娘的声音带着紧张,“是不是咱们做错了?”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伴随着开门声,却见门外的寒风席卷而来,一个人影却出现在屏风后面。
她忙扔下手里的茶盏,起身迎了出去,却见桓蘅慢慢的走了进来,一身的白衣上沾染着寒冬的凉意,即便屋内热的厉害,卫姨娘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几乎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恐惧。
“这件事是你做的!”桓蘅的声音里没有疑问,却只是肯定。
卫姨娘咬了咬牙,却见身旁的云瞳猛地跪在地上,“姨娘这样做亦不过是为了帮您,只要铲除了小公子和夫人,这护国公府里便再也没有人来挡您的路了。”
桓蘅漆黑的眼底染尽寒意,眼中也尽是薄冰,“可你不但将事情办砸了,还让老爷如今怀疑到我的身上,以后再动手便难了,你可知坏了我多少好事?”
此时的桓蘅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润如玉,只有无尽的薄凉和冷漠,仿佛一个嗜血成性之人,那身白衣不过是外面将他的残忍嗜血给掩盖下来的最好伪装。
卫姨娘知道,若天下落到他的手里,必定血流成河,连如今皇帝萧桀不敢做的事情,他都敢做。
她太了解他了,甚至比青鸢更了解,只因为在青鸢的面前,他永远是那温润如意的翩翩少年郎,可在卫姨娘的心里,却是举刀霍霍的刽子手。
“我任由二少爷处置。”卫姨娘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副等死的模样。
“我不会杀你,只因你还有个好哥哥在文家替我卖命。”桓蘅的目光冰冷,“去写封信告诉他,我已等不了多久了,让他尽快拨乱棋局,文家再也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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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墨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天已经黑的透彻,只是她从早晨到现在半粒米未曾粘过牙了,可她腹内像是塞了一块石头一般,半点胃口也没有。
绛墨才回到屋子里,却见萱儿迎了出来,见了绛墨眼泪霎时滚落了下来,“姑娘,您回来了。”
她将萱儿从上到下的瞧了一遍,见身上没有什么伤痕才微微的放下了悬着的心,然后无奈的扯了扯唇角,“都是被我连累的,你可还好?”
“奴婢不曾受过委屈,只是可怜了姑娘和。”说完她的目光落在了绛墨的身上,待瞧见她被削去一截的长发,霎时惊的目瞪口呆,却生怕触及到了绛墨的心事,连半句话也不敢问出口来。
姑娘这才进屋来,却见桌子上还置放着几盘子菜,虽不是极好的,但也是她们往日吃不到的。
而屋内又燃着炭,暖的连她身上的寒意也渐渐的散去了大半。
“哪里来的这些东西?”绛墨忍不住皱了皱眉,却又想到桓怏如今都要赶自己出去了,哪里还有人搭理自己,只恨不得踩上一脚才是。
谁知萱儿的脸颊微红,“自然是有人给的,他是个好人,姑娘请放心。”
绛墨忍不住皱了皱眉,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究竟是谁?”
萱儿见她恼怒了,便忙道,“是府邸里一个叫贺二郎的,只因他管着府邸里的采买,奴婢悄悄的让他捎一些东西而已。”
绛墨却轻笑了一声,脸上的凝重也渐渐的散了,只是用手戳了戳萱儿的脑袋,“好厉害的一个丫头,竟子府邸里有了私情。”
萱儿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绛墨满脸含笑的将她拉扯着站起来,“等以后有了机会,便替你从妈妈那里将卖身契拿回来,替你保了媒,风风火火的嫁出去。”
萱儿听到她这样的话霎时又惊又喜,可又舍不得离开绛墨,只慢慢的流着泪珠。
绛墨只草草的用了饭,便胡乱的睡下了,晚上时候,便浑身滚烫,发起热来,直到天亮的时候,萱儿进来侍奉她梳洗,吓得手里的铜盆都掉在了地上。
萱儿走过去,却见绛墨的脸色惨白,细白的牙齿几乎都要将唇给咬破了,她满脸痛苦的模样。
“姑娘怎么身上这样的热?”萱儿见她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霎时满心的慌乱,匆匆忙忙的往前院跑去。
刚巧她才到了桓怏的门前,便瞧见前来诊治的御医从屋内出来,便顾不得什么礼数,只赶紧上前来,死死的扯着御医的袖子,“求求您给我家姑娘去瞧瞧罢。”
那御医都是见高踩底的,哪里能答应,只冷哼道,“我是奉旨给小公子瞧病的,圣旨中可没有什么姑娘。”
见那御医走了,萱儿忙不迭的往桓怏的屋子里闯,正巧梵音等人都在屋子里侍奉,守在外面的嬷嬷们也正说着闲话,竟让她闯了进去。
她进去之后,却见桓怏正斜靠早床榻上,闭着眼睛,连眉宇也是紧锁,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一般。
萱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少爷,您去找大夫瞧瞧我家姑娘罢,她发起了烧,浑身滚烫,病的厉害。”
桓怏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良久才冷哼一声,“她死了便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萱儿知晓桓怏与绛墨两个人虽吵吵闹闹的,但彼此亦是有几分情分的,如今绛墨病成如此的模样,没想到他竟如此的薄凉,说出这样绝情的一句话来,真是让人寒心至极。
梵音听到桓怏说出这样的话,霎时也是满脸的得意,指着屋内的小丫鬟道,“还不将她赶出去,难不成要让她一直在这里打扰少爷的清净不成。”
几个小丫鬟忙走过来,伸手拖拽着萱儿,欲要将她往外面拉扯。
萱儿哭的可怜,只哭道,“小少爷,我家姑娘毕竟是您的妾,您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她病死不成。”
桓怏的眉紧紧的蹙了蹙,良久才又闭上了眼睛,“滚。”
萱儿很快就被丫鬟们拖拽到外面来,梵音也紧随其后的跟了出来,指着外面的嬷嬷们骂道,“不长眼的老东西们,还不快好好的看着她,若再将她放到少爷的屋子里,便揭了你们的皮。”
那几个嬷嬷霎时被吓得脸色惨白,只目中的带刺的看着萱儿。
但梵音很快便走到了萱儿的面前,低声的道,“你还不知道罢,昨日小少爷要赶你的好姑娘出去,可她赖着脸皮不肯走,真是不知廉耻。。”
萱儿只接的昨日绛墨回来的时候脸上惨白的有些可怕,竟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想着桓怏又是那样的脾气,只怕再也指望不上他了。
她只得咬了咬牙往冯夫人的院子里跑去,然后让丫鬟们去传话,只说绛墨病的厉害,想要找大夫去瞧瞧病。
很快那丫鬟便满脸倨傲的回来了,将一个黄纸包裹的东西扔了过来,“这是夫人赏的驱寒退热的药,都是你们的错,让我也平白无故的被金玉姐姐呵斥了一顿,什么大病小病的便要找大夫,难道身子是瓷器不成,这样娇惯。”
萱儿虽然大失所望,但有总好过没有,她忙将那纸打开,却见里面不过寥寥几根草药而已,随即一股霉味充斥着鼻息。
“这怎么能用?”萱儿眼泪都下来了。
“这怎么不能用?你家小少爷屋子里来诊脉的人又有多少,何必来这里?”说完那丫鬟也转身而去,只将萱儿一个人晾在外面。
萱儿又气又恨,竟不知两人竟落得这样的田地,连夫人屋子里最下等的丫鬟都要过来踩上一踩,不由得哭着往回走。
然而他经过老爷书房附近的时候,却见刚刚下朝的桓蘅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不才,两个人走的很快,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她也顾不得旁的,竟走了过去,一下子跪在了桓蘅的面前,“二少爷,我家姑娘病了,求您找个大夫去瞧瞧她罢,浑身烧的跟炭似的,唤她也不应。”
桓蘅的脚步停在了那里,偏巧他逆着光泽,瞧不清楚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然而他身后的不才却冷声的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我家二少爷正事还忙不过来,你还来这里叨扰他。再说这件事自然有夫人管着,什么时候府邸的事情,却落在了我家二少爷的身上了?”
萱儿听到这样的话,霎时满心的失望。
桓蘅却并未说什么,只是转身往护国公的书房里走去,而不才也匆匆忙忙的跟了过去,萱儿隐隐的听见不才的嘀咕声,“如今郑大统领凯旋的事情还要处置,您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这样的小事来找您做什么?”
而就在这时,却见一个人影慢慢的走了过来,萱儿抹了一把眼泪,只瞧了过去,却是贺二郎。
萱儿霎时满脸的喜色,正要央求他替绛墨找个大夫,却听见他已经慢慢的开口说道,“今晚我悄悄的送个大夫进去如何,只是人多眼杂的,得避开人才是。”
萱儿知道,府邸里的规矩甚多,但凡请大夫诊脉之类的事情,都是要禀明夫人,连用药亦是要记录在册的,若是偷偷的轻大夫进府,那可是坏了规矩的。
她自然满脸的犹豫,却听那贺二郎道,“我这了满心的都是为了你,你家姑娘得罪小少爷的事情已经在府邸里传开了,这会子谁敢帮你们。”
这话触动了萱儿的伤心事,又以为贺二郎是真心实意的为了自己,才跟自己说出这样掏心窝子的话,便哭道,“是我家姑娘委屈,怎么遇到了小少爷这样的人,喜欢的时候便爱的跟眼珠子似的,厌恶的时候念理也不理。”
那贺二郎见四周无人,便抓住她的手,一双眼睛里满是情深意重“天地良心,我了这都是为了咱们的将来,若是我这次帮了你家姑娘,以后她高兴了或是感激了,准能答应咱们的婚事。”
萱儿霎时脸颊通红,越发的满心欢喜。
“只是我进不得内院,那大夫便在北边门上等着,你只管将他带到你家姑娘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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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墨躺在床榻上,身子一会热的跟下了油锅似的,一会又冷的掉到冰窟窿里似的。
只因前天晚上她睡了一夜的柴房,又在桓怏那里折腾成那样,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再加上往日受的苦,遭了罪,现在竟万病齐发,痛苦的几乎要死了一般。
萱儿在她的枕边哭了一通,弄得她越发的心烦意乱,只喝了几口热水之后,便让萱儿去后院找些清淡的东西过来。
等萱儿走后,却听见外面隐约的有脚步声,她慢慢的睁开眸子,却见桓蘅正站在床榻前,一双漆黑的眼睛落在她的身上,唇角紧抿,眉宇间隐隐已有皱痕。
“你果然有本事的很,不过一日的工夫便将自己折腾到如此的田地。”
绛墨扯了扯唇角,只是眼皮内跟灌了铁似的,十分艰难的才能睁开,“这不是二少爷最想看见的吗?您可满意了?”
桓蘅的目光复杂,却直直的落在她的脸颊上,“昔日的青鸢绝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被击垮,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绛墨的眼睛艰难的眨了眨,良久苦道,“是啊,当初的青鸢可真是蠢笨,竟不知自己的良人乃是虎狼之流,竟有那样的狼子野心。”
桓蘅已经习惯了她的牙尖嘴利,似乎在朝堂上被很多人骂的够多了,他已经不在乎了这是淡淡的扯了扯唇角,“一会让萱儿去找卫姨娘,她自然会帮你抓药。”
绛墨已经闭上了眸子,冷笑道,“何必去找她,我便是在这里病死了,也不会去求你的人。”
桓蘅淡淡的笑了笑,却转身离开了,屋内留下的淡淡檀香味,随着冷风的飘进,也霎时烟消云散了。
绛墨就这样沉沉的睡了下去,隐约间似乎萱儿带了人进来,绛墨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更是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只隐隐的感觉到有滚烫的手指捏在自己的脉搏上。
隐约传来男子的声音,只是那声音那样的熟悉,自己分明是听过的,可又想不起来,明明是那样的熟悉,可她现在头疼欲裂,只要一睁开眼,便是无尽的疼痛蔓延上来。
很快便传来了那男人的声音,“这些药你拿去煎了,给你家姑娘喝了。”
萱儿满是感激的声音传来,“那我送您出去,现在人多眼杂的,只怕这会子被人瞧见了,白白的拖累了我家的姑娘。”
那大夫却慢慢的开口道,“你先去,我只在这里瞧一会你家姑娘的病症,好替她将明日的也一并开了。”
绛墨听到这样的话,已经警觉事情的不对,因为适才搭在自己脉搏上的手指,分明是歪的,根本没有问脉,而这大夫有分明没有问萱儿她的病症如何,就这样草草的开了药,只怕事情绝不简单。
然而她昏昏沉沉的根本睁不开眼睛,连话也说不出来,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却是萱儿已经出去了,而且屋内只剩下孤男寡女的两个人了。
而就在这时,那个滚烫的手再次紧紧的攥着她的手,然后又是那熟悉至极的声音,“绛墨妹妹,我是来带你离开这虎狼之地的,我这原是没有法子,虽然毁了你的名声,但亦是为了咱们的将来。”
绛墨刹那间想起来那人是谁了,就在雁回楼里,那人亦是用这样的口吻说着这样的话,他说要带她去江南,带她回家。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绛墨刹那间睁开了眸子。 实非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