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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太后这时候正在偏殿跟莫太妃说话。
虽然两人刚才在几个小辈面前,颇为唇枪舌战了一番,但没人在的时候,她们的关系还真是坏不起来,嗯,准确的说,是绝交不起来:都是先帝时候的宫妃,都是先帝去了几十年了还在世上,都是母以子贵,都是一堆为儿女的伤心事……说实话,她们之间虽然永远不可能互相信任,也不可能站在同样的立场上。
但许多私房话,还真只有对方才能够理解。
所以该吵的时候吵,该争的时候争,这歇下来的时候,却也忍不住找对方说说心里话。
此刻太后就在取笑太妃:“怎么样?机会哀家给你了吧?你自己弄不过儿媳妇,连叫孙子到跟前给你看看都被她拦了下来,可怨不得哀家!”
莫太妃眼皮都不抬一下的:“我那至少是正经儿媳妇,且还是先帝亲自给挑的,我让着她也还罢了。舒贵妃舒昭仪说什么娘娘不娘娘的,还不跟咱们当年一样,都是妾?!姐姐还不是照样被她们奚落了都不敢吱声?”
“……”孟太后被噎的好一会没说话,片刻才道,“反正是两个不下蛋的东西,权当给天子解闷了。哀家什么身份,跟她们计较个什么?过上几年,你且看着吧!”
莫太妃就说:“我看她们已经看了几十年了。”
也没见你这太后能把人家怎么样?
倒是二舒的位份越提越高了!
孟太后正有点恼羞成怒,这时候外间有人来报,说是有贵胄在正殿外发生了争执,还动了手见了血,这会儿人都被池作司拿了,正在殿外等候吩咐。
“好好的日子,谁这么大胆子?!”孟太后就皱了眉,自语了句,说道,“喊他们进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莫太妃又说:“姐姐还真是劳碌命,这么大年纪了,这点小事也要惊动您。”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是由帝后先处置,处置不了再来劳动太后的。
可是宣景帝连朝政都懒得管,谁敢拿这种琐事去打扰了他跟二舒的亲热缠绵啊?
至于孟皇后,年仅十六、进宫不到半年,号称六宫之主却除了自己住的望春宫外基本没什么能管的皇后……宫人也不觉得能镇住多少场面。
这不碰见麻烦的事情,也只能找孟太后了吗?
“你当然是清闲的,不过看起来高密王不太想学你?”孟太后听出太妃话中的讽刺,眯了眯眼,反诘道,“他可是放着清闲日子不过,非要劳碌哪?”
莫太妃笑道:“这也没办法,他膝下子孙还是有几个的,当爹的给子孙谋划前途,也是人之常情啊是不是?”
孟太后想回“那哀家这个当娘的代帝后处置些琐事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低头看看自己手背上的褶皱,再想想宣景帝膝下的空空落落,心中一阵悲凉涌上来,到底没说什么。
然后容睡鹤一行人被领进来,太后顿时就笑了:“高密王倒是个好爹,只可惜似乎他的子孙不是很争气哪?这样的儿子,高密王再给他谋划又有什么用?”
莫太妃也很惊讶,顾不得跟太后吵嘴,忙坐直了身子,关切道:“清酬……呃,鹤儿是吧?你怎么被池作司带过来了?”
容睡鹤瞥她一眼,没说话,只跟着池作司给太后、太妃行了礼,这才淡淡道:“元家叔侄以下犯上,出言不逊,所以臣教训了一下他们。”
孟太后跟莫太妃下意识的看向元家叔侄,在池作司的要求下,公孙喜已经给他们解开了穴道,此刻已经能说话了。
只是池作司故意没给他们梳洗收拾的机会,这会儿自然非常的狼狈。非但衣冠不整,元流金胸口还沾了许多血渍,再加上脸色煞白、站在那里都透着一股子颤巍巍的意思,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怜。
当下孟太后就干咳一声,故意道:“妹妹,你可别先顾着心疼亲孙子!你先看看这俩孩子吧,这是怀远侯世子吧?哀家恍惚记得从前宫宴上见过的。可怜的孩子,才这么点大,怎么竟被打成了这样?密贞郡王,这可是你做的?若是如此,你可也太不讲究了!怎么说也是你胞姐的亲生爱子,是你的嫡亲外甥,就算他主动冒犯了你,你这做舅舅的,怎么能连这么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太后娘娘容禀!”赵桃媗闻言,担心容睡鹤要被就此问罪,连忙跪下,膝行几步上前,说道,“实在是元流金与元开欺人太甚,仅仅因为臣女姐妹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下仆在侧,站在正殿外的回廊上说了会话,他们就上前来污蔑臣女与二姐姐的闺誉,言辞之中还对三表哥有许多不敬的冒犯之语!”
“在臣女与二姐姐先后指出他们的不是后,非但没有赔罪,反倒变本加厉,措辞十分……龌龊!”
“根本就是蓄意污蔑臣女姐妹的清誉!”
“三表哥也实在是气不过,为了吓唬他们不许胡说八道,这才动了手,说到底,这是元家叔侄挑事在前、藐视三表哥在前、污蔑臣女姐妹清白在前,实在怪不得三表哥啊!”
她以为容睡鹤是为了她跟赵桃妆,应该更多是为了她,才不肯对元家叔侄手下留情的。
想着容睡鹤方才没跟元家叔侄吵架,直接动的手,只道他不擅言辞,生怕他因此吃亏,这会儿不但主动站了出来控诉元家叔侄,还发挥身为女孩儿的优势,来了个泪落纷纷,“说起来臣女的嫡亲表姐庆芳郡主是元家现在的当家主母,算着彼此也是亲戚,逢年过节都有走动。跟元流金还有元开,以前虽然算不上亲如至亲骨肉,见了面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实在不知道他们这次为何要这样恶语伤人、全不管那样的话语,会对我们姐妹的将来造成什么样的毁坏?!”
说着哽咽不已。
见状孟太后意思意思的安慰了几句,嘴角微勾的睨了眼莫太妃:看赵桃媗这告状告的一点不手软的样子,显然是不打算息事宁人了啊?
莫太妃心中暗骂赵桃媗愚蠢,明知道孟太后巴不得高密王一派倒霉,还要在她面前告元家的状,也不想想元家若是因此被找了麻烦,对于高密王一派是什么好事?
此刻注意到孟太后的目光,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说道:“小孩子家争风吃醋,气头上说的话,有什么好当真的?还闹到太后姐姐跟前来,你们啊……也真是年纪小不懂事。我看还是趁着没什么人知道,就此互相赔个礼,作罢的好。不然传了出去,你们谁能得脸?”
太妃这话中暗示之意明显,元流金跟元开虽然委屈,但出于为元家前途考虑,此刻张了张嘴,到底没出声。
见状莫太妃暗松口气,正要再说赵桃媗几句,但孟太后却笑盈盈的插话道:“妹妹你也真是心急,这元家叔侄还没说话呢,赵家姐妹也就这桃媗出来讲了一番,你怎么就好下结论了?莫忘记桃媗方才说了,事情的起因是元家叔侄污蔑她们姐妹的清白在先,结果你不问青红皂白的扣上一顶‘争风吃醋’的帽子,不管有没有这回事吧,密贞跟元流金,算起来也是转着弯的表兄弟了,人家哪能不说,赵家这俩女孩儿都是红颜祸水,引得兄弟二人为她们动上了手,甚至密贞连亲外甥都打了……往后可怎么出门?”
赵家姐妹本来听出莫太妃话中的敲打,正有些踌躇,闻言脸色就是一变。
虽然嘴上没有继续声讨元家叔侄,但看元流金跟元开的目光,都冷了几分:没有哪个女孩儿,会喜欢败坏自己名誉的人。
毕竟这时候,名誉对于女孩儿家来说,很大程度上就相当于前途与命运。
莫太妃在上面看的清楚,暗骂孟太后歹毒,被太后这么一挑拨,就算跟前这件事情被压下去了,回头赵家跟元家之间只怕也要产生罅隙了。
而这两家,都是高密王的姻亲与膀臂,彼此之间产生裂痕,对高密王的影响可想而知!
“现在也只能指望这两家的长辈们都能懂点事了!”太妃默默祈祷着,就说:“太后姐姐,您看看他们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就这么处置了,以后也未必长记性。我看还不如把他们的长辈都喊过来说道说道,往后也能有人时时盯着,免得他们再犯!”
莫太妃对于孟氏会不会借机对高密王这边大肆攻讦不是很担心,毕竟孟氏在教子这方面也不怎么样。才预定了剑南跟北疆夫家的孟十二、孟十三可不就是个例子?
再往前,近的有高承烜的锦绣前途是怎么没有的?
远的有孟氏子弟各种贪污受贿纨绔放.荡……没办法,孟氏人丁众多,好处就是人多势众,坏处就是子弟多了,父兄等长辈卯足了劲儿跟高密王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难免教养不过来,自然也就良莠不齐。
所以要撕教子无方的话,大家都不干净。
莫太妃最担心的还是高密王的两大膀臂之间会生出龃龉,此刻提议喊双方长辈过来,说是要让长辈以后盯着这几个人,其实是希望当着他们的面把话说开,免得存下芥蒂,他日酿成大祸。
不过孟太后就不希望这么做了,她巴不得赵家跟元家就此决裂呢,闻言笑了笑:“妹妹,你可真是不疼人!这几个孩子,最小的元开,也是半个大人了吧?就算一时冲动,怎么会不知道长记性呢?再者,这几个孩子其实跟你的关系更紧密一点,你就不担心喊了他们长辈过来,引起正殿那边怀疑,叫满朝文武都知道此事?如此对孩子们是什么好处?妹妹,就算要大义灭亲,也不是你这么做的!咱们该给孩子一个改过的机会,是不是?”
莫太妃脸色一沉,正要说话,这时候容睡鹤期待已久的一幕却出现了:外间有宫人进来禀告:“太后娘娘,太妃娘娘:皇后娘娘携康昭、嘉祥两位县主,还有孟家的三位孙小姐,前来请安!” 尔虞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