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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兰辞夫妇无心理事,脸色铁青的返回乘春台商议:“那贱婢说的是真是假?要不要唤徐家信使与她对质?”
“若徐家那小子当真风流成性,徐世叔却对爹爹绝口不提,焉能不叮嘱左右也着意防着咱们?!”盛兰辞在屋子里转了个圈,立定之后,眼中寒芒闪烁,沉声道,“如此咱们即使问出破绽,只怕回头徐家那边也自有解释,反而是打草惊蛇了!”
顿了顿,他眉宇之间越发阴鸷,“不过那贱婢虽然摆明了是想挑拨报复,但既然敢说出让咱们派人去苍梧郡随便找家勾栏就能打听到徐抱墨的风流事,只怕……只怕多半是真的!”
——慢说苍梧郡跟南风郡相邻,就算不相邻,照着盛兰辞夫妇对女儿的疼爱,纵然两郡相隔千里,肯定也要派心腹走一趟,以免女儿所托非人的!
“徐家欺人太甚!”冯氏气的全身发抖,“这样的人,也敢妄想咱们乖囡?!”
她作为一府主母,对于大家子里打发通房的手法最清楚不过,“初梨这样的资历,要么干脆留着,任她往后给主子做个姨娘。如果要为未来主母考虑,即使不远远的发卖出去,让她这辈子都不能再跟徐抱墨见面;怎么也要速速为她找个人家嫁出去,彻底断了她的心思!如今她居然可以找到咱们家来,可见十成十是那小子给她求了情,让她好好儿的出了府!”
冯氏难得失态到咬牙切齿的程度,“只怕那小子还跟她约好了,成亲之前让她暂居府外好糊弄咱们家!等乖囡过了门,他再把这贱婢接进府去相亲相爱!若非这贱婢沉不住气,这会就跑来闹开了,就咱们对徐家的信任,岂不是坑了乖囡一辈子!?”
做亲娘的越想越觉得怒火止不住的冲上来,“乖囡才十三岁,根本就是情窦未开!若非徐家小子来了之后,想方设法的撩拨她,她现在哪里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若徐家小子是真心的也还罢了,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也不是古板的人!可那贱婢如果说的都是真的,那小子才回徐家就说起了乖囡的坏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咱们的女儿,在他眼里竟是那种可以任意戏弄污蔑的人?!”
“徐家小子在苍梧郡或者颇为风流,不过那贱婢也是来者不善,她的话不可全信!”盛兰辞这会对女儿的心疼不比妻子少,但他毕竟是当家人,不能放任怒火占据了理智,此刻安抚的拍了拍妻子手背,提醒道,“你忘记徐家小子追着乖囡兄妹出海的事情了?那韩少主总不可能跟徐家小子串通好了在乖囡跟前演戏吧?他既然当时肯豁出命保乖囡,可见对乖囡纵然没有爱到骨子里,却绝对不会有恶意的,不然乖囡那次哪会有惊无险?”
冯氏闻言果然冷静了些,凝眉道:“那你说接下来?”
“自然是派人前往苍梧郡,彻查徐家小子。至于徐家信使那边,就不必另外询问了,这么大的事情,终归是咱们自己的人更可信!”盛兰辞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至于爹那儿……他老人家这段时间身子骨儿都不大好,还是别叫他操心了!待会去了禁雪堂,咱们就说已经查清楚了,那贱婢乃是偷了徐家东西被赶出来,恼羞成怒想报复,所以才跑来咱们家闹的。等以后爹痊愈了,咱们再慢慢的跟他讲!”
冯氏看着他:“爹那儿就这么办。不过,乖囡呢?这事儿是告诉她,还是瞒着她?若是告诉她,这孩子平生头一次喜欢一个人,转眼就闹了这样的事情出来,也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若是不告诉她,总不能明知道徐家小子为人风流,也眼睁睁看着她嫁过去吧?”
盛兰辞头疼了会,叹道:“我好好想想——咱们先去见爹吧!他老人家必是等急了!”
盛老太爷确实等急了,急到已经到了饭点,却仍旧无心用饭。
夫妇两个才走进去,就看到老太爷正伸长了脖子朝外看,见他们进来,忙坐直身体抱怨道:“审个贱婢也这么费事?可弄清楚了?”
盛兰辞摆手让伺候的下人都退下,这才小声道:“查清楚了,那贱婢乃是偷了徐家东西被赶出来的,不想她因此怀恨在心,竟打起咱们家主意来了——爹放心,孩儿已经派人将那贱婢关了起来,打算明儿个就遣人送回徐家处置!”
盛老太爷将信将疑的看了看他,又看冯氏:“真的?区区一个丫鬟,哪来这么大胆子?更何况她一介妙龄女流,是怎么平平安安从苍梧郡赶到咱们家门前的?”
“那贱婢是徐家家生子,徐家虽然恼她手脚不干净,念在她服侍夏侯婶母多年的份上,到底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事情经过,对外只说把她放了出去自行婚配。”盛兰辞不假思索道,“她利用这点骗了徐家一个惯常出门的车夫,说是此番给您送信的信使掉了东西,她奉夏侯婶母之命,要追上信使。那车夫信以为真,一路护送她来了南风城——今早进城后,她设法将车夫支开,寻了个客栈草草梳洗后,立刻就到咱们家大门外作妖了!”
这番话九真一假:初梨确实是骗了徐家一个车夫送她来南风城的,不过打的旗号不是夏侯老夫人,而是徐抱墨——那车夫孤身一人,无妻无子,性情也颇为木讷,所以消息很是闭塞,初梨一家被赶出徐府一天一夜了,他还不知道。
见徐抱墨的大丫鬟拎了个包裹找上门去,说是受了世子之命,前往南风城盛府送东西给未来的世子妇盛二小姐,也没多想,就套了车陪她上路。
至于徐家为什么没有把赶走初梨一家的事情通告众人,以至于这车夫被拖下水,却是不希望徐抱墨在苍梧郡中本来就足够风流的名声,再添议论——说到底,是他们完全没料到初梨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盛老太爷皱眉道:“因为偷东西被赶出徐家,乃是罪有应得,何以愤恨至此,为了报复主家,不惜越郡闹到咱们门上来?”
被赶出门的丫鬟虽然前途渺茫,但初梨这么一闹,哪怕盛家不处置她,只将她交还徐家,徐家十成十是饶不了她性命的——一个罪有应得的人,至于豁出性命不要,也要给旧主添堵吗?
“孩儿方才也觉得不可思议,然而那贱婢心胸狭窄,徐家待下宽厚,往常一直跟半个大小姐似的养着她,这回稍有惩罚,这贱婢便觉得受不了了。”盛兰辞叹息,“这事儿也给孩儿提了个醒,往后咱们府里的下人做错了事情惩罚时,若也有这类人,可得防着成为后患才是!”
盛老太爷因为不能亲自审问初梨,这会虽然仍旧没有打消疑虑,也只能无可奈何道:“既然是误会,那就按你说的,把人送回徐家让徐家处置去吧!无论如何,咱们乔儿不能平白受委屈!待会给老徐写信,我必要重重的提上一笔!”
又不放心的问,“今天这事儿闹的大不大?会不会给乔儿带去什么麻烦?”
盛兰辞夫妇对望一眼:“乖囡一早去了应姜那边,姑侄两个说话到现在都没出琼葩馆,估计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至于其他人,门子说,当时外面稍微围了三两个闲人观望,不过离的都比较远,估计听的不亲切。门子见那贱婢提到乖囡,立刻上前把人堵了嘴绑进府细问,跟着让护院出去把闲人都打发了。现在消息应该还没散开。”
老太爷叹了口气:“那就好——孩子们这年纪好好的花前月下,别叫乱七八糟的人扰了兴致,你们多看着点吧!”
……盛惟乔不知道长辈们正在为自己操心,她这会正在琼葩馆中,摔摔打打的骂公孙应姜,今儿个难得改梳的垂髫分绍髻上斜插的一对玉步摇不住摇晃,彰显着她此刻的恼怒:“我就说这几天怎么不见你人影?!还以为你是不是病了,合着你是做贼心虚——你居然还有脸知道心虚!”
她这自然是为了盛惟妩那句“应姜说徐世兄被抢走了二姐姐你可怎么办”来算账了——然而公孙应姜意思意思的赔了会罪,竟就挨挨蹭蹭的蹭到她身边,目光闪闪发亮的问:“怎么样?姑姑跟徐世子成了吧?我早说过我最向着姑姑了!”
盛惟乔气的挽起袖子就去掐她脸:“你乱教七妹妹还有理了是不是?!”
说的好像她跟徐抱墨成了全赖公孙应姜的功劳一样!
这个侄女敢再不要脸一点吗?!
“可是姑姑之前不是主动跟徐世子提出,要假扮两情相悦?”公孙应姜绕着桌子跑,边躲边委屈道,“我想姑姑这么矜持的人,如果不是真心爱慕徐世子,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十成十是碍着面子,不好意思把话挑明!那么我这么贴心的侄女,自然要为姑姑分忧解难、助姑姑梦想成真了!如今姑姑心愿得偿,不赏我也还罢了,居然还要打我!简直太没天理了!”
盛惟乔听她说“假扮两情相悦”,惊得脚下一绊,差点摔着——索性眼疾手快扶住桌子站稳,张口结舌道:“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记得当初去找徐抱墨时,非但没有带公孙应姜,那是连绿锦、绿绮这俩丫鬟都没让随行的,徐抱墨也是孤身赴约,公孙应姜却是从何而来的消息?!
盛惟乔自己是肯定不会告诉她的,难道是徐抱墨?
但徐抱墨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不不,以盛惟乔对徐抱墨的了解——徐抱墨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盛惟乔正自惊疑,却见公孙应姜站住脚,朝自己扮了个鬼脸,笑嘻嘻道:“那天午后,我正想去找姑姑说话呢!却见姑姑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出了朱嬴小筑,还朝我这琼葩馆张望了一会,确定没人看到您,才放心的朝花园方向去了——我当时就好奇了,是以悄悄跟了上去!”
见盛惟乔听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公孙应姜悄悄朝后挪了几步,换了个更适合逃跑的位置,口中继续道,“我就想那么大热的天,竟叫姑姑您这样娇贵的人儿大中午的不待在凉室里歇息,顶着大太阳往花园里跑,别是什么阴谋陷阱,趁那会花园里没什么人,把姑姑推下池塘什么的,不放心,所以就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话也不用她说了——公孙应姜跟着盛惟乔到了花园,把她跟徐抱墨的谈话从头到尾听了个正着!
然后也不知道这侄女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总之她得出的结论跟徐抱墨当时的心情很一致:原来盛惟乔早就喜欢上徐抱墨了呀!只不过碍着女孩儿家脸皮薄不好意思讲,趁着公孙应姜折腾的功夫,打着为侄女好的旗号作暗示!
公孙应姜得意洋洋:“虽然徐世子颇为美貌,深得我心!但我早就说过,我是不会跟姑姑抢人的!不但不跟姑姑抢,我还要帮姑姑一把!这不,之前荷花宴上,咱们回来的时候,妩姑姑不懂事,拿您跟徐世子在花园里画荷花的事情说嘴,我可是特意帮姑姑打断她的!但妩姑姑聪慧,事后找到我反复盘问,我作为侄女,哪能骗姑姑,尤其是那么小的姑姑呢?于是就把您心悦徐世子的事情给她说了……”
说到这里,打量着盛惟乔越来越可怕的脸色,她小心翼翼的朝外挪——边挪边小小声的辩解,“那宣于芝雨的事情,我也没料到啊!妩姑姑也是对姑姑您一片回护之心……那什么,虽然是一场风波,反正已经过去了不是?”
“你给我滚回来受死啊!!!”忍无可忍的盛惟乔终于爆发了!
——果然是有其叔必有其侄!
这该抽的侄女,跟她那个小叔叔一样,一边把人往死里坑,一边就能那么不要脸的摆出“我这样的好侄女你到哪里找”的架势!
她今天不把公孙应姜吊起来打,她就不是盛惟乔!!! 尔虞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