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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惟乔怒气冲冲的踹开容睡鹤,噔噔几步走到衣裙改做的绳索前,沉着脸拽起绳索就往上爬……然后,悲催的事情发生了!
之前她滑下来的时候,虽然不熟练,好歹也是有惊无险,这主要是因为船上舱室的高度不比岸上屋宇,哪怕盛惟乔之前在比这河上行驶使用的楼船更宽敞的海船上,毫无防备的从三层摔落,也没有受伤。
但这会儿想通过这根绳索回到自己舱室的时候,她发现,爬不动;努力,还是爬不动;默念“那个混账就在后面看着我心里不定已经笑翻了本囡囡怎么可以给他看热闹”,仍!旧!爬!不!动!
没有受过任何锻炼、平生拿过最重的东西大概就是盛装时用的繁复头饰,就靠一根凌空悬垂的绳索,哪怕舱室的高度比寻常屋宇矮的多,盛惟乔还是泪流满面的发现:她根本回不去!
“乖囡囡,你要帮忙不?”这时候背后的帐子里,传来慢悠悠的声音,带着努力掩饰的笑意,“只要一个亲亲,我可以送你去楼船的任何一个位置哦!如此物美价廉,你真的不考虑吗?”
盛惟乔猛然扭过头,怒视着他:“我!才!不!要!你!帮!忙!!!”
说着她特别有骨气的朝门走去!
爬不上去,还不能开门出去走楼梯回去?!
不就是不要脸吗?!
本囡囡也会!!!
……半晌后,在门后方寸之地徘徊了十几圈的盛惟乔,最终还是默默咽了把眼泪,哼道:“没有亲亲,也不会抱你!爱送我上去不送!”
帐子里的容睡鹤笑的几欲打跌:“送送送!反正现在不亲,以后也肯定会亲的!”
“以后也不亲!!!”盛惟乔怒道,“说不亲就不亲!”
容睡鹤笑眯眯道:“嗯,不亲就不亲吧……”
他飞檐走壁都是习惯了的,将盛惟乔送回上头的舱房自是轻描淡写,只是任务完成后,少不得偷香一个,还顺手揉乱了女孩儿的长发,“反正乖囡囡不亲我,我可以亲乖囡囡嘛!”
见盛惟乔扑到榻上去够里边的玉如意,他坏笑着一溜烟的跑了!
“我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留下盛惟乔握着玉如意,气的直跺脚,“这混账压根就是个无赖,不!寻常无赖都没他不要脸!!!”
这晚盛惟乔郁闷了好久,才怏怏的合眼重新入睡。
次日早上……好吧,也不是太早了,她无精打采的起身后,这才想起来,昨儿个容睡鹤就跟她说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楼船上,却没说原本郦圣绪的舱房怎么会变成他的?
趁菊篱伺候梳洗的时候,她就问了:“我昨儿个睡的早,船上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菊篱说道:“奴婢正打算等会跟县主说呢:昨儿个您安置后没多久,就有快船追上来,说是密贞郡王牵挂咱们夫人,想跟您一块去南风郡,守着夫人平安生产了再回长安。”
盛惟乔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道:“那他现在住在哪一间?是在宜春侯的隔壁吗?”
“不是呢。”菊篱边给她梳着随云髻,边摇头道,“郡王上船后,一开始没选舱房,后来单独跟宜春侯说了会话,宜春侯就坚持将自己选的舱房让给郡王了。”
说到这里,菊篱的脸色有点古怪,“侯爷现在住在距离郡王最远的一间舱房。”
盛惟乔:“………………”
不用去问了!
那厮不是威胁了郦圣绪,就是恐吓了郦圣绪,再不就是威胁恐吓了郦圣绪!
“郦圣绪这个傻瓜!”本来冲着那位宜春侯昨天的频繁作死行径,盛惟乔是巴不得看到他被收拾了,但想到昨晚自己被容睡鹤整的死去活来的经历,她觉得自己这会儿对容睡鹤的仇恨更高,于是对郦圣绪,就没多少幸灾乐祸,而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了!
这会儿就暗自嘀咕,“知道防着我,居然都不知道防着容睡鹤?!上林苑里挨的那两脚都忘记了吗?这什么记性啊!!!”
盛惟乔心情很不好的梳妆打扮,心情很不好的用过了早饭……菊篱看出她兴致不高,就提议:“县主要去甲板上走走么?消消食也好?”
又说,“这季节外头却正适宜,屋子里就算开着窗,却也闷了点。”
这话说的是事实,五月初,长安这一带虽然已经有了暑意,但船行水上,激起的水汽很好的驱散了酷热,所以这会儿的甲板上,固然阳光普照的毫无遮拦,却并不炎热。
反倒是舱中,由于不如甲板离水面近,倒是热气蒸腾上来,有点暖烘烘的意思。
只是盛惟乔因为怄气的缘故,不欲离开舱房,免得跟容睡鹤还有郦圣绪照面的,所以淡淡的拒绝了:“你想去甲板就自己去吧!我想留在这里。”
菊篱忙道:“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察觉到盛惟乔是真的兴致不高,她也就不作声了。
接下来主仆俩都没说话,盛惟乔从舱室里的箱笼里翻了几本闲书出来,靠在软榻上看着打发时间,菊篱则拿了点针线坐在她脚边做着。
这么安静了会之后,门外忽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急促又沉重。
主仆同时抬起头,盛惟乔还没来得及叫菊篱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门已经被心急火燎的拍响了!
“康昭康昭,你快出来看看!”这声音一听就是郦圣绪的,听的出来他这会儿兴奋的不行,一迭声的说道,“快看我刚刚钓到的鱼,我估计比你都高了!你快点出来跟它比比!”
盛惟乔闻言顿时脸一黑,抬手阻止了菊篱想去开门的动作,怒道:“我才不跟鱼比!你自己做什么不跟它比?”
郦圣绪理直气壮道:“我已经比过了啊!它拎起来可没我高!所以才拎过来跟你比,最好你没它高,这样以后我就可以跟人说:本侯爷可是亲自钓起来过比康昭县主还高的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盛惟乔暗暗磨牙,“不比!你有本事拎着它在我舱房门口站到地老天荒!”
郦圣绪顿时一噎,忙改变策略,讨好道:“你就出来比一下嘛!反正你是女孩儿,又不要像男子,追求长的高大威武!没准到时候没见过你的人,听说你还没条鱼大,以为你是个娇小玲珑小鸟依人的女孩儿,对你特别有好感呢?”
盛惟乔冷哼道:“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就算我不娇小玲珑也不小鸟依人,我也是个能叫人有好感的女孩儿,谁稀罕跟鱼比?!”
“你那是骗人的啊!”郦圣绪痛心疾首道,“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骗的了人家一时骗不了人家一世……人家识破你真面目之后,对你别说好感,不生出恶感来就不错了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宽宏大量,知道你本性了还对你这么忍让的啊!”
盛惟乔被气笑了:“你对我忍让?!”
昨天是谁口口声声说“我就喜欢看你想揍我却揍不到我还要跟我客客气气的模样”的?!
“至少我觉得我对你忍让!”郦圣绪到底没有容睡鹤那么不要脸,闻言有点心虚的说道,“那要不这样,你出来跟这条鱼比一比个子,不管是你高还是鱼长,等会让厨子做了之后,我都分你一份!”
盛惟乔又不是盛惟妩,听到吃的就什么都好说话了,闻言正要继续拒绝,不想门外的郦圣绪忽然惨叫一声:“啊……这个鱼……这个鱼?!”
虽然他语气听起来怪惊慌的,但盛惟乔在上林苑的时候就被他骗过,这会儿只道他故技重施,冷哼了一声,也没理会,自顾自的低头看书了。
见状本来被吓了一跳的菊篱迟疑了下,也坐了下来继续做针线。
但没过多久,郦圣绪再次发出惨呼,还传来了不小的动静,以及鱼尾拍打在走廊木地板上的“啪啪”声,这下盛惟乔才觉得情况不对,忙站起来,亲自快步走过去开了门,探头一看,就见郦圣绪跟一条比他矮不了多少的大鱼齐齐倒在地上,正翻来滚去的扭打着。
女孩儿眼尖的看到地上沾的几处血迹,虽然不知道是鱼的还是人的,却也晓得郦圣绪这次不是在装模作样了,慌忙叫菊篱:“你下去喊人!”
自己则左右一看,抓了把拂尘上前抽那鱼,边抽边无语的问郦圣绪,“这是象鱼【注】啊!所谓千斤腊子万斤象,不但体型庞大,而且性情凶猛,这会儿既没死,嘴也没用东西或绑或撑……你就这么抱着它上来跟我炫耀?!”
你以为你是容睡鹤吗?!
郦圣绪毕竟是跟盛惟乔同一个层次的体力跟武力,这么会儿扭打他已经是气喘吁吁了,闻言泪流满面:“我刚才看它不动了,以为它快死了啊!谁知道它骗我!!!”
盛惟乔嘴角抽搐道:“就算你以为它死了,这么大的鱼向来也沉重,你至于亲自抱它上来么?你就不会带个小厮什么的帮忙拿着,这样它发起凶性的时候,你好歹有个帮手啊!”
“你以为我不想让小厮帮我抱着它啊?”郦圣绪愤怒道,“但是楼梯那儿守着的婆子说,三楼是你们主仆住的地方,形同闺阁,话里话外就是不想放行!我是仗着身份强行闯上来的!我的小厮哪里来这样的胆子?!”
盛惟乔:“……”
她就说自家下人怎么会让这家伙抱条还没确认死亡的象鱼跑自己门前来纠缠?
要知道以前盛兰辞偶尔带些活着的海产给女儿玩耍跟认识,那是连指头大小的螃蟹,都要锁了蟹钳才放到盛惟乔跟前的!
合着是这家伙自己作死!
正觉得郦圣绪自讨苦吃,这时候却听他说:“说起来,还好康昭你刚才没给我开门,不然照我方才站你门口的位置,说不准你一露面,它就扑上去给你一口!那样的话,你可就要惨了!”
这话还算有良心,盛惟乔闻言神色一缓,正要说话,谁知道郦圣绪忽然紧接着说,“不对!”
他气愤道,“要不是康昭你迟迟不肯开门、不肯出来跟它比个子,我才不会因为在你门口停留太久被它攒足了力气袭击呢!你要是早点跟它比完了,这会儿我都拎它去厨房交给厨子收拾了!”
盛惟乔:“……”
忽然好想帮象鱼敲晕他怎么办?!
索性这时候菊篱带了人上来,七手八脚的砍死了本来也是在垂死挣扎的象鱼,将郦圣绪扶起来检查。
还好郦圣绪虽然身娇体弱,但那条象鱼之所以会被钓上来,也是因为在水里挣扎到没力气了。
方才尽管袭击的猝不及防,却也只咬伤了郦圣绪的手背,船上的大夫……这次带的大夫却不是杭蘅芳的弟子了,而是舞阳长公主担心自己儿子长途跋涉不适、还是去遥远的瘴疠横生之地,专门请动的太医院院判高徒。
这位杏林名门之后反复检查了几遍,都确认郦圣绪只是皮肉伤,筋骨无碍,总算让众人心上一块大石落了地!
但!
他们放心的太早了!
当天晚上,郦圣绪就发起了热,原因是受惊过度,以及跟象鱼搏斗过程中的脱力。
夜半三更被紧急叫起来的盛惟乔:“……………………………………”
【注】象鱼,其实就是白鲟,半溯河洄游性鱼类,号称水中大熊猫,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百科说它一般二到三米长,最长可达七点五米,不过又说上世纪八十年代,在繁殖群体中抓的二十二尾雄鱼,长度在一米五六到二米一四之间。 尔虞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