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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宫的云床上,平躺一人。
虽是深夜,但月色朦胧,银光透过敞开的大窗户,洒在那人身上,犹如置身在冰库中的睡美男。
只是,他依然睡得很不舒服,几度挣扎间,眼看欲要醒来,却不知道怎么的,竟又陷入沉睡。睡的时候,他呼吸逐渐平稳,然后那淡薄的唇瓣,嘴角竟微微上挑。
那是一个这样的梦,云里雾里的,看不清前方,也望不见身后。
他一袭白袍,束发戴冠。手握折扇,另一只手横在身后漫步前行。然后,周围传来银铃笑声,是个少女的,很甜,让人沉入其中不得自拔。
知道这笑声是谁,他便大步上前,将一层虚无缥缈的云雾拨开,看见的,竟是玉兰花开遍野,灵力充沛的万灵岛。
在那颗结满硕果的苍天大树上,在枝头的那一处,竟坐着个樱色纱裙少女。
少女随意把手搭在枝上,然后捻着胸前的垂散的发丝把玩。双脚悬在半空晃来晃去,瞧她这模样好像在等着谁。
“妙儿。”东君拨开云雾,悠闲走来,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坐在枝上的樱色少女发觉有人在喊她,转头看去的时候,瞧见来的人是东君,开心得从树枝上一跃而下。
东君身子一动,黑影闪现之处,已将那跳下的人儿拥在怀里。
“君哥,你去哪里了?害我等得好久啊。”玄妙揽着东君的腰,将头埋在他怀里,聆听他的心跳,但又十分开心。
“我……”东君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拥着她淡笑:“抱歉啊,害你等很久了。”
“哼,让我久等可是要接受惩罚的。”突然间,玄妙话说完后,人便消失在他怀里。
东君心里一阵咯噔,发觉她消失得好快,让自己措手不及。她去哪儿了呢?东君左看右望,还是不见她的半分身影,焦急神色而慌张地呐喊:“妙儿,君哥知道错了,你就出来吧!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是求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空中,传来少女甜美的笑声,好像她就在自己身边,可他不知为何,竟然在这里施展不出强大的神力,好像被限制了。
“妙儿,你出来,你快出来!”东君站在原地呐喊。
“我就在这儿呀,君哥!你来找我,只要你找到我,我就再也不会离开你的视线,好么?”说着,那笑声逐渐越来越远。
东君并未觉得开心,他在害怕,害怕自己不去找,她真的会藏起来,永远都找不到。
于是,东君四处寻找,在那永不凋谢的玉兰花海翻找,又去了各个山洞探寻。几乎,整个万灵岛都快要被掀个底朝天,可怎么也寻不到她半点踪迹。
哪儿呢?到底去哪儿了呢?
东君发觉自己开始头晕眼花,看周围的事物也都是模糊的。不行,不能倒下,他一定要寻到她。
不知为何,他只是上前踏上一步,前方的景色突然扭曲了,然后变了个样。
已不是白天,而是黑夜。
夜色暗沉,山崖之巅,低头眺望竟是一览无尽,千变万化的云海。
此处,十分熟悉,是哪儿?
东君头疼地敲了敲脑袋,忽然间,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竟然坐在崖边,静静地眺望眼前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
终于找到她了,东君欢喜又心急如焚地跑到她跟前。
“妙儿,你可让我好找,你在这里等我么?”突然间,他发现玄妙变了,脸色很平淡,又很安静。
明知他来了,也没有和平时那般嬉笑。只是眼里很沉稳,不知在眺望何处,总觉得她变了,不再是她,但是又是她。
东君沉默不解,只得坐在她身边,这样陪着其实也是挺好的。于是,东君去握住她的小手,竟然发现她的手很冷很冷。
“你生病了么?”东君捧起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然后对着吹了吹几口暖气,再给她搓一搓,希望能够暖和些。
玄妙还是眺望远方,意味深长地说:“君哥,你还想呆在这里多久?”
东君好像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然后假装不懂笑了笑:“我只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可是,外面还有许多你要完成的事。沉溺于此,不好的。”
闻言,东君失了笑意,皱眉时又苦笑:“我早就完成了,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还要重要了。”
“当真?”玄妙转头看他,只是那杏眸里平静如水。
“当真!”东君诚恳地点头。
忽然,玄妙笑了,好似带了些嘲讽的意思。之后,抬手指了指他胸口一字一句道:“既然你说完成了,不如,也将那片藏在你内心深处的残魂碎片给丢了吧。”
“残魂碎片?”东君惊讶,低头发现自己的胸口处,竟然真的有一片残魂碎片在发光。只是这光芒越来越虚弱,好像只要她远离了自己的心,就会瞬间化为灰烬。
“把它丢了吧,这样,你就可以一直跟我在一起了。”玄妙笑得很诡异,那平静如水的眸子里,竟一片死寂。
“不,不能丢,要是丢的话,就再也……”再也什么?
东君愣住了,他想说什么来的,怎么脑子一片空白了。可是,他真舍不得丢掉,因为,心在和自己说,若是丢了,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既然你放不下,为何还不醒来……”玄妙自言自语地坐在石崖上,仰头望月色。
而东君困在那番话里,只见自己离她的背影越来越远。抬手要去抓的时候,竟一片空白。
这时候,他竟深陷在一片黑暗,什么声音都没有,就是一片漆黑。但是,他能看见自己,因为他全身散发着乳白的光芒,是这片黑暗的一盏引路灯。
他走呀走,想摸一摸胸口的那片残魂碎片时,竟然不见了。
“去哪了?碎片去哪儿了?”东君发狂寻找,可是这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别说那片小小的残魂碎片,就连掉落的折扇也不知去向。
“不能丢的,不能丢的……”东君四处搜寻,眼眶逐渐红润。好似脑海里不断有什么画面在冲击,疯狂钻入,让他既头疼又感到痛苦。
突然,有一幅画面在眼前定格。
那是化形后的玄妙,她闭眼悬浮在半空,身边有阴阳八卦阵加持,灵珠不断吞噬从她体内飞出的神力。然后,她的身子逐渐透明。而恢复神力的东君脚踏虚空,伸手要抓住她时,歇斯底里地呐喊:“别怕,我来救你……”
就在说时,玄妙的身体顷刻爆碎,那晶莹剔透的残魂碎片在半空中如雨下,还未落地就都一一消散。
那时,想都没想,捻决凝聚一股强大的神力,硬生生将唯一那片即将消散的残魂碎片纳入了心间,残魂碎片入心间,恍如刀割,疼得他喘不上气来,但要是逼出必定让这唯一一片残魂碎片从这世间消散。
于是,他承受这份绞心之痛,将残魂碎片完全没入心间。耗费许多神力后,他竟从昏迷从半空坠落。还好那时九龙接住了他,将他带回玉清宫。只是他这一睡,也就是三百年。
见此,东君最终还是在这浑浑噩噩的梦里想起了不想面对的一切,他无力地跪在这片黑暗中嚎啕大哭。
夜色微凉,敞开的大窗户,那风吹进玉清宫,撩动了垂落在地上的床帐。
云床之内,被褥盖着的人挣扎间,又忽然平静。只是这个时候,睡了三百年的他,也终将是醒来了。
只是,大梦初醒,深海般的眸子流转,看看宫殿上的天花板。然后发觉,眼角火辣火辣的,有些疼。抬起手来,指尖轻轻拭了拭,竟是落下的泪珠。
一时间,不知是哭还是笑。
他从床上坐起,躺了三百年了,这身子有些僵硬。于是,起身的他将床帐拂开,走的时候随意披了件衣袍,悄无声息地从九龙身上走过。
出了玉清宫,直奔太虚殿。
太虚殿已有几百年没人入内,东君抵达之时,殿内烛火顷刻照亮。然后,披着外袍的他站在殿中央,然后抬起两条长臂一振,那些整齐摆放在竹架上的典籍一一飞了过来。然后,东君大步走到太虚殿上,在案桌前坐下,然后拂袖随意将一本典籍翻阅查看。
这里应该有记载如何救玄妙的办法,神界起死回生的办法诸多,个个虽是要代价,但也有要求。而玄妙的残魂碎片太过脆弱,还没拿出就会散去。所以,他一定要好好找一找,究竟有没有一个适合救她的办法。
天,微亮。
玉清宫内,趴在石砖熟睡的九龙和平时一样,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去看看东君的时候,竟然奇迹般发现,这云床上空无一人。
难不成,难不成主人是醒来了么?
九龙欢呼雀跃,觉得自己这几百年的守护还真是值得了。于是,二话不说化作一阵黑烟在走廊处来回穿梭,寻着东君的气息,终于来到太虚殿的大门。
可他话还没说出口,迎面丢来一本典籍,好巧不巧,就砸到他的脸来。被砸的脸有些疼,不过他还是很开心地跑进太虚殿,毕竟主人许久都没这么对他了呢。
可是为什么一进来,这太虚殿乱糟糟的,到处都是翻乱的典籍,就连平时竹架上摆放好的也都空空如也。抬首望向前方,只见那案桌上竟放了堆积如山的典籍竹简,而翻看这些的人仔细阅览,生怕看漏一处,最终发现里面并没有合适的办法,一怒之下又将它从堆积如山的山海里抛了出来。 芸始生渡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