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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余韵悠扬

乜视三国 六只手 8354 2021-03-28 10:22

  江南的天色,就是这样的变幻莫测,忽而是风,忽而是雨,忽而却又放晴。qb5\\虽然已经是晴天,但刚刚淋下的细雨却打湿了山道,毕竟还是令得这条小道上,有如浇过油一般的湿滑。

  小道上一行杂乱的足迹,纷纷攘攘的远去了,顺着这条小道,转过一座小丘,映在雨后斜阳的暖光中,在小丘的背后,慢慢伸出两颗乌黑的大头来。

  这两颗头长得都是极具特色,左边那颗头上乱发有如鸟窝,其上草籽碎石,但凡一个半年没洗澡的人头上所应有的,绝对是应有尽有,就算是不应有的,也是为数极多。乱发下一双细眼,粗看一看,全是晦霉二字,可在不经意间偶尔一转,却还隐隐透出两分辣意。右边那颗更俱特色,两耳分张,额间一个王字,居然是只虎头

  两颗头慢慢伸出,左边那颗头居然哎的惊叫了一声,倏的又沉下不见,右边那只虎头哆嗦一下,反应极快的跟着沉下,一人一虎就此陷入沉寂,真是连声呼吸也没传出。也不知过了多久,两颗头再次悄悄升起,照例是那颗人头先伸出,四下张望两眼,虎头随后而上,等到与人头平行之时,虎头下精光一闪,极大的脑门下,露出两只精光发亮的小眼来,飞快的往着小道去路上瞄了一瞄,大约是没见着个什么人影,小眼下大鼻头大嘴巴蜂拥而出,立即开骂道:“兔崽子混蛋王八羔子嘟说了这小路上不好走不好走,你奶奶的偏要走,这不摔了吧你摔就摔吧,摔死我也不在乎的,可你叫什么叫啊叫也就罢了,还叫这么响的,挨揍还上瘾了。非得我再来两下不成”

  这人却是在头上顶了个虎头帽,也就难怪居然一人一虎能如此和谐。左边那乱头发苦笑道:“爷哎,我的亲爷哎,这条路明明是你选的,不是说往山里走,容易见着神仙嘛我可是全听你的,这一路来,连头都洗下。快长绿毛了都”

  右边那小眼睛怒道:“还怨我了我是说了往山里走,可这是山嘛有这么矮的山嘛我这就是没用力,稍用点力,踮踮脚就窜上来了,还用得着爬爬就爬吧,你就不挑大点山爬,尽拣这小土堆,摔死了活该”

  乱头发伸出手来在头上一通乱抓,最后放手之时,还顺便捏下一颗鸽蛋大的石头。在小眼睛警觉地目光中。扁了扁嘴,小心翼翼放在地上,撞天介叫屈道:“我冤呐按说山头高了。摔下来不是更重再说我想进城去的,你偏又不让,我肚子还饿呢,都没人理我”

  小眼睛看似火气极大,居然在盛怒之下,还能歪下头来想了一想,咧嘴笑道:“好象有这事啊,是我叫往山里跑的对不对”

  两只小眼开始放出亮光来,把那张本是极平凡普通的路人脸,映得极显特色。透出一股异样的神采,叫人看了之后,自然而然就生出亲切之感,直要拖上他的手,去大喝一顿大赌一场才能尽兴。乱头发立即警惕道:“你爷,你想干嘛再赌什么我都不赌了,反正再挺个五天,我就好洗头了,你别想再阴我”

  两人一个骂。一个挨骂,称呼里还有个爷字,可神态上看却又非主非仆,关系还真是奇怪得很。小眼睛瞪大眼睛叫道:“看你说的我这么好的事没和别人说,光便宜你了,你还挑肥拣瘦地,看你这从小娇生惯养的样儿算了算了,你到前面去溜一圈,看刚刚那拨儿走远了没。做得好,减五天,做得不好,加十天。”

  乱头发怒道:“凭什么加的和减的不同要么就都是五天,要么就都是十天,不公平的事情不做”手脚并用爬了上来,坐在小丘顶上呼呼喘气。小眼睛大约是脚下弹了一弹,轻飘飘的跃身而上,就在乱头发身边坐下,咧嘴乐道:“你这人还真有意思,那就都算十天呗,本来还以为你不愿去溜了,既然你还只求个公平,那就这样定了快去快去”

  乱头发愤然哼了一声,拔起身来要走,却又停下问道:“咱可把话说明白了,什么样才叫做得好什么样叫做得不好什么都是你说了算,老上这当,我不玩了”

  作势往地上又要坐,小眼睛眼中露出凶光来,恶狠狠喝道:“你去不去,敢不去的话,我一脚把你踹去前面,刚刚那笔帐,一样还是得算,你十五天别想洗头了”

  乱头发直着脖儿叫道:“士可杀而不可辱也你别再想唬我做得好减五天,做不好加一天,否则没的商量”

  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两转,坏笑道:“是嘛我可跟你说了,这距建业城可是不远了,到时你这衣冠不整的进不了城,可怨不了我爱去不去,做得好做不好都是七天,怎么样不能再减了,咱做事得有点原则对不对”

  乱头发悻然不语,小眼睛伸手在他肩上拍拍,温声道:“听话嘛,四五六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地,都不怕人家看了笑话快去快去,只要回来地消息我听着爽,就算你办成了”

  乱头发细想了一想,狐疑道:“你听着爽我哪知道前面的情况你一定听着爽刚刚那拔人你可是闻着味儿了,看你小脸吓得那样儿,万一那帮人还在前面呆着,你能爽的起来就想着不准我洗头,要阴我对不对还有,明明我就只剩下五天就好洗头,你彩头却出七天,我还能回到两天前去洗过做好做差都是五天,我就去”

  噼哩啪啦说了一大串,小眼睛听得顿时发怒,一把拎着他后脖儿根儿骂道:“你还反了你了刚刚谁吓得脸白了我不就是不愿意让他们惊喜过度,稍避一避地嘛你起个什么哄你去不去再不去,我自己去,你就再过个一年才洗,反正让不让洗,都是我说了算的”

  谈判破裂,小眼睛开始发起蛮来。

  乱头发立即有如挨戳的皮球般泄了气。换过一副笑脸道:“爷,爷这说的什么话嘛想咱爷当年那个威风差点就君临天下,一言九鼎,还能和我较这个劲儿连做神仙啊见美女啊这些个事情,都让我先了,我还能不自觉一些,主动自觉的给爷分忧解难这就去这就去”

  转过脸去,背着头喃喃骂了两声。身后小眼睛阴阴的声音传来:

  “每骂一句,多扣五天”乱头发立即打了个冷战,痴痴笑了两声道:

  “没有没有”慌慌张张就想开溜,小眼睛阴森森道:“你偷偷骂我侮辱了我的人格,现在又说谎想侮辱我的智慧吗”

  乱头发立即叫道:“爷神明通透,我是骂了不赖不赖。回头打自己嘴巴子,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天大地事情都担待下了,还在乎我这点小事看我去把事情办得滑溜溜的这就去了”脚下加力,瞬间去得远了。居然速度还是极快。看那样子,轻功造诣还真是不赖,倒也是有着一等一地潜质。

  小眼睛看着他一溜烟的跑开。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在地上坐了下来,浑不顾满地泥泞雨水未干。眼睛渐渐的露出一丝忧色来,嘴中喃喃而念,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过不多时,那乱头发一溜小跑的自原路返回,嘴中大呼小叫,却又含糊不清,小眼睛愕然看了两眼,直看到两眼发直。怒骂了一声,脚下加力,对准乱头发的来路,直冲了下去。

  他这一冲真如白驹过隙,简直是当世之中,几无人可望其项背,乱头发用了怕一盏茶时间才走下的山坡,只在一眨眼间,他已疾冲而下。

  倏忽就到了乱头发地面前,探手就抓。居然乱头发左手中握着一只小酒坛,大约是怕给碰坏,还半屈着掩在怀里,只是依稀露出半个酒字。

  再看乱头发后面,居然是紧跟着一大群各样装扮的大汉,很有几个提刀握枪,呀呀大叫,愤然追至,也难怪乱头发这跑法,比来时更快了七分。

  就这样子,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明白,就乱头发这份样子,打死也不是个有钱的主儿,自然是跑人家哪里拎了瓶酒就溜,可这乱世之中,又那有给你白拿白喝地道理

  小眼睛一把抓过酒瓶,飞快的拧开瓶盖,迅速送到鼻下,狠狠闻了一口,抬头叫道:“好啊值哈哈哈哈”那眼睛乐得快要眯到不见,乱头发咬牙叫道:“爷满意不”两人就任由那群大汉追到极近,却再也不用正眼相看。

  小眼睛那里还有空回答,只是将那酒瓶顺势就往嘴里灌了一口,伴着那声响亮之极的咕嘟之声,乱头发哇哇叫道:“爷快走吧,酒还香吧他们来啦头发让洗了吧”一长溜话自嘴里迸出来,居然后面那群人也就追近了一步而已,小眼睛满嘴是酒,含糊不清道:“嗯,哈,哦走喽”

  总算是将那口酒恋恋不舍的咽了下去,怪叫一声,一把将乱头发后脖根顶花皮给揪着,就地卷起一阵旋风般,夹起满地泥水,狂奔而去。

  后面众大汉追至,呛呛声中,几柄刀枪砸在地上,一样是溅起满地泥水,弄得众人满头满脸都是,愕然之中,再看那两位,早如黄鹤之杳,悠然不见,耳中只留下那乱头发的破口大骂之声:“就不能换个地方揪着很伤自尊的”小眼睛竟还回了一句:“这揪着顺手,要不把你丢下咕嘟。”自然是在百忙之中,又将那酒吞下一口去。

  后面众大汉面面相觑,实在是没能想到,这僻壤之中,居然会遇上这样个高手。为首一名中年汉子愣了又愣,终于长叹一口气,颓然道:

  “回吧,这壶酒虽是值钱,不过讨不回了”

  后面站出一名少年,与这中年汉子相貌极为相像,显见不是父子,也是叔侄,忿然叫道:“这酒是于老神仙要的,给这两个疯子抢走,老神仙怪罪下来,我们找谁诉苦去,不行,我要去追”果然是少年心性,从不服输地。

  中年汉子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追就算能追上。还能把人家昨样不对”

  就似是突然想到一件要事般,两眼发直,呆住不动。那少年奇道:

  “爹你这是”那中年汉子将手一举,一字字道:“这两个人样子古怪,身手又这样高明,难道是当今圣上和两位太后要找地人”

  一话惊醒众人,立即全部兴奋起来。少年雀跃道:“据说能打听到这两人的行踪,就可入住德尚堂为学徒。能追上这两人的行程,就可为陷阵营之后备,或文或武,受用无穷啊”

  几人立即憧憬起美好未来,那中年汉子狠咳了几声,总算将几人自梦中惊醒,正要拿出家长派头训上几句,突地抬手叫道:“咦哪是”愕然叫了一声,众人一齐抬眼看去,却是刚刚那两人逸去的方向。泥烟水雾再起。显然又有人高速奔至。

  众人正不知所措,那泥水四下一散,里面居然露出小眼睛与乱头发来。乱头发嘴里嘟嘟喃喃。嘀咕个没完,小眼睛却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是笑眯眯冲着众人笑了又笑。众人一时无语,还是少年人胆大,壮起胆子问道:“你你想干嘛”

  话才说完,背后冷汗狂出,早湿了一片。小眼睛抬头瞥了他一眼,少年顿觉那小眼睛之中,俨然有一股暖流传至,背后的冷汗。一时而干,对面这矮矮小小地大头仔,看起来也显得格外的顺眼与亲切。情不自禁竟凑过去,歪头问道:“这位大叔,你几天没洗澡了”

  后面众人都吓了一跳,那中年汉子更是连手心都吓得湿透。小眼睛明显愕了一下,转头看看身边的乱头发,乱头发满脸都是幸灾乐祸,显然对于这位同伴体味之异样。虽是心知肚明,但咱天天的就是不说,而对同伴居然被一少年称成大叔,更是说中心中痒处,得找个无人之处,大呼好爽才能过瘾。

  小眼睛横眼瞪了记乱头发,眼中歹毒狠辣种种表情,令人不寒而栗,可再转过头来时,已换过一副尴尬笑容,强作正经咳了两声,正色道:“那位大哥咳咳,我要是跑,你还追得上不”

  那中年人惭愧道:“我我们都追不上的”

  小眼睛将胸一挺,得意道:“我这分脚力嘛,天下间想追的人是不少,可追得上的,那就少之又少啦”旁边乱头发抬眼看天,自牙缝间迸出两字:“吹牛”声音虽轻,却是人人入耳,居然小眼睛就能装作没听见,怪手一挥道:“你们当然是追不上地,所以呢,咱把这瓶酒拿走,你自然是没办法地,对不对啊”

  他这趟回来,居然是为了说这道理,众大汉相顾无语,面上表情,当然就多了几分信服。小眼睛洋洋得意,示威般冲乱头发扫了一眼,念念有辞道:“既然追又追不上,我又喝都喝了,正好呢,爷我正好又是个软心肠的人,非得想个法子补偿下才好那个,我虽然很有钱,可是现在身上却没钱,可如果我不给钱,给的东西又太值钱,我虽然不能沾你们便宜,可也不能叫自己吃了亏去哎,你们干嘛”

  他张开大嘴,长篇大论滔滔而出,众人都听直了眼,更有几人嘴中,口水滴答而下。乱头发这时显出好心肠来,小心提醒道:“再吹就过了,没人吃得消你,都是些乡民,没见过世面的”小眼睛顺手给他头上梆梆连敲两下,重重咳了一声,众人自迷糊中醒来,小眼睛干笑两声,继续道:“大家醒醒,醒醒哈,我很快说完所以呢,我决定,我把我震惊天下独步无敌的武技,传个一招两手的给你们,就算是作个交换,你们看怎么样”

  众人依稀听个大概,听到震惊天下独步无敌这八个字时,几人果然就有些蠢蠢欲动,小眼睛看在眼里,偷偷和乱头发歪了歪嘴,抬手指指自家心口位置,再挤了挤眼,尽是得意之色。乱头发报以老大一只白眼,那意思是不屑一顾。那少年却也不傻,七七八八看在眼里,顿时狐疑道:“你的武技我们可是只看见你能跑了那酒”

  中年人长吸一口气,大约是总算回过了神来,抬手将那少年止住,恭声道:“这位爷,你的武技,我们是心仪得很地,不过呢,这酒历经九酿,窖封十年才成这一瓶,还是于吉老神仙要的,我们我们”

  可怜不说于吉老神仙也就罢了,这一提小眼睛顿时来劲道:“是给这老家伙地哈哈,天天儿地找他人找不着,想不到今天找到他的酒啦,这就结了,你们回头跟他说,就说他的冤家把酒抢了,喝了个精光,哈哈,保管他不和你们为难地”

  一拖乱头发的手,转身居然就想走,那少年急道:“你你说话怎么不算不是说酒拿走,教功夫的嘛”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乱头发冷笑道:“这人说话最不算数了,你还指望他唔唔”却是小眼睛一把将他的臭嘴捂着,呲牙笑道:“这也好办,嘿嘿,等老于来的时候,你就说,把教我儿子的那些个招儿,顺便也教些个给你就结啦”

  中年人心里抖了一下,哆嗦道:“你你”小眼睛抬手将他止住,皱眉道:“什么我啊我的,你这人咋这样,还没你儿子痛快

  说完啦,爷走也”

  再次转身想走,那少年横眉喝道:“敢辱我父乎”突然甩了句文,小眼睛吓了一跳,上上下下打量这少年两眼,这少年竟还摆出一副格斗姿态,虽是手脚略有微抖,可眼中却全无惧意,反之居然还有两分兴奋。

  小眼睛抓抓脑袋,装模作样咳了两声道:“这位小哥贵姓啊”

  那少年正眼道:“在下姓杜名康”

  通的一声,小眼睛随声摔了个结结实实,却把在场人等,一齐吓了一跳。小眼睛干笑两声,再灰溜溜爬起时,脸上身上,已多了无数泥渍,还好仍能强作笑容,扁嘴道:“好名字好名字那这位老哥呢”

  转头再看向那中年人,中年人仍是一脸恭敬,小心翼翼道:“在下亦是姓杜,单名一个牧字。”

  小眼睛大叫一声,再次摔倒,这下无论任乱头发如何去摇去踢,总是不醒,最后实在是没法,乱头发冲着众人团团唱了个肥诺,千辛万苦的将小眼睛扛起,转身就走。小眼睛双眼紧闭,无论如何,就是不肯睁开,众人看着傻眼,居然一时也就没人再多说一句,只是看着乱头发一脚深一脚浅,肩头上小眼睛荡来荡去,却总也摔不下来,两人慢慢走远。

  杜康忽的叫道:“爹他们这就走了咋办那酒”

  杜牧摇头道:“还能怎样最好他说地是真话,这两个也是那两个人唉,最好老神仙不光不怪罪,还教你点本事”

  杜康立即两眼放光,欢呼道:“会不会教我酿那酒啊”

  杜牧沉脸骂道:“不想着别的,就想着这个”却是拿出了些做父亲的威严来,杜康吐吐舌头,不服道:“那爹还喜欢喝点酒唱两句呢,就是有些爱好嘛”

  父子俩对望一眼,一齐摇头,却在这时,小眼睛与乱头发远去的方向,隐隐有歌声传来:“折戟沉沙铁未销,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歌声悠远含蓄,却明明是先前还昏到不成人样的小眼睛的独门声音。父子俩正愕然间,却又有一股抑扬顿挫的歌声响起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歌声雄浑激昂,与先前那歌声相合,竟还说不出的和谐动听,众人一齐抬头,细细聆听那余韵悠扬,不知不觉之中,都听得如痴如醉,竟不思归。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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