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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未娶妻，家中只你我二人传承子嗣。语儿劝解我纳了一妾，大哥也认识，是语儿身边婢女，名唤碧丝的。性温和，入门后与语儿亦相处得当。

　　闻说碧丝有孕正值语儿十六岁生辰，语儿不妒不忌，亲自照料吩咐。但忙碌中间总会抬头望望西边。

　　我想，语儿甚是想念大哥。

　　孩子出生，六斤六两，我为父亲，却并不太高兴。语儿得子，肩上重担自然更加深厚。取了小名赳赳后，我亦感无力，没空多言。

　　语儿觉愧疚，将赳赳置于自己膝下，认作嫡子抚养。更甚者，要我抬碧丝为平妻。家中长辈，除母亲之外尽皆反对。我沉默良久之后，亦表示反对。

　　语儿不解。

　　我明知我二人是一对假夫妻，有夫妻之名，却从无夫妻之实。迄今为止，语儿仍为处子之身，贤良淑德，治家有方。为堵悠悠之口，语儿称自己无法孕育子嗣，是以才会抬了碧丝做姨娘，默许碧丝在嫡妻生养之前生下孩子，还让庶子得以成为嫡子。

　　我出言反对，并非是不愿家中出现平妻，也并非是不尊重语儿的意愿。我口称与语儿婚事是由皇家做主，若要抬平妻，势必会和皇家再有所瓜葛，以此打消了语儿念头。

　　但我深知，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我是不愿语儿受委屈，才不肯松口答应。

　　即便是再与皇家纠葛，那亦该是由我出面，与语儿并无太多纷扰。但我还是拒绝了。

　　语儿身为秦家二少爷嫡妻，让妾先于己身生下儿子已是会被各家夫人诟病，若再是让妾母凭子贵爬上平妻的位子，各家夫人蜚短流长可想而知。

　　我私心里不愿语儿有此遭遇，不愿她受此委屈。她心比任何人都软，性子比任何人都硬，强装坚强苦撑自己，数年来举止得宜，落落大方。人前风光挡不住人后寂寥，她所持凭的不过是秦、木两家交情，以及一个秦家二少奶奶的身份。

　　我不愿将这独一无二的身份也给她抹去了。

　　世人皆错，但错不在语儿。命运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除了尽力保护她，别无他法。

　　语儿问及赳赳名字，我于纸上亲书“致远”二字，当说到“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之句时，语儿怔愣发呆，似乎魂不在身。

　　我那时冲动，脱口而言，让她去寻你。

　　“去找他吧，天南地北，你们本该是在一起的。”

　　我说得轻柔，但心口泛起疼痛。我那时是矛盾的，既希望她答应，却渴求她拒绝。她说“不能”，说你已经放弃，远远避开她，躲开她。

　　我从前一直以为，她对你的执着不过是因为答应了你的求亲却无法兑现而起的愧疚。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语儿付出了真心。

　　“总会有重逢的一天，你们总会看着彼此微笑。语儿，年华还很长。”

　　那时候我这样告诉语儿，她未曾答话，我轻瞄她的眉眼，看到的是一派苍凉。

　　如果大哥不回来，或许语儿就会苍凉下去。

　　可我有预感，大哥你要回来了。

　　大哥你来了信，十万火急。

　　木家陷入困境，秦家出了江南囤丝之事，慕容清奉旨来平原郡彻查秦家之事，却逗留代郡，和语儿说了些我也无法得知的话。

　　不是我不能知道，而是我不想知道。

　　语儿脸上烦忧甚重，我不愿惹她更加焦急，安慰她无事，却挡不住来人找我“叙旧”。

　　回府之时，我便已知自己时日无多。静躺床上之时总是会想起年少的日子。那时候语儿天真烂漫，事事敢做，快乐的无法无天。她爱捉弄人，却从来没有捉弄过我；她唱歌给我听，说喜欢看我笑；她还充当我的护卫，若有人对我言语抨击，便以牙还牙地反击。

　　我苦撑着想等到大哥回来，可身子越发不适。我怕自己见不到大哥最后一面便撒手而去，匆忙间决定写信。

　　大哥，语儿一身清白，仍为完璧。五年间与我相敬如宾，照顾赳赳没有怨言，她任劳任怨，是个好妻子，是个好母亲，是个好媳妇。

　　本该为我大嫂，却让我娶了她。大哥，她是我珍视的妹妹，亦是我心疼的妻子。大哥回来后，请摒弃所有的误会，和语儿重修旧好，可否？

　　冬日了，大哥，你最喜欢的，有白雪的冬天到了，快回来吧。

　　大哥，你一定会收到这封信的，以后，语儿就拜托你了。我自私地霸占了五年的幸福，如今也走到了尽头。大哥，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她，我在天上，祝福你们。

　　弟杉

　　绝笔

　　秦慕杉搁下笔，重重地咳嗽起来。门扉轻掩着，这封断断续续写了十数日的终于写好了。他颤抖着将信收在了信封中，放入了一旁的锦盒里，拿出另一封信来摩挲了片刻后，深深叹了口气。

　　门扉推开，女子手捧着托盘进来，细细关好了门，见他坐在书案前，忙放下托盘去扶他。

　　“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她皱眉轻叱，语气却是无比温柔。秦慕杉淡淡地笑，微抬下巴：“药？”

　　“嗯。”

　　女子端起托盘中温热的药汁，细心地将碗沿递到他嘴前：“张嘴，小心烫。”

　　他一饮而尽，没有皱眉。女子开心地笑，拿了手绢给他揩了揩嘴角残留的药汁，说：“你也不小心些……”

　　“你才不会给我喝烫人的药。”

　　他低低咳嗽，轻轻拉了她的手：“扶我到床上去躺着吧。”

　　“嗯……”

　　这一睡，又睡了两天。

　　他唯一的儿子，才五岁不到的小子来看他，调皮地在他书房里翻来翻去。秦慕杉见没有旁人，轻轻招手唤赳赳来，问：“赳赳，你娘呢？”

　　“娘？娘在奶奶那儿。”赳赳把玩着一方小巧的砚台，漫不经心地答。

　　“那……咳咳，爹跟赳赳商量个事儿，好不好？”

　　“嗯？”赳赳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抬头看向他：“什么事儿？”

　　“这是赳赳跟爹爹之间的秘密，不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名门嫡女策：桃花撞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