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冰墨已经气息全无,墙头上飘下黑衣人,一柄长剑,寒如腊月飞霜,长剑冷冷的指着凤逸寒,声音清冷,令人毛骨悚然,“都是你这个贱妇,你下去陪冰儿吧!”
长剑闪着寒芒,刺向凤逸寒的大动脉,凤逸寒一动未动,剑在离她颈项半寸长的时候再也刺不下去半分,旁边站着萧临楚,他两指如铁钳般夹住长剑,声音冷寒,“湘南王,你还要故弄玄虚吗?”
湘南王突然大笑出声,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巾,“萧临楚,猜出来是我,你就更要死!”
“是吗?你设下这一切,就是想让逸寒刺伤我,你觉得,我受伤了,你就可以赢了吗?”萧临楚夹着长剑的手指更紧了几分,用力,长剑断掉,他指缝也流出殷殷鲜血。
凤逸寒一哆嗦,是啊,衣袖中什么时候多了把匕首她都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抽出匕首,本能的去刺伤了萧临楚,她,总计了么?
“萧临楚,你不笨,可是就是跟冰儿一样,太过用情了,冰儿如果不死,你还有一线生机,可是现在,你们所有的人都要死……”阮枭桀放肆的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刺耳刺心。
“爹,真的吗?”阮冰墨缓缓睁开眼睛,扶着凤逸寒慢慢站起。
凤逸寒膛大清眸,不信任的看着一切,明明,明明他已经没有鼻息了。
“你?”阮枭桀不可置信的看着阮冰墨,他受了萧临楚一掌,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的内力,一半过力在那棵树上,一半,在自己心脉,阮枭桀,你还有什么话说?”萧临楚苦笑,心脉却在这一刻俱碎,一半的内力在他心脉,恐怕,他的武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呵,果然是我的好儿子,这戏,演的可真逼真,我无话可说,冰墨,你过来,我要讲一个故事给你听。”阮枭桀扔掉断剑,一瞬不瞬的看着阮冰墨。
阮冰墨略微犹豫一下,凤逸寒紧紧的拽住他的衣袖,对着他摇头,阮冰墨微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冰墨,这个故事,你一定要听,听完以后,你想走,就走吧,为父再也不会阻拦你……”阮枭桀仰头,端望明月。
阮冰墨身形有些不稳,跟着阮枭桀走到远处一个断壁,扶着一边的矮墙,淡淡的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阮枭桀长叹一声,开始幽幽道来。
凤逸寒焦急的看着不远处的阮冰墨,不安的扭着手指,她不断的走来走去,叹息道,“冰墨他会不会有事?阮枭桀心狠手辣,他会伤害冰墨的……”
萧临楚冷然的看她一眼,转过身去,吐出口中的淤血,点住胸前的穴道,将匕首拔出,看着染血的匕首,冷笑。
“喂,我跟你说话呢!”凤逸寒走到萧临楚身边,这才发现自己下手有多重,有些心虚,不安的道,“你怎么样?你怎么不早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萧临楚闭眼,略微的喘息,松开搀扶着大树的手,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喂,你去哪里啊?冰墨还没有脱险!”凤逸寒一把抓住萧临楚的手,出声挽留。
“我现在,已经是个半死的人了,救不了你的冰墨,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萧临楚冷哼着,说话断断续续,确实不是装的。
“那等下,我们一起离开,要是你在半路昏倒怎么办?”凤逸寒依旧抓着萧临楚的手,感觉到他的手不是一般的冰,她记得,他的体温总是比别人高出那么几度,突然变得这么冷,还真不习惯。
“多谢关心,死不了的,还是,你怕我走了,没人再救你的冰墨?”萧临楚吞下一口血水,右手按住胸口,血液从他指缝不断流出。
“随便你,你想走,便走吧……”凤逸寒放开手,发现手上都是鲜血,不在意的往身上蹭了一下,蹙眉看向阮冰墨那边。
阮冰墨像是受了极大刺激般退后几步,绝美的脸上淌下泪水,颤抖着,“不可能,不可能……”
阮枭桀苦笑,刹那间苍老起来,“冰儿,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这么天真?你走吧,走,反正你根本就不是阮家的子孙,阮家的存亡,和你也没有关系……”
“爹,爹,你骗我……”阮冰墨突然跪下,挺直了二十四年的脊背再也直不起来,伏在断壁上不断喘息,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面。
“我骗你?你仔细想想,你娘,真的是我逼死的么?我没有生育的能力,逼着她出去借种,借完种后,她亲手杀死了那个男人,她是那么高贵善良的女子,是阮家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他,生下你的那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再踏进她房间一步,我是内疚,我是怕面对她,冰儿,我的冰儿,我跟你娘,牺牲了我们之间的爱情,牺牲了我们的颜面,就是为了阮家……”
“我没法再面对你娘,她郁郁而终,我也没有再娶的念头,这么多年来,我打你,骂你,就是想你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可是冰儿,我错了,我愧对你娘,我们的牺牲,不值得!不值得!”
阮枭桀嘶哑的声音回荡在阮冰墨的心田,他的眼泪颗颗砸在他的心底,为什么会这样,他宁愿真相是他爹不爱他,也不要这样的真相……
“爹……”阮冰墨无力的哭喊,绝美的脸上风采尽逝,现在跪在那里颤抖的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无助而绝望的孩子。
“冰儿,从小给你那样的环境,都无法泯灭你那醇厚的良知,你到底要我怎么办?”阮枭桀无声的哭泣,月光下,他只是个风华已去的老人。
“爹,对不起,对不起……”阮冰墨匍匐在阮枭桀腿下,不停颤抖。
“冰儿,你起来,听爹说,如果你真喜欢凤逸寒,你就一定要杀了萧临楚,现在就是个机会,爹替你去杀了他,然后,你带着你心爱的女子离开吧,你的性格跟你娘太像了,阮家这烂摊子不适合你来收拾,你走吧,我和你娘无法得到的幸福,就由你来得到吧,天大地大,你们离开东祈,不要再步我和你娘的后尘……”
“爹,不要,不要……”阮冰墨拉住阮枭桀的手,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晶莹的眼泪纵横在脸上,是一个孩子的脆弱。
阮枭桀拉起阮冰墨,随手点住他的穴道,将他按在矮墙上,目光正对着凤逸寒的那一面,叹息,“冰儿,我知道,萧临楚若是死在爹手上,阮家的大限也到了,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用爹的性命和整个阮家换你们的幸福,爹觉得,值了,这是爹和娘欠你的!”
“还有,冰儿,你的毒,爹找到解药了,解药就在王府管家手中,记住找他拿一个春寒腊梅图,那是爹送给你二十四岁的生日礼物,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已经解毒了,拿到解药后,杀了管家……”
阮冰墨眼泪已经停住,千言万语堵在喉头,不要,不要,爹,不要做傻事,不值得,一切都不值得,两个人的幸福,要怎么和一个家族的存亡做比较?两个人未知的未来,要怎么和一颗隐晦多年的心做比较?爹,回来,回来……我错了,冰儿知错了……
阮枭桀从怀中模出一枚匕首,暗藏于袖间,冷然的走向萧临楚,对着凤逸寒冷冷一笑,月光下的脸孔阴鸷无比,仿佛他天生就是一个在黑夜中生存的物种,“凤姑娘,我跟楚王有些话要讲……”
凤逸寒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按着自己肩胛的伤口,边回头,边走开,看着阮枭桀突然从袖中抽出匕首,她尖叫道,“小心——”
一切发生的太快,眼看着匕首再次刺进萧临楚的心窝,萧临楚想躲已经来不及了,阮枭桀阴冷的笑着,狰狞的脸孔在匕首的寒光下恐怖至极,可是他的匕首没有刺下,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他不解的看着胸口的血窟窿,身体被萧临楚一脚踢飞,倒地之前,嘴角掀起一抹不可察觉的诡异笑容,因为他看见了远处阮冰墨星眸中爆发出的泪光和一切他从未被开启的东西,他赢了,呵呵,他用他的生命赢回了阮家的接班人。
一代枭雄终于要成长起来了,他的冰儿,终于要破壳重生了,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用他的生命做了一个阮冰墨一生无法挣脱的茧。
这,是他算计了一生,布下的最完美的一个局,也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局,这个局,改变了阮冰墨的一生,也改变了凤逸寒的一生,随之改变的,还有萧临楚的一生……
命运的齿轮不停的转动,那一声枪响,永远留在三个人的心间。
王爷的失宠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