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左右,身穿苗家服饰的苏沧月和赵栋两人到了木寨门口。
跟蒋村寨一样,木寨前也有一条河水流过。寨门已经扎上了红绸,各处来的客人和“赶边边场”的青年男女成群结队地往里走。
苏沧月和赵栋一前一后,随着人流进了寨子,很快到了一处燃着篝火的广场。此时天色还亮,但已经有青年男女在对唱情歌了,阿妹、阿哥的歌声飘荡在村寨上空,场面很火热。
广场的一侧,摆了十几桌酒席,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食品,却没有椅子。各位来道贺的客人会去席上拿一点食物,然后蹲到一边开吃,看样子倒有几份自助餐的样子。
苏沧月和赵栋坐在广场的角落里,两人各拿着一个糍粑,一边吃一边低声交谈。
“看到那栋最高的吊脚楼了没有?”赵栋低声说:“夜里就是在那边的二楼看到了阿朗,不过他昏睡不醒,本来想要把他偷出来的,后来有人来了,还牵来了一只狗,只好前撒了。”
“你被发现了?”
“嗯。”
苏沧月为难地说:“有狗在,很难办啊!”
“昨天没有准备,”赵栋哼了一声说:“我们等一下找机会过去,只要进了房间,找到阿朗,我来对付狗,你带着他先走。”
苏沧月扯了一下脖子上的银饰,苦笑着问:“你是让我挂着这么多叮叮当当的东西,悄悄地潜进去?”
“这些东西你找个机会拿下来,当作是送给新娘的添妆礼好了了。”赵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们也不用悄悄地进,光明正大地走进去,我们是来贺喜的!”
苏沧月跟着赵栋起身,悠闲地往前方的吊脚楼前进。快走到屋前时,她就明白为什么能光明正大过去了。现在寨子里的人除了在广场上唱歌吃喝的,全部往这栋吊脚楼来了。
看到吊脚楼前代表喜庆的红布帘,苏沧月有了不好的预感:“哎,栋子,你说,今天晚上结婚的人不会是阿朗吧?”
“阿朗才几岁?”赵栋好笑地说:“你是怎么想到这事的?”
“苗人有早婚的习俗啊,一般十五、六岁到二十岁就结婚了!”苏沧月低声说:“还有,他可是蒋村寨未来的梯玛,会盅术!他们把他抢了回来,让他当上门女婿,他会的,木兰寨的人不就会了?上次我听他提起木兰寨时,表情很古怪,这完全有可能啊!”
“马上就到新娘家了,等他们送亲时你跟上,看看新郎是不是阿朗好了!”
赵栋不想跟她在这些事上罗嗦,带着她走快了一些,两人顺着楼梯上了吊脚楼二楼。
进门之后是一个不大的堂屋,门口摆着一张盖了红面上的桌子,道贺的客人进门前会先将礼物放到桌子上。旁边负责登记的客人会问一下是哪个寨的,然后唱一声诺,某寨送来某礼物若干。
送过礼的客人会被让到屋里的位置上,奉上喜茶喜饼,略坐一会后,就会起身离开。客人来得太多了,如果坐着不动会让后面的人没地方呆。
和堂屋相连的一道门上挂着红色绣花的布帘,按照习俗,新娘子坐在里面,等迎亲队伍到来。
苗年里的婚礼喜庆又热闹,因为这段时间刚过完农忙,大家都有闲,遇到婚礼,来的人就特别多。
苏沧月在门口的桌子上放下一个银项圈,这是从她脖子上摘下来的,她早就想拿下它了。
两人自称是附近的瓦寨来的,说了几句道贺的话,被人领到了位置上坐下,喜茶奉上,端着喝了几口,苏沧月起身,向通往新娘房间的那道门走去。
门口有一个苗家汉子拦住了两人:“婚礼还未开始,这里是新娘房间,还请客人稍坐一会,去前面的广场喝酒耍吧!”
赵栋上前一步,笑着说:“我们来给新娘随喜,想请新娘给我们一份祝福,让我们也沾沾新娘的喜气!”
“咣!”
房间里传出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
苏沧月和赵栋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刚才那声响,十有八九是阿朗听到了他的声音,设法示警。
苏沧月笑着上前,将手腕上的银项圈拿下来递给苗汉:“这是我给新娘的贺礼,我们特意从瓦寨过来,想要沾一点新娘的喜气,还请大哥让我们为新娘送上祝福。”
“熊多,收下客人的东西,让客人坐在一旁观礼吧!”
房间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挡在两人面前的苗汉应了一声“是”,将两人往里面让。
苏沧月和赵栋走进里屋,发现里面还有一间房间,新娘和娘家人都在里间。里屋用一面红色的纱帘隔开了,只能看到里面有两个人影,却看不清面目。
不过,这可难不到苏沧月,她透视技能用出,很快看清了里屋两人的样子。
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简单的苗族服饰,没有包头,看样子不像苗人,倒有些像汉人穿了苗服。苏沧月记起刚才这人开口说话时,带了一些京腔,看来真有可能是汉人。
中年男人的边上,坐着一身新娘礼服的身影。
新娘子的脖子、手腕上挂满了苗族银饰,最夺目的是新娘子的头饰,跟苏沧月以前见过的苗女头饰不一样,反而跟明代皇室的凤冠很像,满头的珠翠,新娘的脸部被一挂珠帘挡住了,看不清面目,只露出一张点了唇脂的小嘴。
苏沧月不动声色地打量整个房间,没有发现阿朗的影子,失望地对赵栋摇了摇头。
此时,有一位中年妇女端了茶上来,给两人各倒了一碗茶,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坐在一边陪他们。
这是招待贵客的待遇了。
“大姐,今天出嫁的是你家闺女吗?”苏沧月没有喝茶,开始打听消息。
“我哪有这个福气哟!”女人笑着说:“今天成亲的都是贵人,我们木兰寨最尊贵的客人都远道来为他们祝福啊!”
苏沧月心里一凛,远道来的尊贵客人,难道是指自己两人?身份被揭穿了?
她看了一眼赵栋,对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笑着对妇女说:“大姐,这新娘是要嫁到哪里去啊?”
“就嫁到兰寨,好地方啊!”
妇女感慨了一番,赵栋跟着附和,两人再说了一些没营养的话,赵栋和苏沧月就告辞了。
走出吊脚楼,两人围着房子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阿朗,却发现了两条凶猛的黑背。
“阿苏,昨天夜里就是这两条狗,它们是后来被人送到这里来的。”赵栋看着黑背低声说:“现在狗还在,阿朗肯定还在屋里,只是不知道被藏到了哪里。”
“接下来怎么办?”
“先守着吧,等婚礼开始了,趁乱摸进去找。”
两人商量好后,就跟普通的苗家男女一样,并肩坐到吊脚楼下的树旁喁喁私语。如果此时有人看到他们,一定以为这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只不过凑近听了他们的谈话,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了。
“栋子,等一下你准备怎么对付这两条狗?”
“杀了。”
“……”
“栋子,吊脚楼的结构你熟悉吧?”
“嗯。”
“那你猜一猜,他们可能把阿朗藏在哪里?”
“等一下进去看就知道了。”
“栋子……”
“有人来了!”
树下的两人靠近了一些,做出亲密的样子。
苏沧月的感知全开,果然发现前方的路口来了一支队伍。
队伍领头的是一位体格健壮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剑,大步往吊脚楼走来。跟在男人身后是一位二十多岁的汉子,他手里捧着一只锦鸡,锦鸡的爪子上系着一块红布。再后面就全是一对一对的年轻汉子,腰上挂着苗刀,个个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苏沧月低声说:“没想到现在苗家的婚礼也这样子,他们全部派出男人迎亲,这是怕抢亲啊!领头那个应该是能说会道的傧相,这位负责将娘家人说服,顺利迎亲呢!”
“阿苏,你对苗家的婚礼很熟悉?”赵栋看着迎亲队伍,低声问。
苏沧月得瑟地说:“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楚大的学生,研究的就是土苗风俗,当然懂得多了!”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了她意料,当迎新的队伍走上新娘家的吊脚楼时,女方根本没有人出来刁难。那个守在门口的苗汉还对迎亲的中年男人行了一个礼,就恭敬地请他们进去。
中年男人挥了一下手,身后抱锦鸡的年轻人上前,将鸡按到地上,手起刀落斩下了鸡头。马上有人上前拿起鸡头看了一眼,喊了一声:“吉!”
中年男人再挥了一下手,迎亲的队伍就进了屋。
不到三分钟,新娘子被背了出来。背新娘的人,正是刚才说话带京腔的中年男人。那人一步一步走下吊脚楼,新娘身上的银饰颤动,发出一阵一阵的悦耳响声。
听着这个声音,苏沧月想起了那天晚上在灵洞时,阿朗摇动手铃的声音,很像。
苏沧月看着背新娘的中年男人出神,按照苗家的婚俗,新娘子由兄弟背出门,送到夫家。现在这人年纪这么大了,难道说,实际上新娘子是一位欧巴桑?
这时,苏沧月眼角的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眼熟的东西,在新娘子的脖颈子上,有一只平安扣随着他们的走动一晃一晃,羊脂白的平安扣在暮色里闪着隐约的红光。
她猛地抓住了赵栋的胳膊,示意他看。
赵栋捏了一下她的手,,然后将嘴凑到她的耳朵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阿朗的东西。等一下你跟着迎亲队伍去兰寨,小心些。我将这里搜过后就过来。”
苏沧月点了点头,站起跟了上去。 重生御灵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