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沈夫人听到俞管事传来的消息时,却是惊呆了,碧云庵在昨夜突逢大火,上上下下全部葬身于火海。她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不是惊呆于那所有人的不幸,而是惊呆于这事情太过突然跟巧合。
“好端端怎么就着火了,一个人都没有生还吗?”沈夫人有些难以置信般追问道。
“回夫人,小的前去找人时便见官府的人将碧云庵里里外外翻遍了,就是一方焦土,无人生还啊!”俞管事想起也是心有余悸,这上次去的场景还记忆犹新,这次却是焦土一片,残垣断壁。“听官府的人说是夜里烛火打翻点燃了棉布,加上昨夜有风,所以……”
时下是深春之际,万物苍翠,就算有风,这湿气那么重,怎么会一下子全部烧了呢,沈夫人觉得不合理。“你先下去吧,这事谁也别说!”沈夫人一时之间觉得事有蹊跷,便是打发俞管事先下去。
“朱嬷嬷,快,随我一道去出云阁!”突然的,沈夫人站起来说道,她要看看,沈清姿对这事是如何的反应,心里头的感觉总觉得不对劲。
沈清瑶都已经准备睡下了,这青丝如瀑垂下,身上也是换了白色寝衣,突然间的,便见翠禾领了沈夫人到了门口。她的眼神是沉了沉,这个翠禾,根本就不把她这个主子放眼里,反而是处处以沈夫人跟二小姐为先啊!沈清姿心下有些不喜,但面上的不悦之情之一闪而过。
“清姿,出大事了!”沈夫人是急急忙忙啥也不顾地冲进了沈清姿的卧房。
沈清姿面上是疑惑不解,看沈夫人神色模样,半点不像是吓唬人的,她也顾不上失仪,便是迎上前问道:“母亲说的是何事?”
“刚从官府得到消息,碧云庵昨夜失火,这无一生还啊!”沈夫人是有些痛心说道,目光落在沈清姿面上,仿佛是要将沈清姿所有的表情都观察到一样。
沈清姿是当场愣住,继而脚下一个踉跄,幸的身边的秋月眼疾手快将人扶住。“碧云庵失火……”沈清姿面上是震惊神色,说出来的话也是颤抖着,“无一生还……”仿佛是难以置信一般,她望着沈夫人,眼中是不信,惊恐……
沈夫人是盯着沈清姿的神色的,也确定沈清姿对这事是一点都不知道。“清姿,这毕竟是你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娘这知道这事便是立马来告诉你,你要节哀啊!”沈夫人上前握住沈清姿的双手,安慰说道,她能感觉到沈清姿身子在颤抖,仿佛是吓到了一样。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沈清姿有些失魂落魄般呢喃着,面色是变得苍白,眼眶红了,却没有当下落下泪来。
沈夫人见她这个样子,便是将人往自己身上一拉,任沈清姿靠在自己肩头,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抚着她的背,安慰道:“清姿,这世事难料,谁也不想会突然发生这种事的,娘知道你伤心,但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呜呜~”沈清姿是低声抽泣了,“各位师父对清姿都是甚好,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别哭了,各位师太在天之灵看你这般难过,定也不忍心的,这夜也深了,清姿,好些休息吧!”沈夫人劝慰了几句,便是示意翠禾扶开沈清姿。她已经确定沈清姿是真的伤心难过了,那今夜的目的也达到了,只心下还是觉得蹊跷,也就是说,这知道沈清姿这十三年事情的人,便只有庄嬷嬷了!下意识地看了眼一旁的庄嬷嬷,只见后者还是愣神模样,似乎也是被碧云庵的惨剧惊呆了一样。
“翠禾,送送母亲!”沈清姿举着袖子擦拭着眼泪,话语也是哽咽的。
沈夫人便又安慰了几句,最后还是离开了,这屋中秋月跟庄嬷嬷是扶着沈清姿在床上坐下。
“秋月,你先去休息吧,嬷嬷,陪我说说话!”沈清姿哽咽着说道。
秋月想着大小姐是为碧云庵的师太们难过,庄嬷嬷又是一直陪着大小姐在碧云庵长大的人,她开口说道:“大小姐,你也别太难过,奴婢先告退了!”
待秋月离去后,沈清姿示意庄嬷嬷关上门。庄嬷嬷心下也是不安的,碧云庵的人无一生还,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心下有鬼,这跟大小姐有关的人可都不在了,就剩她一个了啊!
“你以为这是我做的吗?”沈清姿的声音变的冷冽,她看庄嬷嬷眼中有害怕便是猜到庄嬷嬷的心思了!
“奴婢不敢!”庄嬷嬷是心寒的,心里害怕的。
“我从来就没想过让谁死,之前她我也是只让你送走,是他们,好狠的心啊!”沈清姿坐在床沿,揪起了床单,她能笃定下手的人是谁。
“大小姐,我……”庄嬷嬷是想时候她害怕,害怕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沈清姿目色森冷地望着庄嬷嬷,低声道:“你若不想跟她们一样,就安分待在我身边,只要你帮着我,我就会护着你!否则……”
庄嬷嬷是颤抖了下,这沈清姿的眼神冷的让她心里发寒,那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她那个年纪的姑娘会有的。“奴婢明白!”庄嬷嬷声音颤抖着回道,碧云庵那么多条的人命都可以一下子没有,那她呢,她又该如何的自保!
夜里就寝之后,沈清姿这躺在床上,心绪难宁,她有一种负罪感,愧疚感,让碧云庵的人闭嘴其实有很多种法子,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惨烈的手段。静谧的夜里,是注定难眠,她以为自己已经心硬如铁,但还是做不到真正的漠视,更有气愤!那些人,说是来助她的,但是这一桩桩事情,是经过她同意了吗,突然的,她意识到自己是该有自己的人了,这沈家的丫鬟是沈家的,庄嬷嬷也便非十足的可靠,她要属于她的人!
这第二日起来的时候,沈清姿明显的气色不佳,那双眸下的暗色似乎显示了她的一夜未眠。为她梳妆的翠禾见状,便是出声问道:“大小姐可是为碧云庵的师太们心里难过?”
“我能不难过吗,那终究是我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庵中师傅们平日待我都是极好,怎会天降横祸……”沈清姿说着便是很沮丧难过的样子。
“大小姐,这人各有命,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就别难过了!”一旁的庄嬷嬷瞪了翠禾一眼,似乎在埋怨翠禾大清早地说起这事太过晦气!
“大小姐最是心善,翠禾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秋月也是埋怨道,看沈清姿面上凄楚神色,心下更是怪翠禾了。
翠禾忙是惶恐般道:“都怪奴婢多嘴,又惹了大小姐不快,是奴婢的错,还请大小姐见谅!”
沈清姿摇了摇头道:“这不怪你,我要为师父们多抄写经文以慰她们在天之灵,真的太惨了!”沈清姿话语还有些颤抖,似乎未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翠禾观察着沈清姿的神色,这夫人特意交代她要好好看着大小姐的,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却半点不敢怠慢。
这到了清晖园请安的时候,沈清姿神色还是落落寡欢模样,同时也发现前几日这沈家二小姐沈清瑶及嫡子沈子瞻也在。她只扫了一眼,依旧神情低落模样道:“清姿拜见爷爷!”
“姐姐看样子气色不好,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沈清瑶故意说道。
“爷爷……”沈清姿看着沈老太爷,眼眶便是红了,便是将昨夜沈夫人告诉她的噩耗说了。
沈老太爷见沈清姿这般模样,忙是安慰道:“清丫头,这生死有命,你也别难过了。”
“对啊,姐姐,这是意外,你这般难过,师太们在天之灵也难安的!”沈清瑶忙也是安慰道。
“真是奇怪,为什么姐姐回来了,碧云庵就着火了呢?”沈子瞻童言无忌般开口,这九岁孩童的清脆话语听着响亮的很。
“弟弟别乱说!”沈清瑶忙是拉了一把沈子瞻,有些抱歉般对沈老太爷跟沈清姿道:“爷爷,姐姐,弟弟还小,不懂事说错话了!”
沈老太爷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沈子瞻,便是摆摆手道:“你们先回去吧,清丫头留下!”
沈清瑶不无嫉妒般扫了一眼沈清姿,这才回来几天,爷爷就把她当宝一样了。今天这话是母亲教她说的,要知道沈清姿五岁的那年可是有高人说过她命格奇异,十八岁前若跟家人居住一起是会克死人的。现在回了沈家来,那碧云庵就出事,能这般邪门吗?
沈老太爷才不管那么多,看沈清姿泪眼汪汪的样子,心里甚是不舍,安慰道:“清丫头,人都去了,你难过也没用,快把泪擦了,别人还道爷爷欺负了你呢!”
沈清姿微微擦拭了眼角,望着沈老太爷道:“爷爷,清姿是否真是不详之人,否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方才沈子瞻那无意般的一句话,倒是让她想起关于碧云庵十三载的缘故来。
“胡说,这意外关你什么事,别听别人瞎说!”沈老太爷板着脸道,这就是无稽之谈,当年送去碧云庵的缘故他是清楚的,那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可是爷爷,清姿真怕自己不详,若是……”沈清姿柔弱姿态说道。
“哼,赵嬷嬷,这几天你给我多留意些,若是听到有谁在乱嚼舌头,便是掌嘴,敢说我的宝贝孙女是不详,这是活腻了吗?”沈老太爷厉声吩咐一旁的赵嬷嬷。
“是是,奴婢定好生留意着!”赵嬷嬷也忙是说道。
沈清姿心下略定,这也不在乎流言什么的,只是,与其让别人信口开河,倒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爷爷,清姿想为庵中的师父们抄写经书以超度她们魂归天国,这几日便不能为爷爷抄写经书了!”
“傻丫头,你这心啊,真是太善了!”沈老太爷叹息道,越发觉得沈清姿与他过世的妻子相象了。 天姿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