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太后意味深长地笑笑,“倒也未必,若是你当真将家治理的井井有条的,你的药里面也不会被人做了手脚。”
沈云初无辜眨眼,“太后娘娘,母亲方才不是为此事已经认过粗了么?只是太后娘娘还训斥母亲了呢,只是不知道寻常人家嫡母毒害庶女,是不是也这般只是随口训斥几句呢。”
韦太后目光森寒,“大胆!”
沈云初等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与韦太后对视片刻,当她确认韦太后对她动了杀气,急忙无比温顺地跪伏在太后面前,虽然姿势摆的无比卑贱的样子,但是如果仔细观察,仍能够发现她的脊背挺得无比的直,“太后息怒啊!”
“能言善辩是好事,若是不懂得祸从口出的道理,只怕谁也保不住你这颗脑袋!”韦太后厉声训斥道,看了她笔直的脊背,眼睛危险的眯了眯,“哀家方才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你若是没听懂,哀家再重申一遍,下毒一事你母亲并非刻意要害你,你又不曾中毒而亡,眼巴巴地抓着此事,不就是想让自己的母亲受罚么?哀家方才苦口婆心,你倒是半句都没有听进心里去,既然你要按照寻常人家来处理,哀家绝不袒护谁!”
韦氏与沈云颜早就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韦太后年轻时手段狠厉是出了名的,连当朝宰相都时常被训斥的冷汗淋淋,虽然如今安居后宫不再过问政事,但是当朝也没有几个大臣不怕太后的,韦氏心中暗自幸灾乐祸,沈云初如今惹太后生气,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韦太后扬声道,“哀家罚你母亲闭门三个月,反思己过,然而你如此盼着你母亲受罚,也是不孝,听说你虐待庶妹,让你的三妹妹顿顿吃白米粥就咸菜梗子,便是不悌,如此不孝不悌之辈,如何配掌家!哀家夺去你的掌家权,罚你到沈府的祠堂抄写女则三百遍!”
沈云初跪在地上不语,抄写女则是小事,罚祠堂也是小事,只不过今日若是认罚,她的名声也便毁尽了!
不孝不悌么?
不过是太后一念之词,她不敢反驳,却是装出一副烈性子的模样,“太后娘娘,臣女有话说!若是太后娘娘要赐死臣女,臣女也要在死前给自己争个清白!”
韦太后胸腔剧烈起伏,没料到沈云初如此难缠,她都如此疾言厉色地呵斥她,但凡她不是个蠢笨的,就该知道此事最聪明的做法便是,夹起尾巴做人,任由太后处置,因为再如何说,太后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摘了她的脑袋。
可偏偏她却要以死明志!
“你是说哀家冤枉了你不成!”韦太后冷冷地盯着她,“你今日若是解释不清楚,哀家便真摘了你的脑袋!”
沈云初面不改色,“太后不曾冤枉了臣女,然而臣女却非不孝不悌之人!臣女若是不孝,当初就不会带病去菩提寺为母亲祈福,难不成逆来顺受任由自己的母亲冠上毒害庶女的罪名,才算是孝顺了么?臣女若是不悌,早就不留神弄出个误会来,毒杀了庶妹,太后只知道臣女给庶妹吃咸菜梗子,却不问问,这些都是三妹妹自己要求的。当初三妹妹大闹梧桐苑,嫌弃自己的膳食太油腻,臣女这才吩咐大厨房将三妹妹的膳食都换成白米粥,她若是不喜欢吃,只管再来跟臣女说便是,臣女并非以权压人的人!这件事情整个沈府的奴都知情,都可以作证,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传相关证人来审问一番!若是太后娘娘只凭这件事便定了臣女不孝不悌的罪,臣女宁死不认罪!”
她故意将“不留神”“误会”咬着牙发重音,其中的暗讽之意,谁都能听的出来,沈云颜吓的脸色都白了,“太后娘娘,大姐姐今日心情不好,这才言语冲撞了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饶大姐姐一条命。”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为她求情,但是因为心情不好冲撞太后,这种理由分明是煽风点火,沈云初冷冷地看沈云颜,“二妹妹此言差矣,太后娘娘明察秋毫赏罚分明,不会因为我为自己申辩便要了我的命的!”
反应倒是机敏,韦太后闻言细细打量沈云初,这才发现她的眉宇间无分毫的畏惧之色,其胆色其气度都远远超过了沈云颜,再看她破釜沉舟的气势,似乎明白了荀少师与韦庄为何偏偏对她青眼有加的原因。
韦太后点头,声音威严,“不错,哀家也非以权压人之人,更不会因为你言语冲撞而打杀了你,但是天地自有法度,万事皆有规矩,人生而尊卑有别,嫡庶有分,若是任由着庶出的处处压嫡出的一头,梁国怕也要变天了!哀家还没有老糊涂,你不敬嫡母在前,冒犯哀家在后,死罪虽不至于,活罪却难逃!”
沈云初神色一凛,没料到韦太后竟然如此行事,活罪难逃,宫里面的人有的是手段使活罪变成死罪,她今日便要命丧大明宫了么?
韦太后话音落,立即有宫人进来,作势要拖沈云初出去,沈云初只觉得胳膊被两只钳子夹住似的,疼痛难耐,正在无计可施之时,冯女官突然低声禀告道,“禀太后,韦三郎求见,老奴拦不住……”
冯尚宫话音刚落,沈云初便觉得疼痛感顿时消失,韦庄将那两位宫人踢飞,潇洒落脚,风轻云淡地扯了扯自己的长袍,“狗奴才,在太后面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若不是沈云初此刻被吓到了,若不是有太后与韦氏在侧,她定然赞叹韦庄落脚之恨,那两个奴才被踢飞了,重重地摔在三丈之外,唇角血流不止。
“你这坏小子也好意思说成何体统!”太后被他突如其来的暴行惊得站起来,严厉地训斥他,但是眼中却无恼意,“敢不经通传就闯宫,见了哀家不请安,倒是一脚踹飞了哀家的奴,还敢在哀家面前骂她们成何体统,秀奴你越发乖张不可教诲!”
秀奴是韦庄的乳名,家中的长辈一般都如此称呼他,沈云初忍住心中的狂笑,想不到韦庄这般的纨绔二世祖,竟然被长辈起了如此惹人发笑的小名。不过由此也可见,韦庄之宠,众星捧月,只怕太子殿下都无这份尊荣。
韦庄走过去扶太后坐下,“太后娘娘息怒,侄孙这是担心太后气坏了身子,这才急匆匆赶过来的。如今见那些狗奴才,竟敢在太后娘娘面前肆无忌惮地教训人,这不是置太后您的仁慈之名于不顾么?”
“你这泼猴,浑说什么,哀家还不知道你,大概是为了人家才特意眼巴巴赶过来的吧!”韦氏本就喜欢韦庄,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被他哄得一腔怒气都散去了,笑眯眯地调侃道,“我们家秀奴何时也学会心疼人了。”
韦庄含羞笑笑,撒娇道,“太后,您老人家就别取笑侄孙了,侄孙这里八字还没一撇呢。”
太后经她提醒,顿时想起韦庄托人去提亲,被拒绝了的,“初娘,既然秀奴为你求情,我便不罚你,只是你本就是庶出的,凭你的身份,是端端没有资格嫁入韦家的,只是既然秀奴喜欢,哀家便赐你做个如夫人,只是你若是嫁入韦府,当敛了脾气与小性子安心相夫教子。” 庶女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