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丫被荀阳一瞪,早就意识到自己爱的错误,又岂会给她搬镜子过来,她畏惧地垂首,然后将她手中的披帛松松软软地绕在沈云初的脖颈间,遮住斑驳的伤口,“娇娇还是快些吧,莫让阮妈妈等急了。”
阮妈妈特意来接沈云初,那意思很明显,不管沈云初伤的重不重,都不能在荀阳的听涛居呆久了,因为湘王府的奴仆们亲眼看到他们的主子抱着沈家娇娇进了听涛居,说是医治烫伤,若是呆的时间太久,定然会有不好的流言蜚语传出去,到时候不光荀阳的名声不好,沈云初的闺誉怕是也不好了。
沈云初自然知晓太妃的意思,也顾不得照镜子了,她如今在湘王府出事,太妃将她接过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万万不能拂了太妃的颜面。
门外停着顶软轿,想来是担心她伤势太重,或者担心她毁容了不便见人,所以才如此劳师动众的,翠丫掀开轿帘,沈云初弯腰进去。
待到了老王妃的寿常院,沈云初看到永宁公主与山阴公主等人都在,又是满满的一屋子人,关键是尔玉公主站在山阴公主身后,被从宫中赶过来的女官扶着,哭的哀哀戚戚的,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沈云初认识那女官,正是皇后身边的那位得力的容女官,当初在菩提寺中见过的,如此大的排场,莫不是要兴师问罪?
沈云初心中冷笑,这是等不及她将身上的伤养好传召她入宫,便要开始审问她了么?
“初娘,可怜的孩子,你伤的重不重?”老王妃伸手握她的手,那手枯瘦,却很暖,老王妃的话,摆明了是怜悯沈云初手上,换言之,老王妃是站在沈云初这边的,不用审问便认定了她是受害者。
尔玉公主闻言哭得更哀戚了,声音听起来颤颤巍巍的,好似被吓得丢了魂,怯怯地问道,“初娘,你伤的重不重?”
方才在菡萏院的亭子里,她眼看这沈云初要毁容,要倒霉,她正暗自兴奋着,却不料脚下一滑栽了下去,只记得那原本该砸在她身上火炭子与那桶冰冷刺骨的水,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吓得直接晕死过去。
她被侍卫抱着去就医这件事,她完全不知情,幸亏湘王府为了太妃的身体着想,自己养着医者,她醒过来之后最关心的不是自己的伤势,而是沈云初究竟有没有被毁容,她身边的侍女简单将亭子中的事情禀告给她,她虽然很沈云初命好被荀阳抱走了,但是根据侍女的言辞,笃定沈云初毁容了,毁容后的沈云初被荀阳看到,荀阳定然该嫌弃她的容貌了吧?
她幸灾乐祸的大笑,笑的太用力,牵动了自己的伤口,她这才发现自己后背被烧的很严重,但是她私心想着,比起沈云初的脸被毁了,她背上的烧伤根本不算什么,对于这种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情,她只觉得很爽快,若是老天再给她次机会,她还会这般选,不后悔!
反正有宫中来的容女官替她撑腰,所以她见了老王妃之后,她便简简单单地将亭子中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料定了无人敢为难她,所以她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失手撞翻了烹茶的火炉子,反正沈云初无人撑腰,又是个被毁了容的庶女,谁会为她说半句话呢?
可是如今看到沈云初的脸还是那般好看,而荀阳就站在沈云初旁边,一副小心呵护的模样,她恨极了,暗自吐出一口血又硬生生的咽下去。
看着尔玉公主紧张万分,生怕她没有你受伤的目光,沈云初心中暗笑,她将脖颈间披帛理了理,然后故意疼得直抽凉气,无声地告诉诸位她的脖子伤的很重。但是她脸上却偏偏强颜欢笑,语气无限委屈,说出来的话却又十足的懂事,“尔玉公主仁善,她出手帮了阿初一把,又有太妃与几位公主的福泽庇佑着,因此阿初伤的倒不是很重。”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纷纷变色,荀洁不可思议地瞪着沈云初,好似她撒了弥天大谎,“怎么可能,又是沸水又是香油又是火炭的,我亲眼看到尔玉公主打翻了烹茶的小火炉,你身上哪里着了火,你怎可能无事呢?”
荀洁这番话即将沈云初烧伤的错误推到了尔玉公主身上,又揭穿了沈云初拍马屁的话,说什么蒙太妃与几位夫人的福泽庇佑,不过是她的阿谀奉承之言,而且暗指沈云初身上定然烧的很严重,只是碍于博个好闺名故意不承认,毕竟谁也不愿意娶个浑身疤痕的娇娇做夫人。
沈云初岂能不知晓荀洁的意图,她坦然地看向荀洁,脸上有些羞愧的红,“阿初只是不愿意让众人太过苛责公主殿下,毕竟公主殿下也没有料到那只猫撞翻的香炉中有香油,更没有料到自己甩手一推就将烹茶的火炉子给掀翻在我身上了,阿初命大不死,已经是老天眷顾,岂能不珍惜这种福气,还来责怪公主殿下的无心之失呢?”
沈云初直接将荀洁最宝贝的那只猫拖了进来,本就是那猫突然冲她扑过来,才给了尔玉公主以可趁之机,她可不以为那只猫无缘无故地就攻击她。但她手中没有证据绝对不会随口攀咬,这里的人身份都比她尊贵,随便谁一句话,便能将她拒之贵族的交际圈门外,她只能虚与委蛇。
然而沈云初话说的越是漂亮,尔玉公主脸上的歉意就越浓,她袖中的拳头却是攥的紧紧的,她方才见沈云初脸上不曾被烫伤,心中早就恨恨的,如今又听她强调她是“无心之失”,装可怜装大度,处处显示自己的宽容与大度,尔玉公主就越发觉得自己被沈云初狠狠甩了一耳光,恨不能往她脸上补挠几道血痕。
“你这话是何意?”
尔玉公主再也装不下去,脸上愧疚的神色早就换做了愤怒,“你这般说,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故意撞翻了烹茶的小火炉,若不是那只该死的猫吓了我一跳,我怎会受惊躲避,又怎会撞翻了火炉子?”
众人不解地看着尔玉公主,平日里笑容甜美的尔玉公主,怎会如此的不懂事,明明是她有错,怎会反倒怨怪受害者呢?
“我绝无此意!”沈云初本就是故意激怒尔玉公主的,如今见她终于露出了刁蛮狠毒的秉性,沈云初欢呼喝彩还来不及,但是她面前站着太妃与两位公主,甚至不知何时这屋子里还多出了个权倾朝野的临江王,她岂能留下把柄。沈云初惊诧地看着尔玉公主,信誓旦旦道:“我不想追究公主殿下的无心之失,也不想追究洁娘的猫,我只想息事宁人,公主殿下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尔玉公主分明看到沈云初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她明知道沈云初是故意反话正说的,但她根本抓不住沈云初半分把柄,只能目光如刀地凌迟着沈云初。
“皇后娘娘与陛下平日就是这般教导公主殿下的么?”荀阳往前迈了一步,挡住她看向沈云初的如刀锋般的目光,淡漠地开口,“不管你是有心为之,还是无心之失,你都害阿初烧伤了,不仅不对她道歉,反而还要责备她,这是谁教给你的道理?” 庶女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