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号,却从未属于她。因为这个桂冠,从来都是在皇后娘娘举办的牡丹宴上,由梁国京都的贵族世家子弟投花选出来的,施定柔虽然长得还算娇美,到底比不上沈云颜的倾国之貌,每次都稍逊风骚。
如果一个人,品行不及你,才华不及你,甚至连手段都不及你,但她却从小到大都能凭借美貌处处压你一筹,你会跟她成为真正的闺中佳友吗?
沈云颜以为施定柔在讽刺沈云初不通文墨,她趁机挑拨道:“阿柔何必非要拿大姐姐来比,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故意羞辱大姐姐不会作诗呢!”
沈云初清清浅浅地看了她们一眼,悠然笑道:“想来阿柔并非故意,我从小便跟着父亲在马背上长大,哪里懂得这些高雅的事情,你们若是填词作赋,可千万别算我。”
老夫人听她如此贬低自己,有些不悦,冲着施老夫人炫耀道:“我们初娘虽然不喜欢吟诗,但是她的茶艺却是荀少师亲自指点过的,荀少师还说,让初娘从明日起到少师府烹茶学艺呢。”
施老夫人这才细细地打量沈云初,见她姿容不凡,气度淡雅,身上的襦裙居然是蜀锦裁成的,又听说她被荀少师欣赏,看她的眼神顿时热切了许多,笑道:“我们柔娘也曾跟着陆三娘学过茶道,若是有机缘跟着初娘到少师府聆听圣人指导,那才不负她累世修来的福分。”
施老夫人刚才还对她不屑一顾,听说荀阳指点过她以后,居然肯笑脸相迎了,沈云初没想到荀阳的魅力居然如此大,看着施老夫人那殷殷切切的眼神,她只好含笑点头,算是应了施老夫人的话。
荀阳当真有如此威望?
她心中却忽然想到他狂浪不羁的模样,他淡雅地对她说出那几句不要脸的话,倒有些看不透他,表面上是云端谪仙般的圣人,背地里却是言语无状不遵世俗礼节的浪子,而且黑心黑肺,虚伪狡诈,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老夫人可不想让施家的人平白占了便宜,便赶在云初前面将话题截回去,道:“我们在这里,她们也玩不畅快,不如你随我去看看那几株野桃花。”
沈云初垂眸,压下眸中的嘲讽之色,京中人都说这两位老夫人交情好,她看也未必如此。越是多年的好姐妹,越要勾心斗角,施定柔与沈云颜,时常腻在一起充当闺蜜,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这世上哪里有平白无故的付出!
荀阳又凭什么该护着她呢?
施定柔默默打量着沈云初,暗想荀阳冷情冷性,孤傲难相处,就连对太子殿下都是不屑一顾,居然对将军府的庶女另眼相待,可见沈云初并不似表面那般怯弱,她亲切地拉起沈云初的袖角,“大姐姐再去少师府,可否带上阿柔?”
方才还是云初姐姐,这会子直接喊上大姐姐了,沈云初笑道:“你们自去吟诗作画,我在旁看着就好。”
施定柔心思深,顿时听出沈云初的提点,作画不比吟诗,吟诗可能是一早就找枪手作好了诗,她只管吟出来就好,作画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勾描渲染都是真功夫。那么,沈云初此话是不是在暗示,沈云颜从前在牡丹宴上的诗作都是别人代写的呢?
施定柔想到此处,心中泛起莫名的兴奋,亲亲热热地拉住沈云颜的手,“好姐姐,就比作画吧,你可要让着阿柔啊!”
沈云颜娇美的眉眼不悦地蹙起来,冲旁边的沈云虹使了个眼色,沈云虹会意,主动插话道:“作画自然难不倒阿柔姐姐,可是云虹却只会赋诗呢!”
施定柔咬唇,若不借机探出沈云颜的老底,今年牡丹宴还是要被她压下一筹,她面色不悦道:“大姐姐也不会作画,也没见跟你一般厚着脸皮非要跟我们比试拳脚功夫,一个人若是没有才华倒也不怕,怕就怕没有气度!是吧,颜姐姐?”
沈云初冷眼在旁边看她们争吵,心中暗笑,想不到施定柔嘴巴如此厉害,她这番话既将嫡庶有别的身份划开,又嘲讽沈云虹腹中草包偏偏还没有自知之明,还逼着沈云颜为了证明自己有气度就要不拘泥于输赢,跟她比作画。
沈云颜瑰丽的小脸陡然阴下来,暗恨施定柔咄咄逼人,然而她必须保持端庄贤淑的好形象,只好装作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僵着声音劝道:“三妹妹脸皮子薄,柔妹妹快别欺负她了,她最近跟着我学作诗,正想今日大展头角呢!”
施定柔转头,语气不屑:“在我面前,你竟还想着崭露头角?”
沈云虹却忽然诡异发笑,那笑声虽然轻柔,却有说不出的阴谋味道,好似筹谋很久的事情终于要得逞了。
施定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猛地捞起手绢捂住了嘴巴,沈云初只觉得背后寒意森然,她回头去看,低低地惊叫出声。
只见一道白影蹿过来,带着危险的攻击气息,沈云初躲不及,被扑倒在地,后背磕在亭中的栏杆处,最要紧的是她似乎被尖锐的爪子划到哪里,钻心的疼!
沈云初只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热乎乎的,粘腻腻的,她伸手一摸,殷红的血——“啊——大姐姐,你的脸被毁了!”沈云虹出声提醒她,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幸灾乐祸,“女人的脸何其重要啊,大姐姐你赶紧去找大夫看看吧千万别留疤!”
沈云颜眼看自己的宠物貂抓伤了沈云初的脸,知道小东西闯了大祸,赶紧弯腰把它抱在怀里,大声责备道:“小乖,你又淘气了!”
这是淘气吗?
根本就是行凶伤人,早该拖出去打杀了!
沈云初冷眼看过去,那只雪山貂眼中闪着绿幽幽的光,还记得前世沈云颜就是抱着这么一只貂,抓花了玄儿的脸,貂爪子上涂了药,诱发了玄儿的水痘,以至于他被关到暗室里还不断发烧。而当时的沈云颜连句歉意的话都没有,她甚至凉凉地警告:“姐姐以后看好小世子,别让他在东宫的后花园中乱跑,我的小乖很不喜欢他。”
就是这只畜生,圣德初年被赐给了她,她一直养着,后来还带到宫里。沈云初恨不能一掌拍死它,厉声责问:“二妹妹,你如此单纯善良,作甚要养这种凶狠能伤人命的畜生呢?”
施定柔抖着手绢道:“这畜生看起来就凶巴巴的,我就害怕这种牙尖嘴利的食肉动物,想不到姐姐你竟然喜欢这么凶恶的东西,如今抓破了人脸,还不赶紧打杀了它,你还抱在怀里做什么!”
沈云颜脸色一白,她也意识到事情若是闹大的话,雪山貂很可能就被打杀了,所以她抱着雪山貂有些惶恐地往后退了半步。
沈云虹挑着吊梢眉讥讽道:“柔姐姐可知道这只雪山貂是太后娘娘赏给二姐的,谁要是敢打杀了它,就是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岂不是忤逆之罪?再说这只貂到沈府将近一年,还从未伤害过谁,如今偏偏咬了大姐姐,岂不是很奇怪?” 庶女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