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师府这样的好西东多了去,你若是稀罕,你便到少师府随便挑,挑中哪个我便将哪个送你,乖,快去杀鱼,你也该饿了吧?”荀阳低笑。
“嗯,你可要记得给我颗翡翠白菜。”沈云初很好说话,这才发觉荀阳果然是个有钱的,连翡翠荷叶都能拿过来专门做鱼篓,府里面还不定有多少值钱的好东西呢。
“杀完鱼去生火。”荀阳又道。
“好!”为了那颗翡翠白菜,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可她看荀阳那张如诗如画的脸,怎么就不爽呢,“先生做什么?”
“我给你烤鱼。”荀阳挑眉。
“你就只烤?”沈云初不甘心啊,明明说好他将功补过的,到最后竟变成了她抓鱼她杀鱼她生火,他就只管烤!
“我只会烤!”荀阳灿然一笑,宛若冬雪初霁,阳光万里。
沈云初被她晃得有些失神,荀阳递给她一只精巧的匕首,沈云初接过来,对着那四条翻白肚的鱼念念有词,“鱼生来便是被人吃的,若是不被吃,便是没有完成活着的使命,阿弥陀佛,我这就送你们羽化升仙!”
“看不出来,阿初竟跟梵色是同道中人。”荀阳嗤笑,“你若真是慈悲为怀,便不该吃它们,既是决定要吃它们,又何必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哄得鱼儿白欢喜一场!”
沈云初扬起匕首,按住云儿开膛破肚,“醉吟先生常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啃泥土,这叫食物链啊,弱肉强食本就是世间至理,你若是不信,为何还要吃烤鱼?”
梵色盘腿在石头上打坐,闻言忽的睁开眼,“原来竟是醉吟教出来的小丫头,怪不得是个佛心剔透的。”
“有佛心,无佛缘!”荀阳道。
他深深地看了梵色一眼,这才慢条斯理弯腰采了几片荷叶,甩出那根天蚕丝,手腕一抖,鱼就被摔在荷叶上,玉手娴熟地撒上作料,将荷叶包裹好,挂在烤架上。
如此这般,沈云初看得目瞪口呆,当真是世家子弟,手不沾腥,烤鱼这般烟火气的事情,被荀阳做来亦能淡雅如仙,庖厨之事宛若弹了一曲春水流。
沈云初去捡树枝,然后钻木取火,将火烧了起来。荀阳不知道从哪里鼓捣出一盘棋,在梵色对面坐下,“一局定输赢。”
“甚好!”梵色眸光清明,“你若是赢了,我便让你改赌注。”
沈云初听他们打哑谜,显然是不想让她知晓,索性多添了几根柴,站起身来舒活筋骨。此处地势陡峭,人若是稍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这片湖泊竟能随意流动,沈云初顿觉大自然鬼斧神工。外加此处空气清新,荷风送香,沈云初深深嗅了口气,只觉得铺天盖地的湿气中夹杂了鱼的香气,“原来墨鱼闻起来竟是如此的清香,怪不得被称为天下第一味。”
“这墨鱼还是醉吟从海外带回来的,我便将它们养在此处,天下间也就只有四人得饱口福,你这小丫头算第五人。”梵色手指白棋,慢条斯理间皆是杀机,还能分心与沈云初对话。
沈云初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素手翻着烤架上的鱼,她不用回头看,但听落子声就知晓二人落子极快,棋逢对手。
荀阳来此处竟然身揣着棋盘,想来早就预谋好了的,只是方才听他们说什么改赌注,莫非从前便讲好了赌注,此番要临时做出更改?
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浓郁的鱼香气扑鼻而来,带着荷叶独有的清香,沈云初扭头看,见他们尚未分出输赢,径直取下一条,打算自己边吃边看他们下棋。
荀阳含笑看她,“先给我吃口,快饿死了。”
沈云初只好将鱼递给他,荀阳笑容轻浅,优雅地吃起来。
“鱼烤的不错。”梵色眸光温雅,“小丫头,出家人讨你条鱼吃吃,给不给?”
当真是佛中菩提花啊,沈云初心中叹息,这般好看的模样,出家做和尚可惜了,顺手递给他一条烤鱼。
荀阳挑眉,“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你那串菩提佛珠可就递给我家阿初了。”
“你怎知她是你家的?小丫头烤鱼的手艺这般好,将来定是个贤妻良母,嫁给你岂不是可惜了。”梵色毫无出家人的自觉,谈起红尘俗世津津乐道,手中的白棋落子如飞。
“观天象便知。”荀阳很笃定。
“相由心生,不由天定,我关她福泽深厚,当是尊崇无比的那位。”梵色似乎故意跟他唱对台戏。
“天时地利人和,她都是我家的。”荀阳声音依旧温润,似乎也不生气,只是黑子落下的力度隐隐间狠了几分。
“不是想饮酒?”荀阳看沈云初神游天外,突然出声问她,“那坛酒就悬在翡翠荷叶下面,你搬开就能捞出来。”
沈云初闻言,顿时精神了几分,带她拿酒回来,棋盘已经收起来,荀阳如诗如画的眉宇间隐隐浮动着欢喜,对梵色道:“你虽棋差一招,输给了我,我便拿半坛子梅花酿给你,只是先说好,你这串菩提子佛珠便归我家阿初。”
梵色眸光洞悉万物,“落子不悔,我既已应了你,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荀阳笑而不语,将酒坛子递给梵色,“我自有我的道理。”
墨痕突然飞过来,抱拳道:“主子,皇后娘娘方才遣人来请沈大娘,说是叙家常。”
皇命不可违,沈云初只觉得可惜了这半坛子桃花酿,还有院落后面的黑梅花,她还未来得及看几眼。
“来的好快啊!”荀阳笑得高深莫测,“无事的,我送你下去。”
沈云初点头,虽说她两世为人都不曾与皇后娘娘深交,但是荀阳说无事,那便是无事,她相信荀阳。
荀阳将她送到对面的山峰,足尖轻点,转眼就来到皇后娘娘落脚的地方,之间许多侍卫把守着,那位头领模样的人见到荀阳,匆忙见礼,早就人进去通报。
片刻之后就有人出来相迎,沈云初默默感叹,荀阳不光脸长得好看,还是万能的通行证,怕是那些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认识他。
皇后娘娘召见她的时候,隔着薄薄的帘幕,沈云初虽然看不见她,凭着前世的记忆却也记得她与韦氏的相貌,依稀有些相似。
韦氏与皇后娘娘都是当今太后的侄女,是韦家嫡出的女儿。听韦庄说,韦氏本是韦家的嫡长女,是要嫁给当今陛下做皇后的,后来瞧上了少年英武的沈光庭,也就是她的父亲,韦家嫡出的二娘这才有机会母仪天下。
“初娘一路舟车劳顿,可休息好了?”皇后娘娘的声音同记忆中一样不怒而威。
“托娘娘的鸿福,臣女一切都好。”沈云初跪在下面,头垂得很低,面君的规矩她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敢懈怠。
“容女官,快快替本宫扶初娘坐下,本就是一家人,不用行那些君臣的虚礼。”皇后见她举止有度,谈吐从容,暗暗点头,对她的态度越发和善了。
沈云初心思飞快地旋转着,嘴上说着不用行君臣之礼,却又自称本宫,可见还是有些君臣间的事情要交代的,她自然也察觉到皇后对她的态度的微妙变化,恭敬地将大礼行完,这才从容不迫地站起来,“臣女多谢娘娘赐座。” 庶女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