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扬从容地笑笑,既有晚辈该有的恭敬,也有万事在掌握的气势,“思扬也是为夫人着想,周妈妈这等恶奴,随随便便就敢唆使别人欺瞒主子,在府里面翻云覆雨,夫人若是留这样的奴在身边,岂不是往自己脸上抹黑?”
“她何时唆使别人欺压主子了?”韦氏问。
沈云初指着跪在地上的中年小厮道:“他方才说是周妈妈指使他做假证的。”
韦氏怒瞪,冷声质问那位中年小厮,“当真是周妈妈唆使你做假证么?”
“母亲果然是生病了!”沈云初不等他回答,就直接将话头截过去,“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稻香村这么多的丫鬟婆子,她们可都听见他亲口说是周妈妈指使她说假话蒙骗主子的。”
“阿初早就见识过沈府的奴说假话做伪证的本事了,先是孟妈妈与丽风园的丫鬟,然后有稻香村的小丫头,这府中似乎随随便便一个奴,都敢睁着眼睛说假话,将主子们置于股掌中玩弄,若是传扬出去,对母亲的名声委实不好。”
韦氏高傲的眉眼沉沉地睨着她,嘲讽一笑,“初娘这话新奇,难道对府里的奴们稍稍仁慈些,反而还要担什么恶名?”
“女儿可都是为母亲好!”沈云初心中暗笑韦氏脸皮之厚,脸上却带着恭敬的笑意,“知情的人都道母亲对沈府的奴太过仁慈,不忍苛责他们,以至于恶奴不畏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母亲本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以至于府中的奴都擅长黑白颠倒。女儿知晓母亲本性仁善,想来定是周妈妈背着母亲耍弄权术,倒让母亲白白替这狗奴担了恶名,女儿委实是替母亲冤得慌。母亲身体不适,大抵也顾不得理会这些小事,所以女儿斗胆请求母亲,让女儿帮您好好整治沈府的不良风气!”
你不是喜欢找替罪羔羊吗?
成全你!
沈云初故意将所有阴损的事情,都推到周妈妈身上,韦氏气得脸都抖起来,却不得不夸赞她道:“初娘果然是个孝顺的,我身体不适,这些日子怕是得好好休养,你祖母这里,以及府里的大小琐事,全部都交给你照料,希望初娘不要让我失望!”
“女儿定然会竭尽全力,替母亲分忧,母亲您只管在翠竹院中好好养病,女儿自然会吩咐孟管家以及管事的妈妈们别去叨扰母亲,但愿母亲早日康复。”
韦氏虽然不甘心就这样将管家权交给沈云初这个贱蹄子,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由不得她想怎样就怎样,她冷哼一声,“老夫人才醒过来,你可要为你祖母积点德,好让她老人家也早日康复。”
说罢,带着翠竹院众人离去。
沈云初唇角勾起冷冷的笑意,一脚踢踩在周妈妈的手上,周妈妈哀嚎,韦氏离去的身影一顿,却是没有回头,沈云初挑挑眉,“闭嘴!若是吵到祖母休息,你这颗脑袋还想要吗?”
“大姐姐!”沈云颜惊呼,脸覆面纱,春风拂面,越发显得她摇曳生姿,她脸上挂着惊恐的表情,“你怎可这般待周妈妈,她好歹是伺候母亲的人,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这不是往母亲脸上掌掴吗?”
“啪——”
沈云初抖抖手腕,“脸皮真厚,打得娇娇我手疼!”然后她才挑衅地看了沈云颜一眼,笑道:“二妹妹方才是不是问我这般待周妈妈,就是往母亲脸上掌掴,我方才掌掴了,你可不可以帮我去问问母亲,脸疼不疼,疼的话我就住手。”
沈云初指指韦氏的僵硬的背影,对沈云颜说道“那不是母亲,尚未走远,你追上去问问,我先在此谢过了,慢走不送。”
“你——”她恨恨地瞪了眼沈云初,转身走到萧铭面前,“殿下你看啊,大姐姐怎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她连自己养了许多年的鹰,都忍心下狠手,如此的狠毒凶残,这也就罢了,如今竟然丝毫不将母亲放在眼里,她若是执意如此行事,名声怕是要毁尽了啊!”
不提鹰还好,一提鹰,沈云初淡然的眉眼中陡然蒙上凛然的寒意,“我狠毒凶残,我不可理喻,若不是母亲非要冤枉我的鹰吃了老夫人的玉兔,我舍得剖开它的胸腔吗?二妹妹你与母亲都是仁善的,可是当我被母亲逼着剃发祈福的时候,仁善的你,为何不帮我求情,反而要我认错呢?”
沈云颜转眸去看萧铭,嘟着嘴巴很委屈的模样,“殿下,想来大姐姐是怨恨我们方才没有帮她包庇她的小鹰,怎么办啊?”
“初娘,你怎会如此——”萧铭柔柔地看她一眼,转向沈云初质问,却不想被沈云初打断,“如此的不逆来顺受,对吗?”
沈云初冷笑,“殿下明明知道,玉兔的伤口根本就不是鹰爪子划开的,殿下却选择说谎,这是为哪般呢?”
萧铭顿时一噎,没想到沈云初当着程思扬的面,就如此不留情面的揭穿他,俊脸沉下来,“孤只想大事化小而已,你母亲平日里对你如此的疼爱,你纵然是低头跟她认个错,她又不会将你怎样,你何必非要闹到不可收拾。”
“殿下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我们沈府还有家务需要我处理,外人不便在此叨扰。”沈云初冷冷地看他一眼,下了逐客令。
萧铭没想到,往日那个喜欢跟在他后头的少女,跟他说话会脸红,看他一眼会羞涩无比,如今竟然会用这么冰冷的眼神看他,用如此冷硬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以为前两日她见他偏颇沈云颜而闹性子而已,过段日子想通了,她自然会重新跟在他后面围追堵截。
他早就想清楚了,沈云初选择跟皇后娘娘上退婚折子,而非拜托沈将军亲自出面与陛下商谈退婚,那就说明她还是想嫁他的,说明她还是将他当做未来的倚靠的。
但是要他堂堂晋王跟个庶女说软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唇角的三分笑意敛了起来,拂袖,转身就要告辞。
然而他看到在藤椅上晒太阳的韦庄,眯眼很享受的模样,宛如隔世的隐者,他心中很是疑惑,如此风流浪荡的酒肉之徒,怎会有这样闲雅的气度,他走过去打招呼,早已经恢复成唇角三分含笑的温和模样,“端己兄,你难道没有听到人家逐客了,不如随孤四处走走。”
韦庄眯着桃花眼斜斜地睨了他一眼,然后魅惑地冲着沈云初笑笑,“初初逐的是客人,我又非客人,我是沈府自己人,而且我就喜欢在这里晒沈府的太阳,是吧,初初?”
萧铭微怔,眉头蹙了蹙,又舒展开来,温文尔雅地笑笑,“如此,孤先行一步了。”
沈云初冷笑,一脚将周妈妈踢翻在地上,“说说,为什么要唆使他诬陷我?”
周妈妈偷偷瞪了沈云初一眼,心想你个小小的庶女,还真以为自己翻身掌家了,她忍着疼痛挺直了脊背,“老奴不曾唆使他说假话,是他胡言乱语诬陷奴。”
中年小厮本来就是个胆子小的,如今看韦氏将掌家的权力交给了沈云初,再看程思扬唇角的冷森森的笑意,他早就害怕死了,颤声质问道:“周妈妈,你怎能不承认呢,奴与小柏捡到兔子的时候,娇娇的鹰与老夫人的玉兔明明都死了,但是你非要让奴说亲眼看到鹰吃了兔子,如今娇娇要问罪,你怎能反咬一口呢?” 庶女轻狂